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
薑珩先去洗澡,出來時陸沂川正在煮薑湯,小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散發著辛辣的味道。
見他出來,男人招了招手,“過來把這個喝了。”
薑珩湊過去看了眼,被熏得打了個噴嚏,“說實話,我覺得它像生化武器。”
陸沂川關了火,拿著勺子盛了一碗出來,“不想明天流著鼻涕跨年的話,生化武器也得喝了。”
薑小貓皺著眉,不情不願地端著碗,“咕嚕咕嚕……”
陸沂川盯著他喝完,把人塞被子裡才去洗澡。
等他出來時被子裡的人已經不在了,一隻漂亮的長毛貓正拿著平板玩小遊戲。
瞧見他,銀白小貓duangduang跑了兩步,然後一頭栽在柔軟的被子裡。
“嗷嗚!”
陸沂川走過去,把貓提起來,“來,我們來量量身高體重。”
薑小喵兩隻前爪抵住他的下巴,全身上下的毛毛都在說著抗拒,“咪嗷。”
脖子上沒戴項圈,陸沂川權當他默認。
他手裡有個本子,記錄著小貓從小到大的身高體重,看著上麵的數據由缺乏營養變成健康。
不管是貓還是人,都被他養得很好。
在這年的最後一天,陸沂川抱著貓上了秤。
體重:4kg。
身高:15cm。
腿長:……
小貓從他懷裡逃脫,拒絕量腿。
陸沂川垂著眼,在本子上緩緩寫了個6厘米。
薑小貓跑遠了又跑回來,看著他就這麼隨便寫下結果很是不服:“喵!”
陸沂川盤腿坐在地毯上,麵對薑珩的抗議,緩緩合上筆帽,“不服?”
薑珩把爪子拍得十分響,“咪!”
不服,相當的不服。
男人拉開軟尺,“不服來試試?”
薑珩有點猶豫,但一想距離上次測量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一個月過去,他總不能一厘米都沒長吧?
長毛小貓猶豫著朝陸沂川伸出一隻爪子。
他的毛被養得又長又順滑,不注意看都不知道毛毛裡伸了隻爪子過來。
陸沂川拿著軟尺彎腰,撥開長毛毛,開始量腿。
一人一貓的神色都很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做什麼大事。
一分鐘後,陸沂川用指尖按著軟尺的刻度給薑珩看,“之前是我不夠嚴謹。”
他笑著道:“其實不是6厘米,是58。”
薑珩:“……”
他湊過去,上麵剛好卡著的58明晃晃印在他眼底。
似乎怕他不相信,陸沂川把貓仰躺在自己懷裡,從毛裡撈出一隻小貓腿,從根部往上拉,薑珩連腳趾都張開豎起來了,最後刻度緩緩停在了59。
“……”
薑小貓張嘴咬住軟尺,目露凶光。
“嗚嗚噫噫!”
陸沂川把軟尺從他嘴裡拽出來,“彆亂咬,臟。”
於是薑珩去咬他的手。
陸沂川摸摸小貓尖銳的犬牙,“59的確不是很好看,四舍五入也可以算6厘米。不過絨絨也知道,我一向是個嚴謹的人,小數點精確到後兩位的這種,讓我把59寫成6好像有點難為人了。”
薑珩抬頭看他,嘴裡力道加重。
男人笑著,指尖陷入小貓柔軟的毛發裡,“不過絨絨可以賄賂我。”
“咪?”
“比如……”
“看看腿。”
他舉著小貓,看著那雙琉璃般的眼睛,“乖,變成人好不好?”
……
薑珩貓形的腿短短小小的,人形卻不一樣,筆直、細長,陸沂川張開手,一掌剛好能握住小腿肚,入手觸感細膩,瑩白有光澤。
他的手從那截小腿緩緩往上,卡住大腿,目光向下掃,“很好看。”
少年什麼都沒穿,幾乎是以一個羞恥的姿勢向他展露,垂在男人腰側的雙腿緊繃。
屋外風雨淅瀝,屋裡熱氣上湧,熏得薑珩手心冒汗。
他撐著陸沂川的肩膀,想從他身上下來,結果被男人抱著放到床上。
床腳是厚實的地毯,少年的足尖落在地毯上,下一秒被男人的手握住。
陸沂川半跪在他跟前,身上睡衣扣子蹭亂了幾顆,臉上還架著剛剛量身高時戴上的銀邊眼鏡。
頭頂的光照在鏡片上,弱化了他眼底的暗色,發絲柔順垂下,如果忽略掉他有些淩亂的睡衣,整個人看上去幾乎是穩重自持的,清俊溫和,像是在做什麼學術研究。
他握著薑珩的小腿,正對著他,用手撫上、把玩,然後問他:“要嗎?”
