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蘇華新這話，陶任華淡淡道，“楚恒同誌年輕有為，不過我調過來的時間尚短，對他了解有限，現在也不好作評價，關於這江州市一把手的人選，我看……”
沒等陶任華說完，蘇華新打斷陶任華的話，看向金清輝，“清輝同誌，你是組織部長，既然陶書記對楚恒同誌不夠了解，你不妨給陶書記介紹一下楚恒同誌的情況。”
蘇華新這話一出來，陶任華和金清輝的臉色都變了起來，陶任華麵露怒色，對蘇華新竟敢打斷他的話十分惱火，金清輝則麵現難色，回答蘇華新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這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
陶任華這會動了真火，乾脆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有關江州市的人事議題，下次再討論。”
陶任華說完站起身，又道，“等下大家都有其他工作安排，我就不耽擱大家的時間了，大家這會還可以回辦公室休息片刻。”
聽陶任華如此說，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蘇華新繼續麵帶笑容，對陶任華直接宣布散會的做法似乎並不著惱，臉上一直笑眯眯的。
從陶任華辦公室裡出來，蘇華新刻意和組織部長金清輝走在一起，笑問道，“清輝同誌，你覺得楚恒如何？”
金清輝淡然搖頭道，“蘇領導，在對楚恒同誌進行詳儘考核前，我不好對他做過多評價。”
蘇華新聽了笑道，“說的也是，清輝同誌作為組織部長，確實要慎重對乾部做出評價。”
蘇華新說著，又狀似自言自語道，“咱們這位陶書記，做啥決策都慢半拍，江州市這樣分量十足的經濟大市，人事安排委實不應該拖著。”
聽到蘇華新絲毫不加掩飾地評論陶任華，金清輝眉頭微微一跳，蘇華新這樣的行為在體製內屬於大忌，金清輝不知道蘇華新到底是太過於自大還是壓根不把陶任華放眼裡，反正他是不可能附和蘇華新的，兩人之前因為喬梁的緣故有過些許爭執和分歧，關係不算十分和諧，現在蘇華新仿佛啥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又擺出一副主動示好和拉攏的姿態，金清輝對此並不怎麼買賬。
往前走了幾步，金清輝道，“蘇領導，我就不坐電梯了，走樓梯下樓，正好鍛煉下身體。”
蘇華新聞言笑道，“清輝同誌，那我就不陪你了，我這老胳膊老腿走不動樓梯，隻能坐電梯了。”
兩人在走廊的過道樓梯處分開，蘇華新看著金清輝下樓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多了些許陰沉，他何嘗看不出來，金清輝無非是不想跟他多聊罷了，而這背後代表的正是金清輝的真實態度。
金清輝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想著剛剛蘇華新詢問他對楚恒的看法，咂了下嘴，他剛才回答蘇華新的話，並不是完全在敷衍對方，而是他對楚恒確實缺乏足夠的了解，隻知道楚恒在當前省裡邊的地廳級乾部裡算是屬於比較年輕的一批，至於楚恒這個人如何，姑且不說金清輝跟楚恒沒怎麼接觸過，哪怕是他調到江東省的時間也就比陶任華長那麼一點點，又能對楚恒有多少了解？
金清輝現在所知道的就是楚恒調到江州市擔任市長是蘇華新提拔的，其餘的他也就沒太多了解了。
捫心自問，金清輝作為組織部長，他擔負著為組織選賢任能的職責，因此，就算是明知道蘇華新現在想要推薦楚恒擔任江州市書記是存有私心，但隻要楚恒確實有那個能力，金清輝也不介意支持，但前提是他也得先對楚恒有足夠的了解。
看了看時間，金清輝尋思片刻，拿起手機給喬梁打了過去。
此刻，喬梁才剛從市大院離開，在丁曉雲那呆了十幾分鐘，準備返回達關，他下午還有工作。
電話響起，見是省組織部長金清輝打來的，喬梁心頭一動，立刻接了起來。
“小喬，在乾什麼？”電話那頭，金清輝的聲音傳了過來。
“金部長，我這剛在市裡開完班子會議，準備回縣裡呢。”喬梁笑答。
“班子會議開到這個點？”金清輝驚訝道。
“倒也沒開到這麼晚，這不是林鬆原書記來了興致，開完班子會議又提議與會成員一起到食堂用餐，交流工作心得和聯絡感情，這一交流，可不就到這個點了。”喬梁笑道。
“原來是這樣。”金清輝嗬嗬一笑，話鋒一轉，道，“小喬，你們關州市的人事調整，幾經討論，可算是最終確定下來了。”
