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蘭笑道:“喬梁這小子,不知怎麼,突然對我以前的單位感起了興趣,不停問這問那。”
“你以前的單位?哪個?”駱飛看著趙曉蘭。
“就是婦聯啊。”趙曉蘭道。
“什麼?婦聯?”駱飛不由失聲,眼皮突地一跳,眼神直勾勾看著趙曉蘭。
“是的。”趙曉蘭點點頭,奇怪地看著駱飛,“老駱,看你這一驚一乍的,怎麼了?”
駱飛一時沒有說話,心裡翻騰著,喬梁和趙曉蘭吃飯的時候,為何突然會提起婦聯?是無意中提起的?還是……
駱飛之所以因為趙曉蘭說起的這事心驚,是因為在此次他搞的中層人事調整中,他打算把喬梁安排到市婦聯去,駱飛的想法是,既然抓不到喬梁的把柄,那就先把這小子平調過去,讓他擔任婦聯排名最後的一名副職。
駱飛之所以要如此安排喬梁,是基於他多方麵考慮:
第一,是要把喬梁從委辦副主任的重要位置調離,確保他沒有機會利用那位子興風作浪給自己添麻煩,順便把自己盤算好的人調過去接替他。
第二,雖然不能抓到喬梁的把柄整他,雖然是平調,但從委辦副主任到婦聯排名最後的副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明平暗降,是不折不扣的邊緣化。
而駱飛,就是要借著這邊緣化來打擊整治喬梁,發泄自己對喬梁壓抑許久的憤恨,一方麵讓喬梁在那個位置上無所事事,成為一顆死棋,另一方麵借此羞辱喬梁,尼瑪,一個大男人到婦聯去呆在女人堆裡,這顯然很丟人,特彆是對曾經風光無限的江州第一秘書喬梁來說。
駱飛想的是,一旦人事調整的消息公布,喬梁到了婦聯,他顯然會對這安排極度不滿,一旦不滿,以喬梁囂張狂傲的性格,很有可能會鬨事,這正是駱飛希望看到的,隻要喬梁鬨事,就可以攥住他的把柄,順而把他整到泥坑裡。
第三,駱飛是要借此舉來報複安哲,讓安哲臉上蒙羞卻又無可奈何。
當初因為袒護陽山一把手程曉輝的事,趙曉蘭被安哲嚴厲批評並做了處理,從正處降為副處,從鄭世東那邊調離,重新發配回婦聯擔任副職,最後趙曉蘭不得已隻好辭職,在家賦閒至今。
此事一直是駱飛心中的奇恥大辱,作為堂堂江州二把手,竟然連自己的老婆都保護不了,任由安哲處置,他一直咽不下這口窩囊氣,一直對安哲懷恨在心。
現在機會來了,正好借著安排喬梁實施自己的報複。你安哲當初不是把我老婆發配到婦聯嗎,現在老子原樣複製,把你的秘書發配過去,你當初在江州不是很牛很霸道嗎,現在看你能奈我何?看你敢不敢插手乾涉江州的人事安排?如果你敢插手過問,那正好借此抓住你的把柄,往上狠狠參你一本,讓你渾身不利索。
而且,當初趙曉蘭被發配回婦聯,好歹她是個女的,到婦聯多少名正言順,而喬梁卻是個男人,一個大老爺們到婦聯任職,這不但對喬梁是一種打擊和恥辱,更是對安哲的一種羞辱,他雖然調離了江州,但自己一樣可以讓他灰頭灰臉。
出於這幾種心思,駱飛決意如此安排喬梁。
在駱飛此次進行的人事調整中,喬梁雖然排在名單末尾,但卻是駱飛格外重視格外考慮的,之所以把喬梁放在名單最後,也是有他特彆的用意,一來降低大家對此事的關注度,二來也顯出,在他的心裡,喬梁不過是一粒草芥,是微不足道的一隻小螞蟻,想踩死它輕而易舉。
此時聽趙曉蘭如此問,駱飛抽了一口煙,哼笑一聲:“你還不知道,在這次人事調整中,我把喬梁安排到婦聯去了,擔任排名最後的副職。”
“啊?什麼?”趙曉蘭頓時感到意外,“老駱,你為什麼要這麼安排喬梁?”
“我既然要如此安排這小子,自然是有我深層次考慮的……”駱飛接著把自己這麼做的幾點心思告訴了趙曉蘭。
聽駱飛說完,趙曉蘭沉思不語。
駱飛也不說話,他此時想的是,喬梁為何在和趙曉蘭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問起婦聯的事,莫非喬梁不知從什麼渠道覺察或者知曉了什麼?
琢磨片刻,駱飛問趙曉蘭:“喬梁今晚都問了你什麼內容?”
