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鵬同樣看向許秋。
不過許秋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道：“論文不好寫？”
聞言，雷鵬露出苦笑：“畢竟我兩還是更擅長做手術。如果申昆侖在的話應該會輕鬆很多……你看出來了？”
“寧雪送我們過來的時候，嘴角都快翹到耳根了，你們都沒留意到。”
許秋幽幽地說著。
他怎麼看出來的？
如果老爺子的恢複效果不好，寧雪能笑成那樣？
但，雷鵬和陳主治一路上都愁眉緊鎖，絲毫沒有留意到這一點，可以說是被論文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不過，這才是醫生的常態啊。
許秋自己也有煩惱。
手術太多，具有特殊意義的病人太多，以至於他不知道這麼多選題究竟該從哪一個先開始……
叮咚——一片沉默中，電梯停在了vip樓層。
門打開，寧景明正拄著拐站在病房門口，他旁邊還站著寧鬆、寧宛等一眾家屬。
許秋愣了愣。
也沒通知他們啊，這麼大陣仗？
不過，想到自己是寧雪送過來的，他也就明白了。
但雷鵬和陳主治就沒法淡定了。
寧氏集團，在國內醫藥領域都是巨頭，何時對一名醫生這麼隆重，院士怕是都沒這個待遇！
結果，許秋一個人就能讓大病未愈的寧景明翹首以待！
“雷主任，這就是你說的一刀值萬金嗎……”陳主治悟了，他第一次實打實地體會到一名手術醫生能贏得多大的尊重。
換成其他行業。
哪怕對方是能給寧氏集團帶來大筆訂單的貴人，寧景明也不一定會如此嚴陣以待。
能坐起來跟對方說話已經算是很尊重了。
“……隻有他可以。”
雷鵬在沉默半晌後，來了這麼一句。
陳主治愣了一下，旋即眼裡多了一絲明悟。
的確，也就許秋這種醫生能獲得如此高規格的對待了。
而想要走到對方的高度……隻能說選個好枕頭吧，做出好夢的概率會更大一些。
“能走路了？”
許秋見到寧景明出來也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卻是對良好術後的滿意。
對方能恢複成這樣，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寧景明重新坐回了輪椅上，臉上褶子擠在一塊，但心情是相當好的，道：“能下地了，不知道會不會給許醫生拖後腿。”
許秋擺出了數據：“術中體外循環、升主動脈阻斷以及選擇性腦灌注時間等等，都遠遠低於業內平均水平。而且術後也沒有永久性神經係統並發症和臟器缺血並發症發生……這算是非常不錯的預後了。”
一旁的侯從軍、孫平等阜外醫生一片沉默。
這何止是“不錯”？
他們做過的孫氏手術，每年就有將近千例了，學術界一年其其實也才做一萬多台。
阜外這邊的孫氏手術療效已經算是極好。
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一個能達到寧景明這種恢複速度。
而如果放在學術界，跟全國去比，那就更是碾壓式的亂殺了……
並且這種精細手術幾乎不存在運氣成分。
術後好，那就代表醫生的技術水平高！
更何況……寧景明這種情況算是罕見的高難高危手術了，全球加起來可能也不會超過兩百例。
能將這種病人的預後，做得比普通孫氏手術病人還要好，這簡直不可想象！
“雖然看著還行，但還是做個係統檢查。”
許秋向來更喜歡嚴謹的數據。
人的表現可能騙人，但冰冷的機器給出來的數字卻往往是殘酷卻精準的。
“那就麻煩許醫生了。”
寧景明全無架子，任由寧鬆將他推回了病房。
隨後在許秋的擺弄下，開始了全身檢查。
孫氏手術的術後，跟Bentall手術以及常規心臟手術其實沒什麼區彆。
無非是查血管的再通率、心功能、器官灌注等等。
當然也有一些特異性的檢查。
譬如主動脈夾層假腔閉合率。
“病人一直在用微量泵持續控製心率和血壓，心率一直在60~70次每分鐘。血壓也控製在了100~120/60~70mmHg……”護士給出指標。
許秋輕輕點頭。
控製好心率和血壓，能夠明顯減少術後恢複血流循環對血管的衝擊。
“四肢血壓呢？”許秋問道。
四肢血壓是看器官灌注的。
同時，這也跟低心排綜合征有關。
如果心臟泵功能不好，或者是心血管功能不全，就會導致心臟排出量不足，機體氧輸送自然就跟不上了。
結果就是外周器官的灌注不足。
這是各類心臟手術非常容易出現的術後並發症。
護士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四肢的血壓都很穩定。而且手腳溫度都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
這已經是極其不可思議的指標了。
侯從軍都忍不住道：“低心排綜合征主要是深低溫體外循環期間心肌能量供需失衡導致……你做的是常溫阻斷，而且就那麼四分鐘時間，想出現低心也有點難度。”
手術做的太好，所以根本沒機會出現並發症.jpg許秋又把寧景明翻了過來，輕按肋骨。
以及測試四肢感覺、肌張力和腱反射。
結果也很不錯，老頭子很有力。
侯從軍看出了許秋想乾什麼，笑著道：“許醫生果然是個一絲不苟的人。”
“我相信許醫生的專業能力，不過這是為了檢查？”寧景明問道。
侯從軍笑了聲：“他在查你有沒有脊髓缺血的表現。”
脊髓缺血是孫氏手術後、神經係統出現的一種嚴重並發症。
由於肋間動脈被阻斷，下肢會出現輕癱甚至癱瘓的表現，感覺、張力等自然也會有變化。
不過，這種也就是把體外循環時間拖得很長，而且下刀沒有輕重的醫生會擔心。
許秋的技術算是庖丁解牛了，自然跟大馬金刀的開法不沾邊。
但竟然還是嚴格按照程序，做了全套的檢查。
“嘶，聽你說了這麼多術後並發症，感覺這台手術相當凶險啊。”寧景明感慨了一聲。
侯從軍默默地看向寧景明，道：“寧老哥，是什麼給了你這台手術不凶險的錯覺？”
這也就是許秋上台了。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換我上場，你的席可能已經擺開了……
寧景明悚然一驚，深吸一口氣，看向許秋的目光又多了一絲尊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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