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請杜教授出麵的那天晚上，我光是白酒就乾了一整瓶，還有幾箱啤的，結果最後還是沒轍……”
張副院絲毫不介意講起自己的糗事。
然後話鋒一轉，道：“但你一開口，肺源就要來了，杜教授很看重你！所以這一次我想請你出麵跟杜教授提一提。
“不成也沒事，但隻要他答應，咱們臨醫得到的好處非常大，遠遠超過做一台肺移植術！”
許秋調整了下姿勢，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不知為何，這一刻張副院突然感到了小小的壓力。
甚至連身子也不自覺就端正了一些，昂著脖子道：“第一個，我們想請杜教授指導一下幾個主任的論文。”
這很好理解。
醫生都是兩條腿走路的，一條是手術刀，另一條則是論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真正的醫生評價體係中，論文占據的比重遠非醫術能比，畢竟全球都重科研而輕臨床。
一名醫生，手術做得好、不會寫論文，那走到頭就是副主任了，一輩子都是泡手術室的命，沒資格帶組、沒資格做項目，甚至也沒有漂亮的醫藥代表投懷送抱。
這種人被戲稱為“醫學民工”，他們做的工作和流水線擰螺絲沒有區彆，隻不過工具從扳手換成了手術刀而已。
但一名醫生論文寫得好，即便醫術不咋地，也能比同期更快晉升為主任。
有些醫院為了科研成績，甚至願意花幾十萬、乃至於上百萬的年薪，就為了養一個能寫論文的金筆杆。
本末倒置嗎？
也算。
但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畢竟醫生技術再好，也隻能拯救手上的一兩個病人而已。
但科研做的漂亮，搞出什麼新技術、新療法，或者是更優越的臨床指南、治療方案，卻能把人類對某種疾病的認知夯實一些，受益的是該病種現在以及未來所有病人！
而臨醫這邊，論文寫得好的其實不多。
整體水平偏低是一方麵，此外就是臨海市既不是省會，又非熱門城市，就是個上不去下不來的小城，無科研經費、無前沿技術、無大佬牽頭、無珍稀病患資源……
四無之下，臨醫的論文數量和質量能上去才怪了。
但，此次事件卻令情況有了轉機！
雙肺移植術，同時滿足“前沿技術”和“珍稀病患資源”兩項。
至於科研經費，其他三項都能解決的話，那臨醫砸鍋賣鐵也要上！
那麼唯一剩下的難點，就是請動杜崇嵐這一尊大神了！
張副院言語間有些激動，道：“杜教授是肺移植領域的專家。我院趁機蹭幾篇由他指導的論文，發個中文核心輕而易舉，過SCI都不難！”
何恒進這時候也補充道：“真要請動杜教授的話，你肯定是受益最大的。而且手裡有幾篇好論文，才沒有同行敢質疑你。”
許秋聽完後點了點頭。
論文和手術刀，前者像是漂亮的華服、後者像是內衣。
哪怕內衣多好看，也沒法時時刻刻向人展示，畢竟不可能當場抓人來展示技術。
但論文是查得到的，好的論文自帶輻射效應，甚至能自發形成技術虹吸效應，隻要含金量足夠，地球另一邊的醫生都會因為精品論文而被折服。
當然。
此時許秋更在意的是腦海中響起的聲音。
“任務：完成一篇論文。
“獎勵：自適應手術技能書。
“描述：麵對病人刁難、同行質疑，論文是醫生最高效且屢試不爽的武器。”
來了！
得到了係統認證，那這篇論文是非寫不可了。
默默地領取完任務，許秋再次看向張副院，問道：“您剛才說這隻是第一件事情，還有其他請求？”
聽到這句“您”，張副院就覺得渾身舒服了，連聲音都自信了幾分，道：“許醫生果然細心。我們還希望能借助杜教授的名氣，在臨海市辦一個呼吸外科學術論壇！”
何恒進之前召開的，都是小打小鬨的省內報告會。
而學術論壇，本身就要比報告會高一級。
更何況，如果杜教授出手，這個論壇大概率就是全國範疇的了，規模、參與人數、參與者質量都遠非前者能比。
臨醫想主持這次論壇，意圖太明顯了，無非就是高調宣揚咱院出了個許秋，然後在全國的呼吸外科大佬們麵前露個臉。
這時，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楊主任突然開口了：“省院都沒辦過這種級彆的學術論壇呢，咱們要是能拿下，那就是彎道超車了……”
張副院眉頭一皺，看了眼楊主任，心說你誰，何恒進都沒開口，你也來插嘴。
楊新年脖子縮了縮，頗有點無辜——明明我才是呼吸外科主任啊！
“總之，杜教授肯定不會賣我們麵子。但你不一樣，不管行不行，喝個兩三杯都能行了！”張副院道。
許秋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
“你不答應？”張副院心涼了半截。
許秋起身：“我是說沒必要這麼麻煩。”
說罷也不等其他人，就往外走去。
張副院等人沒聽明白，麵麵相覷，但還是不耽誤他們的動作，立馬就追了上去。
不一會兒，許秋就帶他們進了待客廳。
此時杜崇嵐正在飲茶，喝的是院長的大紅袍，房間裡除了臨醫院長，還有好幾個省裡麵的領導，都是來作陪的。
看到有人進來，不少省內領導都皺了皺眉，顯然不太高興。
但他們剛要露出不悅之色，就發現麵對他們時沒什麼表情的杜崇嵐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主動朝著許秋走去，神色甚至有些熱情。
這一幕讓眾多領導麵麵相覷。
唯有臨醫的霍院長笑眯眯地吹皺茶水，風輕雲淡地嘬了一口。
“許秋，找我有事？”麵對這位中年可期的晚輩，杜崇嵐的語氣就緩和了很多，也摒棄了跟老油條們打機鋒時的圓潤。
許秋不卑不亢，道：“杜教授，我想請你幫兩個忙。”
這話一出，後邊的張副院愣住了。
他們總算反應過來許秋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不是，人情社會，醫學界更是門閥遍地、各種關係網彼此交織錯綜複雜，你連酒都不敬一個，就這麼生硬地求人，這合適嗎？！
原本很淡定的霍院長也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求人辦事，哪有大庭廣眾就講出來的，而且上來就是“幫兩個忙”，還兩手空空！
劉備請諸葛亮還得三顧茅廬，現代你不拉個三箱毛台，能請得動杜教授這種級彆的大佬嗎？！
一時間，待客廳氣氛冷硬如冰，各級領導喝茶的動作也停下了，手臂就這麼懸在半空，任由熱氣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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