趙曉蘭定定神:“也沒什麼,他就是問婦聯美女多不多,在婦聯上班好不好玩……聽他問的話,看他興致勃勃的神態和語氣,似乎說明了兩點,第一,他很大可能已經知道自己即將去婦聯就職了,第二,他對去婦聯工作似乎很開心……”
“嗯?知道了?很開心?”駱飛皺起眉頭,尼瑪,此事現在處於保密階段,目前為止,知道的隻有自己和馮運明,喬梁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馮運明暗地告訴了喬梁?還是馮運明考慮到喬梁以前是安哲的秘書,把此事給安哲悄悄給安哲透了風聲?還有,喬梁為何會開心呢?這不符合邏輯不正常啊。
如此一想,駱飛不由有些警覺,思維又有些混亂,腦子快速轉悠著,喬梁這開心似乎有些詭異,是他發自內心的開心呢?還是因為受了某人的點撥而開心的呢?
想到後者,駱飛不由疑神疑鬼,愈發警覺,如果是某人得知此事後特意點撥喬梁的,那某人就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動機,喬梁這開心就一定有道道。
駱飛此時想到的某人,是安哲,既然喬梁已經知道了此事,那不管是什麼渠道,不管是通過馮運明還是喬梁,安哲很大可能應該已經知道了。
如此,喬梁此時的開心,必定和安哲知道此事有關。
那麼,安哲到底是搞的什麼把戲呢?難道他想……
想到安哲已經調離,自己卻還是擺脫不了他的陰影,駱飛內心感到煩躁紛亂,眉頭緊鎖,一時理不清頭緒,不停抽煙。
趙曉蘭沉默片刻道:“老駱,我現在感覺,在喬梁這個事情上,你做的很不高明。”
“怎麼了?我借助這事來整治喬梁打臉老安,為你當初被老安處理報一箭之仇,有什麼不對嗎?”駱飛不滿道。
“站在你我的角度,此事的對錯姑且不論,但以你目前的身份和位置,以及江州目前的態勢,我認為,你做的不妥,似乎,你是被一時的恩怨蒙蔽了雙眼,從整體和長遠來說,我覺得,你這麼做的弊端大於益處。”趙曉蘭不緊不慢道。
“為什麼?你說說——”駱飛看著趙曉蘭。
趙曉蘭有條不紊道:“首先,你安排喬梁去婦聯任職,疏忽了最不起眼而又最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一點。這一點就是,按照婦聯的群團屬性和工作性質,婦聯的領導雖然要經過上級任命,但也是要走婦代會選舉流程的,而婦代會,顧名思義,參加的自然都是女人,喬梁是個男人,他既不能當婦女代表,也無法被選為婦聯領導,所以,在這一關上就通不過……”
“這個……”駱飛眨眨眼。
趙曉蘭接著道:“還有,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管是省內還是省外,不管是哪一級,從來就沒有男的到婦聯擔任領導職務的事情,你違反規則這麼搞,會成為大家的笑談,會讓大家感覺不倫不類,會讓人認為你濫用職權瞎搞。”
駱飛眉頭緊鎖。
趙曉蘭又道:“其次,你想借整治喬梁發泄私憤打臉安哲,從過去的事情考慮,我完全理解,甚至我會很讚同,但你要著眼現在啊。”
“現在怎麼了?”駱飛道。
“現在……”趙曉蘭頓了下,“現在雖然安哲調離後你主持江州的工作,但安哲的巨大影響依然還在,不但在中下層,在高層同樣也是,雖然你現在基本搞定了高層,但也要想到有的人是出於自己的利益會口是心非,明麵上維護你,但暗地會不會向著安哲呢?這一點,你不能不考慮。”
駱飛低頭沉思著。
趙曉蘭繼續道:“喬梁雖然不過是個小小的副處,但他的身份卻實在特殊,老安剛走,你就拿他的秘書開刀,在沒有掌握他什麼把柄的情況下安排他乾這種荒唐的職務,大家會怎麼看這事?會怎麼認為你?私下會怎麼議論你?這對穩固你對高層的掌控和對中下層的控製,真的有幫助嗎?對提高你在江州上下的威信和威望,真的有好處嗎?”
駱飛邊抽煙邊繼續沉思。
趙曉蘭接著道:“再次,安哲雖然調離了江州,但你不要忘記,他的級彆還在,沒有受到絲毫影響,而且,我敢斷言,安哲雖然人在黃原,但他一定時刻在注視著江州的一舉一動,特彆是和他相關的事情。從今晚喬梁和我說話的內容以及語氣神態看,我覺得安哲很大可能已經知道此事了。
你現在違規安排喬梁,安哲當然會認為你是針對他來的,是想借此羞辱他,一旦他意識到這一點,必定會生氣,而且,你現在的做法,等於把自己的把柄主動送到了安哲麵前,他一旦抓住這一點,先保持不動聲色,等調整完後再後發製人,往上彙報說你有權就任性,違反常規亂調整,甚至借調整之機報複前任,那可是夠你喝一壺的。
安哲如果真的這麼做,到時喬梁不但不用去婦聯,甚至還會影響到你對其他人的調整,會影響你安排的那些自己人。你好好想想,在整治喬梁打臉老安和你要做的大事之間,孰大孰小?哪一個更重要?哪一個更應該高度重視?老駱,你切莫因小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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