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的心靈仿佛被投入了無儘的深淵,他感到自己像是沉沒在一片無邊的海洋之中。
他的身體沉重得仿佛連動彈一指的力氣都沒有,周身被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所包裹,讓他幾乎要放棄掙紮。
就在這時,一幕震撼的景象展現在他的眼前——一台巨大無比的機體,高達百米,懸浮在海洋之上。
這台機體是由無數的齒輪、蒸汽泵、集成電路和渦輪組成,它的每一個部件都在精確運作,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力量。
而最讓鼴鼠心神震撼的,是那機體向他伸出的巨大手掌。
那手掌遮天蔽日,上麵燃燒著熊熊的[數據之火],那火焰既是毀滅的力量,又是創造的源泉。
在那火焰的映照下,鼴鼠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被徹底點燃,他的意識在那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這種超脫的感覺瞬間被一聲驚呼打破。
“啊——”
鼴鼠從那夢境般的昏睡中驟然驚醒,他下意識地四處張望,試圖確認自己的位置。
他發現自己依舊蜷縮在原來的台階之上,他剛才顯然在台階上昏迷過去,而那一切震撼的景象,隻不過是一場夢。
但這場夢,對鼴鼠來說,卻有著難以言喻的真實感,那巨大機械的每一個細節,那數據之火的每一個跳動,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記憶之中。
他緩緩地站起身,身體還殘留著從夢境中帶來的虛弱感。
“你醒了啊。”
熟悉的聲音讓鼴鼠的起了應激反應,他抬頭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隻見金發青年正從高處的台階上俯瞰著他,那雙金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你是……盜火者。”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盜火者,這個名字對於任何一位研究機械和科技的人來說,都不會感到陌生。
它代表著突破傳統,挑戰既定秩序,竊奪萬機之神權柄,來自深淵(天國)的褻神者——休·亞伯拉罕。
自從夏修從伊比利亞海域回出差回來之後,狄瓦帝國的機械教徒都開始稱呼他為——盜火者。
這個稱呼在以異態譜係為首的外網倒是挺火的,所以當他聽到鼴鼠說出自己的稱呼之時,他忍不住發出調侃。
“看來你是沒少翻[歎息之牆],到外部異態網衝浪……哦,應該說到外麵收集訊息才對。”
在說話的同時,他也注意到了手心出汗,渾身輕微顫抖的鼴鼠,於是他笑著開口寬慰道:
“不用害怕,畢竟我跟其他[冠冕者]稍微不一樣,我在自己的畫像上稍微撒了一點點的認知影響。所以,哪怕其他人看見我照片的人,如果自身奇術水平和靈性不過高的話,也很難記住我;而能夠記住我的人,見到我本人,也不一定能夠認出我。”
[冠冕者]已經是人間使徒之軀,他們都擁有“凡有言,必能感知”的能力。
而且一切與他們相關的事務都會被沾染上[要素],隻要他們想,他們能夠給看過他們照片的人來上一點小小的[要素衝擊]。
夏修作為天國最富盛名的[冠冕者],給他起外號,瘋狂流傳他畫像和照片的人可不少。
畢竟就算[冠冕者]能夠順著網線打人,但是隻要討論的基數,網線夠亂,負責起勢的奇術師水平夠高,小小的[要素衝擊]一下子就能夠被稀釋。
至於不能稀釋的人——那還上個屁譜係網,被崩死也是活該。
自從夏修晉升為[冠冕者]之後,對於“凡有言,必能感知”也有不少體驗。
用他自己的感悟來說,這個能力就像是一個針對比自己等級低的、規矩化的——[附近的人]。
有人提起他,或者接觸到他的畫像之類的,就會被加入到[附近的人]的目錄表中,而根據個人奇術水平的不同,他們在目錄表中顯示出來的具體數據也不同。
就比如一個普通人,夏修點開[附近的人],可以看清楚他的具體位置或者觀看實時真人直播,如果花費【瓦沙克】的要素之力,他甚至還能夠查到對方近三十天的“動態”。
而隻要他想,他能夠隨著感知發動[要素衝擊]。
而對於奇術水平稍微高一點的,就隻能看到大致位置,具體訊息不可查。
但是,夏修仍然可以隨意對其發動[要素衝擊]。
不過,他這人心善,隻是在關於自己的訊息上撒了億點點[冠冕加持·完型崩潰]、[冠冕加持·弱思維影響]……
一般情況下,看過他照片的人,就已經被他的彌母病毒影響了。
有的人可能會記得他的外貌,有的人可能會不記得他的外貌……
但是,無論記不記得住,隻要跟他本人相遇。
哪怕夏修什麼都不做,他周身無處不在的[存在感削弱]也會與那些被彌母病毒種下種子的人發生感應。
作為第二階段的奇術師,鼴鼠肯定是能夠記住夏修的外貌,畢竟對方可是管理局局長,天國第四持劍人。
但是,他剛才還是沒有在第一時刻認出了自己的上司,而且,要不是夏修接觸[存在感削弱],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發現對方。
“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緩緩,等你緩過來了,我們再聊聊。”
夏修溫和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就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哥一般。
但是,鼴鼠的內心卻如同墮入冰窟,寒冷刺骨。
“由恐懼所觸發的殺意,再由殺意帶動自己的意誌的行為……”他在內心戰栗的自語道。
作為[麥克斯韋宗]的機械信徒,鼴鼠一直以邏輯和科學為行動的指南,信仰著機械之道的絕對性和純粹性。
然而,剛才的經曆卻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在極度恐懼和混亂中的反應,竟然完全脫離了邏輯和自我控製,他的行為如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縱,按照既定的程序行動,這種體驗對於一向以理性自居的他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衝擊。
他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被操控。
眼前這位笑容燦爛的金發青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魔性。
這種魔性不是邪惡,而是一種超越常人理解範疇的力量和魅力,讓人既敬畏又無法自拔。
鼴鼠感覺到自己像是被吸引到了一個未知而又神秘的漩渦中,即便心中有著深深的不安和恐懼,卻也抑製不住想要探索和接近的衝動。
危機即是風險!