“林書記，不知道市長是誰來擔任？”喬梁迫不及待地問道，眼裡閃過一絲急切，剛看到是金清輝來電，他就在心裡猜測不知道是不是關州市的人事調整有了眉目，沒想到還真被他猜中了。
“小喬，你覺得會是誰？”金清輝聽出喬梁語氣裡的關切，故意賣起了關子。
“這個我還真說不準。”喬梁怔了一下，苦笑道。
片刻的停頓後，喬梁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金部長，丁曉雲同誌應該是沒戲吧？”
喬梁是故意這麼問的，連喬梁自個都沒發覺，他替丁曉雲捏了把汗，比丁曉雲自己對這次的人事調整還上心。
“小喬，你就對丁曉雲同誌這麼沒信心？”金清輝笑道。
金清輝這麼一說，喬梁眼神一下亮了起來，難道說……
壓製著心頭的激動，喬梁道，“金部長，該不會是丁曉雲同誌真的被破格提拔起來了吧？”
金清輝微微點頭，“嗯，這一次關州市的人事調整，就是我最初提出來的方案，丁曉雲同誌擔任關州市長，馬妍麗同誌擔任副書記。”
喬梁聞聽徹底呆住，彆看他在丁曉雲麵前說得挺有信心，但他自個心裡實則一點譜都沒有，內心深處，喬梁也不敢抱有多大希望，此時聽到金清輝親口說出來的話，喬梁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丁曉雲竟然真的提拔了！
“金部長，您應該不是跟我開玩笑吧？”發愣了片刻後，喬梁猶自有些不敢相信。
“小喬，今天是愚人節嗎？還是你覺得我會騙你？”金清輝笑問。
“太讓人意外了，沒想到省裡邊最終會通過丁曉雲同誌擔任市長的方案。”喬梁聲音裡依然充滿了說不出的驚訝。
金清輝這時候卻是為之沉默，這個方案的通過，是以他的妥協為代價，他最後都已經有了放棄提名丁曉雲擔任關州市長的想法，但陶任華對於安插人選到組織部的態度十分堅決，金清輝也就隻能作罷，而且金清輝最終也想明白了，陶任華作為一把手，其要增強對組織人事權的把控是勢在必行的，他要是太堅決抵製反而是不明智。
沒多說什麼，金清輝突然問道，“小喬，你之前長時間在江州工作，對楚恒同誌了解嗎？”
喬梁此時還沉浸在對丁曉雲被提拔起來擔任市長的喜悅當中，這會一聽金清輝詢問自己對楚恒的看法，猛然一驚，金清輝是省組織部長，對方不會無緣無故詢問楚恒，難道是省裡在考慮楚恒擔任江州市書記的事？
心裡如此猜測著，喬梁問道，“金部長，省裡邊該不會是要考慮讓楚恒同誌擔任江州市書記吧？”
金清輝笑道，“小喬，啥都瞞不過你，我這隻是隨便問一問，你就能猜個一二三出來，不過你猜的也不全對，目前省裡還沒就此事正式討論過，隻不過是今天蘇領導在討論關州市的人事方案時，最後提了提，說是楚恒是江州市書記的最合適人選。”
聽到金清輝的話，喬梁心裡鬆了口氣，既然省裡還沒正式討論，那就還好！至於蘇華新支持楚恒，那倒也沒啥好奇怪的，楚恒能夠調回江州當市長，本來就是得益於蘇華新的支持。
心念急轉，喬梁道，“金部長，我覺得楚恒同誌可能不是江州市書記的合適人選。”
金清輝聞聽怔住，喬梁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金清輝臉色一下多了幾分認真，“小喬，說說你的理由。”
喬梁道，“金部長，您剛剛也說了，我在江州工作了很長時間，我仕途的絕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在江州，不瞞您說，我以前跟楚恒同誌經常接觸，就我個人的感覺來看，楚恒同誌這個人可能是個兩麵人。”
金清輝目光微凝，“小喬，你有什麼證據嗎？”
喬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頭，“金部長，我沒什麼確切的證據。”
喬梁心想，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沒法實質扳倒楚恒，倒不如不說。
金清輝聽了，帶著些許教育的口吻道，“小喬，涉及到楚恒這樣的地市級主官，沒什麼證據的話，那你要慎言，在我麵前說說倒是沒事，但在彆人麵前，就不要信口開河了。”
喬梁正色道，“金部長，我明白的，我是把您當長輩，所以才會在您麵前說得比較隨意。”
一聽喬梁這話，金清輝臉上一下露出了笑容，喬梁說的‘長輩’兩字，讓他聽了心裡十分舒服，剛剛還繃起來的嚴肅臉色一下就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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