薑珩抓著床單,腳背緊繃,聽見他的話,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要、要什麼?”
男人推了推眼鏡,背後是窗戶,外頭風雪正盛。
“要我吃它嗎?”
什……什麼……
薑珩愣了幾秒,下意識抗拒,“不……怎麼可以……”
陸沂川蹭掉指尖清液,“絨絨,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嗎?”
薑珩依言低頭,對著他漆黑的眼眸,四肢百骸軟了下來,拒絕的話就這麼卡的喉嚨裡。
“那你告訴我,舒服嗎?”
少年嗚咽一聲,指尖用力得有些發白,雖然害羞,可在他的包容下,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
“唔……舒服……”
陸沂川笑了聲,低語引誘他,“那想要更舒服嗎?”
薑珩抬手,修長的指尖抓住男人的頭發,幾乎是受本能驅使,按下他的頭。
高傲的男人,在愛人麵前,心甘情願低下頭顱。
薑珩仰著頭喘了口氣,熱淚從眼眶滑落,世界失了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拍打在窗戶上時,一切歸於沉寂。
陸沂川張嘴吐掉,從薑珩的角度往下看,發現他的鏡片上也被濺到了,莫名的色氣和欲。
完了……他想,陸沂川被他玷汙了。
陸沂川取下眼鏡,站起來和薑珩接吻。
於是他被迫嘗到自己的味道。
……
縱欲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薑珩醒來又是下午。
身體乾爽,沒什麼不適。薑珩撅著屁股爬起來,半長的頭發依舊亂糟糟。
他走到洗漱間抓了兩把,把額頭前麵擋住眼睛的頭發抓到頭頂紮起來,露出一張帶著紅暈的臉。
他墊著腳湊近看了看,胸口有吻痕,特彆某些地方簡直是重災區。薑珩把睡衣扣到最上麵一顆扣子,終於看不見了。
洗漱完的少年慢吞吞下了樓。
樓下傳來食物的香氣。
外麵的天氣竟久違地晾開了,雖然沒看見太陽,但關照明亮了不少。
看見他,陸沂川招手,“過來。”
薑珩不爽地瞪他,“過來過來,我是小狗嗎?你一招手我就過來?”
話是這樣說,但他還是過去了。
他歪頭看了眼,陸沂川在煮餃子。
陸沂川把他綁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解下來,用手梳理他那頭銀白頭發,就跟以往用梳子打理不會舔毛的小貓毛發一樣。
指尖從頭皮穿過,薑珩舒服得眯了眯眼睛,聽見頭頂說:“中午先隨便吃一點,晚上帶你出去吃。”
薑珩無所謂,“吃什麼都行,我不挑食的。”
“嗯。”男人淡淡道:“隻是不吃香菜,不吃萵筍,不吃胡蘿卜,鹹了不吃,淡了不吃,醜了不吃罷了。”
“陸沂川,我咬你哦!”
陸沂川看著紮好的頭發,拍拍小貓腦袋,“好了,漂亮小貓。”
漂亮小貓圍著鍋打轉,“什麼餡的?”
陸沂川道:“小貓餡的。”
薑珩:“??”
不是……
胡鬨完一通,吃完午飯,兩人晚上才出門。
街上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零點江邊還有煙火表演。
陸沂川帶著薑珩去了臨江的一家餐廳,最頂層,坐在裡麵可以把沿江的風景儘收眼底。
薑珩插著兜站在窗邊,頭頂的發揪晃了晃,“有錢就是好。”
“哼!萬惡的資本主義!”
資本主義拿著菜單看他,“資本主義的菜要點嗎?”
“來啦來啦……”
薑珩坐在他旁邊,“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酒水在最後一頁,薑珩翻著翻著,“哇——陸沂川,我們來喝酒吧。”
陸沂川看他。
“我要八二年的拉菲!”
陸沂川抽回菜單,“八二年的拉菲沒有,但有二四年的可樂。”
薑珩:“……”
他道:“我成年了!而且今天跨年哎,是不是應該喝一個?”
陸沂川不為所動。
薑珩站在他後麵瘋狂搖晃他肩膀,“點一個!點一個!點一個嘛!”
男人無奈歎氣,“喝醉了怎麼辦?”
“薑小貓千杯不倒!”
