趕了三日的路後,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沛九府。
傍晚時分,她們住進了沛九府的驛站。
老黃頭、大胡子和胡疤臉幾個差頭入住後便離開了驛站。
這次一路死傷的人數多,到了沛九府這樣大的府衙。
要去說明緣由,還要更換路引、令牌趕路。
沛九府是著名的魚米之鄉,算是這一路上比較富裕的地方。
幾個手裡有銀子的主家,全都按需要了一大間大通鋪。
那些什麼都拿不出來的人則睡在解差們安排的地方。
還沒進屋。
一股陳年的黴味撲鼻而來。
沈家人到了驛站裡,自然單獨要了一間房間。
洛清清拿了銀錢給邢叔和洛一,讓他們去找小二。這一路風塵仆仆,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洗澡。
連續的趕路。
即使是大冬天,身上的汙垢也不少了。
幾乎能拿銀錢的人家都去想法子洗澡洗頭,自然沒有銀錢的人家老實的待著。
洛清清去前麵找了店小二。
伸手就是一個一兩銀子的銀裸子賞了出去,她語氣輕緩:
“小二哥,勞煩給我們一個單獨的小房間。隻需要洗澡便可以。”
小二一聽,一兩銀子隻用一會兒。自然是樂意給他們行方便。
“成,跟我來吧。你們流放的人按理說不能進去,也就我瞧著二位年紀小長得有周正。
才會給你們行方便,晚上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便是。能鬆口的事情,自然不會為難二位。”
兩人洗完澡,換完衣服。
洛清清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秦澤煜衣服隻穿了一半。
“我來吧。”洛清清走過來讓他半倚靠著自己。
秦澤煜已經能站起來了。
隻是時間不能久。
他速度很快地穿好衣服,道:
“清清,我現在這個鬼樣子,讓你辛苦了?”
“嗯,你彆說這鬼樣子能騙過很多人。”
“很好。”
秦澤煜伸手覆在洛清清的手上,抿唇收起臉上的戾氣。
“難為你了。清清,再等等吧。”
他不再說話,隻是抿緊嘴角。
洛清清推著他出了門,隱約間聽到了周嬤嬤的哭聲。
“二小姐,姑爺怎麼成了這副樣子了?”
洛清清趕緊推著輪椅走過去,待到大通鋪門口看到圍著一群人。
一個中年婦人穿著一件京城裡過時的緞子棉服,頭上插著兩支素銀簪子。
即便是這樣素淨的打扮,也難掩婦人的美貌,若不是臉色蒼白憔悴,定然是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旁邊的軟轎上坐著一人,一身竹月色花鳥紋錦袍。
病懨懨的歪在座椅上。
聽人說話的時候,還在不停咳嗽。
灰敗的臉上,登時紫紅起來。那股力道就差把肺給咳出來。
看見洛清清過來,周嬤嬤收起眼淚,跟她介紹道:“小小姐,這是二小姐和姑爺。”
洛清清上前行禮:
“姨母、姨父。”
陸錦溪眼中含淚,一把抱住洛清清,“清清,想不到你都長這麼大了。”
鬆開後,左右打量了下。
再一看秦澤煜坐著輪椅,心裡越發酸澀的厲害。
她心疼洛清清走了她的老路。
有個這樣的夫君,在府裡跟透明人一樣。
任何人都來踩上一腳。
“姨母,咱們進去說話吧。”洛清清眼角瞄到有人看過來。
像是陳家一個不起眼的婆子。
周嬤嬤和陸錦溪一直不停地流眼淚,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洛清清低垂頭不吭一聲,實在是她眼睛眨巴了很久,也沒掉下一滴眼淚。
秦澤煜攏了攏袖子,“周嬤嬤,姨母,你們再哭下去就得回去了。
時間有限,這見了麵該說點體己話。”
他提醒了她們。
陸錦溪這才抬起頭來,抹了抹眼淚。
“對,幾年好不容易見一麵,應該高興才是,反倒哭了起來。”
她說話間從袖子裡掏了幾張銀票。
“清清,這銀票你們收著。隻有二百兩銀子,是我和你姨父的一點心意。”
洛清清急忙推回去,“姨母。這銀子你們留著,大宅院裡哪樣都要花銀子。”
陸錦溪心裡怕她嫌少,臉上不大掛的住。訕訕開口:
“論理我該多準備一點,可我月例有限。以往的嫁妝也不在手裡……”陸錦溪說不下去了。
她淚眼婆娑,心口像黃連一樣。卻又無能為力。
洛清清聽出了不對勁。
“你的嫁妝銀子也被人拿走了?”
屋裡的眾人品出了意思,這兩人不當家做主,還沒個傍身的營生。
簡譚浩基本是個廢人。
“被二嬸給收走了,說我們兩人花銀子厲害,平時吃用一應有公中出。
我的嫁妝她收著,免得落了旁人手裡。”她說的越發小聲了。
簡譚浩一邊咳嗽一邊伸手握著陸錦溪,“對不起,錦溪。都是我沒用。”
洛清清越聽越不對勁,一個二嬸怎麼會掌管著侄媳婦的嫁妝。
再看簡譚浩灰白的臉色,不停地咳嗽,仿佛要咳出血來一般。
洛清清對秦澤煜附耳輕語道:
“我瞧著姨父不太對勁,好像是中毒。”
秦澤煜點點頭,很有可能,大家族中後宅齷齪的事情太多了。
洛清清問道:“姨母,姨父這是怎麼了?”
聽到這個問題,陸錦溪的眼中發紅,“癆病。”
“能否讓我為姨父把把脈?”洛清清道。
陸錦溪驚訝地道:“清清,你懂醫術?”
洛清清點頭道:“略知一二。”
陸錦溪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隨後又黯淡下去。
沒用的,這些年他們不知請了多少大夫,想了多少辦法,都沒用。
想到簡譚浩將不久於世,陸錦溪再也忍不住,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水,洶湧直下。
簡譚浩拍拍陸錦溪的肩膀道:“錦溪,生死有命,不用想太多。”
“姨父,你這像是中毒?不像是癆病。就算是癆病又不是治不好,姨父說這些死啊活的作甚?”
陸錦溪和簡譚浩一愣。
隨後就是狂喜,陸錦溪問道:“清清,你有辦法治好你姨父。”
洛清清道:“先讓我給姨父把脈看看。”
“好好好。”陸錦溪激動地說。
洛清清搭上簡譚浩的手腕,細細地查探。
半晌之後,陸錦溪緊張地問道:“清清,怎麼樣?還有沒有……”
“姨母,姨父的確是中毒了,不是癆病。
這毒素且得是身邊人的手筆,長期下毒,直到五臟六腑被毒素浸泡。
往後再無解毒的可能。
這毒素不會很快要了姨父的性命。
每個月月圓之日就是姨父毒發之時。
長年累月的被折辱。可見下毒之人是恨毒了姨父。”
簡譚浩握著陸錦溪的手不斷地顫抖。
下毒之人?
親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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