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秦澤煜的性情是多疑也好,謹慎也罷。
方王妃作為弟媳,總是保持著一份恰到好處的距離,不輕言評判。
然而,麵對秦澤煜突來的病恙,她卻無法置身事外。
生病可大可小,有時候一個風寒也能要了人的性命。
更不用說,他們是在悶熱潮濕的嶺南,毒霧瘴氣防不勝防。
瘴氣之毒,即便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本地人,也常感束手無策,更何況是他鄉異客。
方王妃心中暗自憂慮,她雖然不想烏鴉嘴,但世事無常,她不得不未雨綢繆。
若秦澤煜真有不測,她與四皇子,即便無意於權勢之爭,也難免會被卷入風暴中心。
沒辦法,因為他們有動機有嫌疑。
“或許,我該悄悄給清清阿姐去封信,將此事告知於她。”
方王妃向四皇子提議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也好!秦澤煜雖然自大又孤傲,可他也是真心看重洛清清這女人。”
四皇子摸著下巴,仔細地想了想,點頭道:“而且,在郡王府,洛清清也是非常有地位的。”
就像他家愛妃在四皇子府,都是一言九鼎的人呐。
不過,四皇子覺得,洛清清似乎更強悍。
這種強悍不是表現在武力值,而是她的能力。
她不僅是秦澤煜的妻子,更是他堅實的後盾。
修建王府、訓練軍隊、海上架橋、經商貿易、舉辦拍賣會……樁樁件件,皆是她智慧與能力的見證。
她,已悄然成為與秦澤煜並肩而立的存在,甚至在某些人眼中,她的光芒已隱隱蓋過了秦澤煜。
四皇子心中暗自思量,若洛清清有朝一日誕下子嗣,憑借其能力與心性,完全有可能獨立撐起郡王府的天空,甚至取代秦澤煜,成為真正的掌舵人。
這並非妄言,曆史上那些憑借太後之位獨攬大權的女性,比比皆是。
因此,四皇子深信,若秦澤煜遭遇不測,洛清清定能憑借其卓越的能力與手腕,繼續推動郡王府的發展,不負秦澤煜的期望與遺誌。
即便當下的男尊女卑的社會現實不能讓她成為一位名正言順的“女親王”。
但洛清清亦能以智謀為舸,推波助瀾,讓自己的兒子登臨那至高無上的寶座,而她自己,則化身為幕後掌舵的王太後,手握實權,運籌帷幄。
“嘶——”四皇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暗自思量,這洛清清,若真是深藏不露、野心勃勃的女子,那麼事情就棘手了。
他暗自揣測,若秦澤煜病危,洛清清是否會趁機作亂,攪動風雲?
“呸!呸呸呸!”四皇子連忙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連聲唾棄,仿佛要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儘數吐出。
“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洛清清雖有壯誌淩雲,但她與秦澤煜之間,情深意重,豈是輕易可動搖的?”
他喃喃自語,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回歸正軌。
“且看她為秦澤煜所付出的一切,無不彰顯著她對這份情感的珍視與堅守。
更何況,她至今膝下無子,又何來作亂之由?”
四皇子進一步分析道,試圖說服自己放下心中的疑慮。
四皇子用力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荒誕不經的想法甩出腦海。
而一旁的方王妃,望著他這副模樣,心中暗自好笑,自家的鐵憨憨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不著調的。
方王妃也不點破,隻是以她獨有的方式,給予四皇子一份溫柔的包容與理解。
四皇子終於回過神來,神色恢複如常,“洛清清在王府中的威望,無人能及。
她的每一個決定,都能得到下屬和親衛們的全力支持。
就連秦澤煜這家夥,也對她言聽計從。”
方王妃笑了笑,繼續說道:“王爺說得對,清清阿姐在王府還是頗有些威望的。”
“小郡王應該會願意聽清清阿姐的勸說。”
四皇子提議道,“你不是有信鴿嗎?正好可以飛鴿傳書。”
“正是。”方王妃微笑著應允,“此番出行,我特意將信鴿帶在了身邊。”
說罷,她便命人準備紙筆,四皇子見狀,也不甘落後,主動拿起墨條,為方王妃研磨。
兩人默契十足,方王妃執筆揮灑,字跡流暢而有力,字裡行間透露著對洛清清的信任與關懷。
直至墨跡乾涸,方王妃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其折疊成精致的小卷,藏入特製的紙筒之內。
仆從們適時地帶來了訓練有素的信鴿,方王妃親手將紙筒係於鴿足,隨後於藍天白雲之下,輕輕放飛。
鴿子振翅高飛,瞬間化作天邊一抹漸遠的黑點,最終消失在浩瀚的天際。
方王妃凝視著南疆的方向,心中默默祈願:“願小郡王早日康複,平安無恙。”
秦澤煜在帳中獨坐,他的病情似乎有了轉機,精神也隨之振奮。
他提起筆,墨色流淌間,是對洛清清的深情厚誼。
自離開南疆,書信便成了他們之間最溫柔的紐帶,每一字一句,都是旅途的見聞、身體的苦楚,亦或是對某位“蠢叔叔”的無奈調侃。
而這一次,他在敘述完那些瑣碎的煩惱後,筆鋒一轉,不經意間流露出對病痛的柔弱與對洛清清的深切思念。
頭疼欲裂,體熱如焚,連胃口都失去了往日的歡愉,唯有那份對遠方的牽掛,如同荒漠中的甘泉,給予他無儘的慰藉。
他想起洛清清提及的芋頭,那未曾謀麵的美味,竟也讓他心生向往,仿佛能借此緩解病中的苦澀。
於是,他任由思緒在筆尖跳躍,洋洋灑灑,竟寫滿了三四頁紙,方覺意猶未儘。
待墨跡乾透,他細心地將信折疊,裝入信封,以火漆封印,仿佛是將一顆滾燙的心,牢牢鎖在了這方寸之間。
“玄乙。”他輕聲呼喚,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如鬼魅般出現在眼前,那是他最為信賴的暗衛。
“將此信速送王妃手中。”他簡潔明了地吩咐道。
玄乙應聲而去,身形再次融入夜色,無聲無息,隻留下一縷淡淡的影子。
郡王府內,隨著年節的臨近,一派繁忙而喜慶的景象。
年貨的籌備、美食的烹製、祭禮的準備……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郡王府上下對新年的期盼與重視。
廚房之中,煙火氣繚繞,香氣四溢,那是家的味道,也是團圓的前奏。
王府眾多的廚房,晝夜不息地升騰著嫋嫋炊煙,其間,各式佳肴的香氣交織彌漫,充盈著整個空間。
“咦?”洛清清輕呼一聲,當她不經意間走過某間廚房門檻時,一股突如其來的濃烈魚腥味猛然侵襲了她的感官。
按常理而言,王府所享用的海鮮皆是漁人清晨出海捕撈的鮮貨,活蹦亂跳,其新鮮程度自不必言。
如此精選之材,經巧手烹飪後,理應隻餘鮮美而無絲毫腥膻。
往昔,洛清清對此並無異樣之感,但此刻,那股腥味卻異常刺鼻,腥臭難聞,讓她的胃中頓時翻江倒海,難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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