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們可以堂而皇之地對“序貫式雙肺移植”說不。
因為病例數不夠、沒有普遍性、術後指標不明確等等……
在醫學中,很多時候“明確”是大於一切的。
幾十年來探索出來的“肺移植的明確臨床經驗”,就大於“序貫式雙肺移植巨大但未知的優勢”。
然而,今天這篇論文一出,所有質疑都將煙消雲散!
你說病人的數量不夠?
那就做三十二台手術,而且還是來自全國各地、病種不同、病況不一致的病人!
你說楊萱恢複得快,隻是因為楊萱是特例?
那許秋就列出這三十二個病人從圍術期到出院的所有數據!
當然,最後幾天的病人目前還沒出院,但……僅僅是這之前的數據,就已經非常驚人了!
“有人恢複得比楊萱還要快?”
“……這肺功能認真的嗎,比我還要好!”
“……”
全場漸漸鴉雀無聲。
慢慢的,有人放下了手裡的論文,看向杜崇嵐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最後等所有人都看過來後,杜崇嵐才笑了笑,道:“各位,還打算死守舊時代的陣地嗎?”
“……”
沒有人回答,眾人都低下頭去,表情是難以言說的糾結與複雜。
看到這個結果,杜崇嵐心裡就有數了。
他拍了拍桌子道:“給各位報個信就差不多了,我接下來還要去一趟阜外,你們自便。”
“去阜外?”有人霍地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
其餘人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頓時就有些麵麵相覷了。
阜外也有一位老教授,雖然不是肺移植領域的專家,但卻做過肺移植,而且對方在心外科的地位極高。
也因此,他也經常來參與肺醫學界的各種大會,並且直接參與決策。
杜崇嵐這時候要去阜外……難不成是想遊說對方?
如果真能得到那位侯教授的同意,這事兒可能真就暢行無阻了!
不過,這些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
那位侯教授是個老頑固,而且隻相信自己的一把手術刀,不太可能被杜崇嵐三言兩語、拿幾篇論文就說服!
想到這,眾人頓時就安心下來。
……
出了醫院,杜崇嵐不由得想起會議室裡那群專家的表情,臉上多了一抹鬱色。
他們終究隻想守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但,一想到許秋的序貫移植,想到那論文呈現出的不可思議的術後指標,杜崇嵐就忍不住欣喜。
——這滾滾大勢,豈會因某些人的阻攔而停下腳步!
“隻要能讓侯從軍鬆口,那很多人就會變成牆頭草,我就能拿到足夠通過表決的讚成票!”
杜崇嵐上了專車,不多時就停在了阜外院門口。
他下了車,徑直往心外科走去。
路上,卻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她是……”
看著醫院住院部門口一道靚麗的年輕身影,杜崇嵐總有種眼熟的感覺。
皺了皺眉,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不是跟在許秋身邊的小師妹?
這小姑娘怎麼來阜外了!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從醫院裡邊走出來一個高挑的身影,容貌比起唐安來都是不遑多讓,兩人站在一塊,一個甜美一個清冷,竟然有種風景線的感覺……
不過杜崇嵐看了眼就沒留意了,這兩小姑娘都和他孫女差不多大了,除了覺得長得乖,也沒有彆的想法。
而且。
也隻有一個許秋值得自己多關注幾眼,其餘人他是懶得多問的。
況且這次他來也有重要的任務……事實上這一個月來,杜崇嵐已經跑了好幾趟阜外了,隻希望這次能讓侯從軍鬆鬆口。
……
“是杜教授?”
而此時,唐安也注意到了杜崇嵐,不過還沒等她打招呼,小老頭就鑽進了醫院。
“杜教授?”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旁邊的女人抬眼掃了掃,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杜崇嵐教授啦,肺移植領域的頂級大佬!”唐安道。
換成平時,她可能要嘰嘰喳喳講半天了。
不過想到閨蜜的爺爺正在經曆的病痛,她的心情就沉重得不行,整個人都悶悶的了。
“宛宛,爺爺還好吧?”唐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叫做寧宛的女人眉眼低了低,道:“情況不是很樂觀……Bentall手術的執行難度很大,所以隻能來阜外這裡碰碰運氣了。”
醫學界,各種榜單排名其實很多,有北大排的,有複旦排的,也有南大排的……不同榜單自然各有側重點。
阜外雖然沒法坐穩共認的心外科寶座,但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而阜外的侯從軍教授,則是當之無愧的Bentall手術集大成者了……如果說在哪兒做Bentall手術能救爺爺的命的話,估計隻有侯教授能行。
“唉……”聽到這話,唐安的情緒也低落了起來。
寧宛卻是勉強一笑,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唐安臉上,隨後她伸手撫平了唐安眉間皺起的皮膚,道:“不用擔心,侯教授一定可以的。爺爺吉人自有天相。”
唐安也笑著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住嘴了。
但寧宛和她是一起長大的,自然看出自己這位閨蜜的欲言又止,道:“也是你爺爺,不用顧忌太多,說就是了。”
“我覺得你不會相信……”
“說。”
“我一直在跟著何恒進主任學習……”
“這個你說過,何主任人不錯,同事關係也很友好,你還有機會蹭師兄的肺移植手術。”
“我師兄說,他覺得侯教授的手術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而且他也能做Bentall手術,聽他的意思是,他比侯教授做得更好!”唐安一股腦地說完。
“這……”
而寧宛卻是直接愣住了。
片刻後,她啞然失笑,道:“侯教授的Bentall手術,基本上已經是頂尖水準了,放眼全世界都可以算得上是大師。
“你這個師兄,一鳴驚人、能做肺移植術已經非常了不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還能同時精通肺移植?這絕不可能。
“更何況……是達到侯教授的水平?我估計他從娘胎裡就開始做Bentall手術,也沒法超過侯教授的。”
唐安撅了噘嘴。
我就說了你不會相信,還硬要我說!
寧宛卻笑了笑:“我猜啊,是你這師兄蠻喜歡你,所以在你麵前不願意丟人,誇下了海口……侯教授可是心外科領域的權威,國內很多Bentall手術醫生,都是從他門下出去的!”
說罷,她拉住了唐安的手,道:“好了好了,不糾結你那什麼師兄不師兄的了,最近聽你說的最多的就是他了……去看看爺爺吧,他也想見你很久了。”
說到這,寧宛瞳孔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
萬一……這一次相見就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呢?
……
兩人不再多言,一路來到vip樓層。
不過剛下了電梯,兩人卻同時愣了愣,瞳孔都不由得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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