想到這裡,鼴鼠開始行動。
他一步步靠近夏修,內心充滿忐忑和不安。
他感覺自己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薄冰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徹底破裂,讓自己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
如履薄冰的鼴鼠終於走到了目的地。
他最終站在夏修三個台階下的位置,他的姿態低調而恭敬,仿佛一個臣子在向他的君王獻上最深的敬意。
在夏修麵前,鼴鼠的心中仿佛掀起了一場頭腦風暴,各種念頭和話題在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他努力尋找一個既能表達自己關切又不會引發誤會的問題。
最終,他選擇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
“我昏睡了多久?”
當這個問題脫口而出時,鼴鼠心中不免有些後悔,覺得這個問題可能顯得過於簡單甚至有些可笑,但考慮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試圖破解[亞當],以及對局長的攻擊——他認為這是一個相對不會引起更多尷尬的問題。
“十五分鐘。”夏修的回答簡潔明了,但他的語氣中並沒有責備或是嚴厲,反而隨即帶著一絲玩味的弧度。
他輕鬆地轉換了話題:“我覺得我們應該聊聊其他的話題,比如關於你破譯[亞當]的事情,怎麼樣?”
鼴鼠感覺到額頭上的細汗更加密集了,夏修這突如其來的提問讓他的緊張感再次攀升。
夏修接著詢問:“你繞過多少驗證、安全限製和其他形式的保護機製?”
鼴鼠心中一陣掙紮,他深知自己的行為已經觸及了管理局的底線,甚至可能影響到自己的職業生涯,甚至是生命安全。
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情緒驅動下,鼴鼠選擇了坦白:“我……我繞過了三層驗證機製,剛才還有兩層我嘗試了,但沒有成功。”
他低下頭,不敢直視夏修的眼睛,心中對即將到來的評價或是責罰感到忐忑不安。
“三層驗證機製……”夏修摩挲著下巴,“你知道亞當有多少層驗證機製嗎?”
鼴鼠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隻知道最外設譜係最外層的驗證機製有一千零一道,也就是傳言中,天國的《一千零一夜》。”
“看來機械教會對於天國譜係還是非常的了解,看來他們也想要完成對天國譜係的逆向工程啊。”
夏修笑著打趣道。
隨後,他望著鼴鼠。
先是望了眼對方左手的金屬義體,接著饒有興致打量起對方右手上那不斷減少的[時間刻度]。
他的雙眸在一瞬間變得純白如雪,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達事物的本質。
當他的視線落在鼴鼠右手上的[時間刻度]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惡意向他回以窺視。
二十年。
這是鼴鼠所剩餘的壽命。
[時間刻度]上的數字,不僅僅是冷冰冰的壽命倒計時,更是一種無形的枷鎖,將鼴鼠緊緊束縛。
這種力量,充滿了對生命本質的褻瀆和扭曲,它不是簡單的死亡預告,而是一種深深植入魂魄的絕望和恐懼。
在夏修的眼中,這些數字背後隱藏著的是一種連續不斷的、對時間和生命的深度腐蝕,一種連奇跡都難以撼動的惡意。
這種惡意,仿佛是從最深的黑暗中生長出的觸手,纏繞、扭曲,試圖吞噬一切生命的光輝。
他能感覺到,[時間刻度]上的每一秒流逝,都是對鼴鼠靈魂的一次侵蝕,是一種無聲的詛咒,它不斷在耳畔低語,講述著關於末日和絕望的故事。
“紅王……”
夏修在內心低語。他對於那種無垠之惡,可是打過不止一次照麵。
另一邊,當夏修的目光落在鼴鼠的右手上[時間刻度]時,他感覺自己右手傳來熾熱的痛感,如同烙鐵般刻印在他的肉體和靈魂之上。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右手手腕那不斷流動的數字,仿佛在這流動中尋找著某種答案或許是解脫。
[時間刻度]……
剛剛停頓了一下!?
當那一刹那的停頓出現時,他的內心卻是一片混亂。
那停頓,短暫得幾乎不可捉摸,它既像是一種釋放,又像是一種更深的束縛
鼴鼠試圖去理解這一現象,卻發現自己對於時間的理解似乎變得模糊和不確定。
那瞬間的停止,是否真的發生過?
還是隻是他在極度痛苦和恐懼中的錯覺?
隨著時間再次流動,那種熾熱的痛感開始逐漸消退,但留在心底的震撼和不安卻如同潮水一般,難以平息。鼴鼠的視線從自己的手腕移向夏修,眼神充滿了激動。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想要的。”夏修望著激動的望向自己的鼴鼠。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鼴鼠的頭頂,感受著他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理解和同情。
“無論是遠赴他鄉,或者加入管理局,破譯亞當,都是為了這個……”
“你想要解放狄瓦帝國?”
這個問題仿佛不僅僅是對鼴鼠的詢問,更像是對整個世界的宣告。
是的,他想要解放狄瓦帝國。鼴鼠的靈魂深處發出咆哮。
“你……您能夠破除時序之書的詛咒。”他激動的望著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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