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董浩雖然是肺部巨大腫瘤，但他是小孩，而且肺至少還是在的，理應恢複更快。
但事實卻是，楊萱已經開始序貫輔助通氣了，而且她的血氧飽和度穩定、呼吸平穩，馬上就要開始下一個階段的呼吸功能訓練……
這種恢複速度，放眼全世界都是獨一份了。
以至於何恒進都有點自我還以了——董浩的左肺複蘇得這麼慢，是不是因為最初是自己開刀？
如果全部交給許秋，董浩這會兒估計早就康複了吧？
何恒進下意識地想說不可能，但腦海中瞬間冒出昨晚許秋做手術時的場景，那流暢的刀法、運籌帷幄的處置……想到這，何恒進立馬就沉默了。
“不過，許秋今早連早交班都沒參加，估計是累夠嗆。下午講座論壇的專家們估計就陸續到達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來。”何恒進琢磨著。
思索間，電梯門打開了。
他剛要跨進去，裡麵的人就匆匆忙忙衝出來，差點又撞到何恒進。
“毛毛躁躁，當心點……”
何恒進訓斥著，但說到一半就愣住，從電梯跑出來的正是呼吸外科主任楊新年。
“你不是今天早上的手術，不去做術前準備，來這乾什麼？”何恒進皺眉問道。
楊新年眼睛裡還有熬夜留下的血絲，但此時語氣更加驚人，道：“我剛才在手術樓層看到了許秋！”
何恒進一驚，欣慰道：“沒想到他起這麼早，這精力，倒像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
楊新年臉都憋紅了：“不是，他昨晚根本就沒走！”
“？”
足足花了幾秒鐘，何恒進才明白意思，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你的意思是，許秋做了一晚上的手術？！”
楊新年深呼幾口氣，道：“對，你要的四個病人全做了。他當晚又親自打電話，用你的名義讓那幾家醫院連夜送病人過來！“何恒進眼睛都瞪直了。
他立刻掏出手機，看著那幾條消息，總算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臥槽，怪不得他們來找我麻煩！
誰家非緊急病人半夜轉院啊！
“他現在做了多少個了？”何恒進此時聲音都有點哆嗦了。
楊新年此時還有點不敢置信，壓著嗓子道：“七個。”
“奪，多少？！”
何恒進差點就結巴了。
昨天十個小時，你才做六個。
結果我們跑去睡覺了，六七個小時的時間而已，你就做了七個？！
這是什麼超人！
“通知杜教授……”何恒進立馬說道。
其他事情，他們肯定不敢打擾杜崇嵐，但跟許秋有關就不一樣了。
楊新年發了條消息過去，等了半晌後道：“沒回信息，怎麼辦？”
“打電話過去。”
“杜教授可能在睡覺，會被罵的吧？”
“你打就是了。”
楊新年一咬牙，最後還是撥通了號碼。
幾十秒後電話接通，杜崇嵐果然罵人了。
楊新年臉都白了，好在杜崇嵐最後還是克製住了把楊主任封殺的衝動，問道：“什麼事？”
“杜教授，許秋昨晚……又做了七台手術。”
“……”
這一瞬間，電話那頭安靜如雞。
下一刻電話就被掛斷，楊新年最後聽到杜崇嵐那邊傳來急促的穿衣服聲音。
很顯然，杜崇嵐正在往這邊趕。
掛斷電話，楊新年擦了擦臉上的汗，盯著何恒進道：“何主任，我就說會罵人，你還讓我打？”
“我知道會罵人啊，所以才喊你打。”
“？？”
……
四十多分鐘後，眼泡浮腫的杜崇嵐匆匆衝進手術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手術台前的許秋。
術區頂上，有一盞盞太陽形狀的無影燈，此刻所有的光都聚焦在許秋身上，一時之間竟然有種“這就是主角”的錯覺。
發著光的中年醫生、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在旁邊搖搖欲墜的器械護士、麻醉醫生等人的襯托下越發顯得神聖。
什麼叫外科超人？
這種體力和能力都超模的，才配得上這稱呼啊！
杜崇嵐深呼吸幾個來回，壓住激蕩的情緒，悄摸摸來到了手術台旁。
下一刻他的瞳孔凝住。
卻見手術刀在許秋手裡都快用出花來了，他比劃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在膈神經後方切開了心包，暴露肺動靜脈後，伸手要來縫線，持針鉗唰地閃動了一下，一個漂亮的結紮就做好了。
杜崇嵐看懵了。
他突然想起，昨天許秋拒絕喝酒時說的“要做手術”，敢情你的意思是吃完飯要回去繼續連台？！
而且，這個速度……
跟此時的手術相比，昨天的許秋就顯得相當慢了。
此刻杜崇嵐總算意識到，昨天許秋做手術時，大概是放慢了速度，就為了讓他們能看清。
這還不是最傷自尊的。
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許秋自以為自己放得足夠慢了，是個人就能看清吧……但問題是，踏馬的我還是沒有看明白！
“杜教授。”
許秋也終於注意到了杜崇嵐的到來，頭也沒抬地喊了一聲。
聽著這中氣十足、仿佛剛剛睡了一個飽覺的聲音，杜崇嵐突然更加迷茫了。
這是四十五歲？
這是連續做了十三台手術，中間隻休息了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該有的狀態？
“你們麻醉科，有沒有下落不明的嗎啡？”杜崇嵐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嗑了藥？就離譜！
……
一上午又在手術中度過。
杜崇嵐一開始還看著，到後麵實在撐不住了，搶了麻醉醫師的凳子坐在旁邊，如果不是不合規矩，他都想找把太師椅躺下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結束上午門診的何恒進也來了一趟，看到許秋還在開刀，人都傻了！
“彆切了，呼吸外科病床滿了，急診科也滿了，再這樣下去要從心外科借床位了……”楊新年心驚不已。
剛結束第十七台手術的許秋總算停了手。
臉上殘餘著意猶未儘。
耗乾體力，再瞬間補充滿的感覺太爽了，簡直上癮。
而且，這個過程中，許秋還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術熟練度在不斷提升。
這對於苦了二十多年的許秋來說，同樣是一種享受。
這種情況下，不是實在是餓得不行了，許秋是真不想停下！
杜崇嵐這時候已經有點麻木了。
被許秋嚇到了是一方麵。
最主要的是，他也在跟台，精神已經因為過於疲倦而有點恍惚了。
出了手術室後，他眼神略有些呆滯地叫住了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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