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轉達我夫,放棄治療,勿念(1 / 1)

大概是不行的。

至少,杜崇嵐要是上台,麵對這種肺纖維化程度,可能也會汗流浹背。

那麼自己呢?

許秋思索了一下,同樣沒有太大把握。

手術即便到了大師級,那也隻是人類能做到的醫學極限。

如果病人的情況超過了醫學的容錯率,那再高明的醫生也束手無策。

而且。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主刀能不能扛得住如此高難度的手術。

而是……供肺從哪兒來?

肺源緊張得要死,楊萱麵前還有一大堆排隊的人,根本輪不到她。

“師兄。”

這時,唐安領著顏露進來了。

她一改平日活力滿滿的性子,此刻也有點沉默,顯然也察覺到了顏露的情緒。

“嗯。”許秋點了點頭。

但還沒等他說什麼,顏露的眼淚卻一下子決堤了,用哭腔望著許秋,道:“醫生叔叔,能,能不能救救我媽媽?”

她有很多東西看不懂。

小小的世界裡,隻裝得下那躺在床上的媽媽。

但她明白,所有人都圍著許秋和另外一個爺爺轉,那他們一定是醫院裡最厲害的人。

她知道媽媽得了很重的病,隻有厲害的醫生能救媽媽。

“走吧。”

聽到這句請求,許秋沒有過多猶豫,就站了起來。

他也學著何恒進,揉了揉顏露的小腦袋,然後說道:“去看看你媽媽的情況。”

這一刻,他想起了杜崇嵐的網名。

“醫者立心”。

若是身懷技藝,卻不能為天下病人,那要它有何用。

……

路上,聽著唐安的講述,許秋大概了解了顏露的基本情況。

她媽媽就不用說了,終末期肺病。

而顏露爸爸,為了負擔ICU燒錢一般的花錢速度,拚了命掙錢,基本上隻有每一輪繳費時才會出現。

但即便如此,也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楊萱得靠ECMO維係性命,而這種機器的開機費是十萬元,每天的花銷也將近萬元。

普通人,怎麼可能跑得贏一天一萬起步的消耗速度?

所以,顏露的爺爺奶奶也從農村過來了,跟兒子一起,從早乾到晚,打雜工、刷盤子、扛水泥……什麼給錢乾什麼。

為了吊住楊萱的命,這一家人都拚了命。

聽完後,許秋心情頗為複雜。

一言不發地來到ICU,許秋一路找到了楊萱的病房。

看完後,許秋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楊萱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差勁許多,如今她離不了ECMO半步,可以說全靠ECMO這個人工肺維持住呼吸了。

“……是醫生嗎?”

而這時,虛弱至極的楊萱察覺到有人靠近,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她每說一個字就要停頓很久,對如今的楊萱而言,連睜眼都算是吃力的負荷了。

但她還是說完了。

“醫生……

“請轉達我夫,放棄治療,勿念。”

說著,她眼皮下鑽出了幾滴淚。

對於楊萱來說,知悉這個家因為她的疾病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於她而言是更大的折磨。

她是大夏傳統女性,永遠在為孩子、為丈夫著想,甚至不惜犧牲自己。

而如今楊萱想要做的,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犧牲自己”。

許秋慢慢地等對方說完。

然後才點了點頭道:“放心,我會轉達給他的。

“但作為醫生,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來,五口之家,少了誰都不完整。”

最後這句話,是讓楊萱保留活下去的欲望。

否則那一口強撐的氣斷了,病人的情況可能真就病來如山倒了。

離開時,許秋憂心忡忡的。

以楊萱的狀況,活一兩周還是最理想的狀態的,實際上她頂多撐三四天!

而肺源卻完全沒有消息。

此時,饒是以許秋的心境,也有點同情這一家人了。

如果付出了一切,卻隻能看著自己的妻子、父母的兒媳、女兒的母親死在等待肺源的途中,那這些代價值得嗎?

許秋沒有答案。

……

這天晚上,楊萱的丈夫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又或者是得知了杜崇嵐來的消息,破天荒地出現在了醫院。

提前結清賬戶欠下的款項,他就找來了許秋這邊。

這是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背有些被壓彎了,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看起來比自己還要老一些,但他分明才三十七歲出頭。

在望向許秋時,楊萱丈夫眼神有些卑微,笑容裡又充滿了討好。

許秋把楊萱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過去。

然後說道:“以我們的判斷,她可能隻能撐個三五天了。肺移植手術的實施難度是一個問題,最重要的是,恐怕等不到肺源。”

聽完這番話,男人眼裡的光突然就黯淡了。

他拳頭捏緊又鬆開,最後把下嘴唇咬得發白,朝著許秋鞠了一躬:“明白了,謝謝您,許醫生!”

“去看看妻子吧,也多陪陪小孩。”許秋說道。

但男人搖了搖頭:“還有時間,還有機會……許醫生,謝謝您,我先走了!”

如果去看了妻子和女兒,他擔心自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

但如果現在轉身就走,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夜班找到的工作,他起碼能給自己的老婆再掙來一點時間!

在ICU,錢就是命。

明碼標價,一萬塊錢就等於一天壽命!

說罷,男人轉身衝了出去。

許秋起身,站在窗戶前俯瞰著下方,本來該是七八分鐘的路程,男人隻花了三四分鐘就跑到了院門口。

接著,就如同一把刀,刺入了那濃重的黑夜,徹底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在不遠處的臨海市大酒店內。

眾賓推杯換盞,包間裡有人腦滿腸肥,有人環肥燕瘦,上下晃動而後噴灑出來的金色酒液,價格也仿佛是液態黃金。

深夜。

一個中年人被攙扶著出了臨海大酒店,踉蹌了幾步,就感覺胃裡一陣翻湧,而後倒在花壇裡麵不要命一樣吐了起來。

這個中年男人自然就是臨海一院的張副院。

旁邊的則是何恒進。

不多時,雷鵬也從裡麵出來了,他手裡還抓著才買完單的價目小票,身上也有些酒氣,不過沒有張副院這麼誇張。

何恒進回頭看了眼,問道:“這頓飯吃了多少?”

雷鵬眼神裡有著對這種社交的深惡痛絕,但人在俗世誰能抽身?

他捋起了長長的小票,眯了眯眼睛道:“九萬多。”

“還好。”

何恒進評價道。

毛台就點了十來瓶,而且其中有一瓶都進了張副院的肚子,總歸是不虧的。

“張副院,你太拚了。”何恒進歎息一聲,看向了旁邊吐得臉色蒼白、膽汁都快要出來的張副院。

雷鵬看了眼,臉上有著莫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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