陸沂川:“……”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陸沂川把身後扒拉著的八爪魚扯下來,再次翻開菜單,“點個果酒,你第一次喝,彆的味道喝不習慣。”
也行……
薑珩把腦袋枕在他肩膀上跟他一道看,“我要這個,勁爆百香果,一看就很勁爆。”
“哇——火辣紅玫瑰,讓我們來康康有多火辣。”
陸沂川拒絕了他的火辣勁爆邀請,點了杯青梅酒,然後在薑珩的死纏爛打下又點了杯火辣紅玫瑰。
夜晚九點,人群朝江邊聚集,而樓上的餐廳正在上菜。
薑珩眼巴巴望著那兩杯酒,陸沂川把菜夾在他碗裡,“先吃飯,墊墊肚子再喝。嘗嘗味道就好,果酒很甜,一不小心就喝多,我可不想帶個醉鬼出去。”
“都說了我千杯不倒!”
陸沂川不置可否。
薑珩炫了小半碗飯,端起他中意的火辣紅玫瑰,低頭淺嘗一口。
“嘶!”
陸沂川挑眉,“怎麼樣?”
“嘶哈!好辣,果然很火辣。”
薑珩連忙吃了兩口蝦壓壓強烈的辛辣味。
然後他又嘗了嘗青梅酒,哪怕有甜甜的青梅味,可酒的苦澀和辛辣依舊掩蓋不住。
薑小貓皺著鼻子。
他道:“我還以為酒很好喝呢,那麼多人喜歡喝。”
陸沂川回答他:“說不上好喝,也算不上難喝,不過喝酒能暫時忘掉很多煩心事。”
“所以你那個時候才會那麼喜歡喝酒嗎?”
陸沂川愣了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時候,他笑了聲,“算是吧,隻有懦弱無能的人才會選擇在酒精裡沉溺,絨絨還是不要學我的好。”
薑珩上臉快,兩口下去,臉上浮現一層很淡的粉。
他坐陸沂川旁邊看著他笑,“可是酒不一定是傷心才喝,高興也可以喝呀。”
他端起那杯青梅酒,“就好比現在,我們坐在一起跨年,我們就可以慶祝,慶祝新的一年。”
“陸沂川,新年快樂。”
陸沂川端起那杯火辣紅玫瑰,“新年快樂。”
咚!
杯壁碰撞,外頭綻放了第一束煙花。
吃完飯將近十一點,薑珩手裡的那杯青梅酒還是見了底。
少年臉色坨紅,眼神有些迷亂,但意識還算清醒,不是一個一杯就倒的貓。
薑珩不想在樓頂跨年,於是兩人穿上外套融入江邊的茫茫人海。
人潮擁擠,陸沂川把薑珩護在懷裡,少年在人群裡埋頭往前躥,忽然聽見一陣驚呼。
他抬頭,看見天上落下雪米。
“陸沂川,又下雪米了!”
他嘴裡呼出熱氣,眼神很亮,“你說今天會下雪嗎?”
陸沂川替他把帽子攏好,“會下,天氣預報說會下。”
所有人都在抬頭往上看,迎接著初雪。
忽然,江對岸的大廈亮起屏幕,上麵赫然是一個倒計時。
十
九
八
七
……
人群大聲喊:
“三!二!一!”
砰!煙花綻放。
薑珩大聲道:“陸沂川!新年快樂!”
“絨絨,新年快樂。”
煙花在頭頂綻放,薑珩仰著頭,陸沂川彎下腰,兩人如同廣場裡的許多情侶一樣,在漫天的煙火裡接吻。
……
煙花還在繼續,薑珩和陸沂川從人群裡退出來。
雪米變輕變大,變成雪花從天上飄下,紛紛揚揚。
薑珩仰頭看雪,明明從小到大也見過很多雪,可在a市這種地方,常年不下雪,偶然一次,顯得很珍貴。
“陸沂川,真的下雪了。”
“嗯,下雪了。”
“嘿嘿!”
他跳上男人的背,“你背我好不好?”
陸沂川攬住他的屁股,“我說不背你會下去嗎?”
“哼哼!”
雪花落在地麵就融化,可仍有源源不斷的雪花降落,直到堆砌雪白。
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風衣,背上趴著一個少年,逆著人潮,背後是盛大煙火。
薑珩把頭上的帽子摘下,淋著漫天的雪,不一會頭上蓋著一層白。
“陸沂川,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白頭?”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算。”
薑珩晃晃腿。
“那我有跟你說過我好喜歡你嗎?”
“沒有。”
“陸沂川,我好喜歡你呀……”
“嗯,陸沂川也好喜歡絨絨。”
我愛你。
“嘿嘿!”
“我聽到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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