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來到田間地頭,大憨抬手一指:“麥花,這就是咱家的地,你鋤吧。”
“嗯。”麥花答應一聲彎腰鋤起來,特彆仔細。
此刻,盤蛇嶺已經進入夏季,漫山遍野開滿各種鮮花。
紅的,白的,黃的,粉的,紫的……一團團一簇簇煞是好看。
蜜蜂跟蝴蝶在花叢裡飛舞,時而落在花瓣上,時而又飛進綠葉裡不見蹤影。
這裡的山跟北方不一樣,北方乾旱少雨,山是黃的,南方的山卻是一片片蔥綠,水汽很大。
之所以叫盤蛇嶺,是因為這座山遠遠看去像一條盤踞的大蛇,高聳入雲,層層疊疊。
山村真的很封閉,外麵的人進不來,裡麵的人也出不去。
小夥子長大娶不上媳婦,隻能打光棍。
姑娘們長大,一個個出山打工,卻沒一個回來的。
山裡人貧窮,落後,愚昧,無知,但是又淳樸善良,熱情好客。
他們是一群被世界遺忘的人。
麥花忽然不恨大憨了,也不再恨他的爹娘。
這或許就是自己的命,命裡應該遭此劫難!!
麥花鋤地特彆仔細,從前就是種地的小行家。
她麵頰潤紅,香汗淋漓。
細膩的汗珠從額頭跟臉鰓上滑過,滾進雪白的脖頸裡,然後順著胸口向下滴落。
很快,她的襯衫濕了,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曲線。
大憨嗅著麥花淡淡的香氣,瞧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禁蠢蠢欲動。
好想把女人按在田苗裡,就地正法。
於是他緊走幾步,眼瞅著要攆上,全身忽然打個冷戰。
麥花踹他一腳的疼痛又展現在腦海裡,趕緊捂住了下麵。
大憨被麥花踹出了陰影。
隻要靠近女人三尺的範圍,他就渾身打顫,感覺下麵火燒火燎地疼。
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以後再也無法沾她的身子了,隻能望美興歎。
大憨開始沒話找話,跟麥花套近乎。
“麥花。”
“嗯。”
“你是哪兒的人?家裡還有什麼人?你真的結婚了?跟人一塊生過娃?”
“是,俺家住在疙瘩嶺,有爹有娘,有哥哥嫂子,跟俺相好的男人叫邢如意,他是天地間最正直的漢子。
俺倆一塊鑽過玉米田,滾過打麥場,還在草叢裡相好過無數次。
俺稀罕他,他也稀罕俺,可俺倆卻生生被爹娘拆撒了。
因為那時候如意哥很窮。
但他是個有誌氣的人,為了能娶我,他當過小販,賣過水果,承包過梯田,購買過飼養場。
他帶著全村幾百群眾致富,讓所有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俺的眼光真好!早知道如意哥會飛黃騰達的……!”
每每想起邢如意,麥花的眼神裡總是充滿向往,嘴角微微上揚。
她死死盯著疙瘩嶺的方向,腦海裡閃出跟邢如意相依相偎的情景。
跟邢如意偷偷相好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麥花,你都跟邢如意生娃了,他咋不娶你?”大憨又問。
“他不知道我懷了他的娃,他是彆人家拉幫套的,我離開村子那年,他又跟老村長的閨女好上了……。”
“啥?原來邢如意是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上一個的混蛋?有天見到他,我一定打斷他的腿,幫你出氣!!”
大憨拍拍胸口,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麥花的保護神。
他決定保護女人一輩子。
麥花卻淡淡一笑:“你打不過他的,到時候他打斷你的腿是真的!!”
“麥花,你好好留在這裡,隻要俺爹娘的傷好了,我就送你走!”大憨再次保證。
麥花卻搖搖頭:“還是先把你家的債還清再說吧。”
女人低頭繼續鋤地。
她暗暗拿定主意,不但要幫大憨家管理莊稼,還要養雞養鴨,養兩頭老母豬。
老母豬半年生一窩,一窩能下十來隻崽子,一年就是二十個。
兩頭的話,翻一倍,差不多四十個。
如果四十個豬崽全部長成大豬,該賣多少錢?
足足三四萬啊。
彆說還債,回去的路費都有了。
想到這裡,麥花鋤地更歡,覺得找到了人生的真諦。
中午返回家,她立刻跟大憨爹大憨娘建議,要求買兩頭母豬。
大憨娘一愣:“你買母豬做啥?”
“生豬娃啊,豬娃生出來俺來喂,養成大豬就能賣錢,好還你們的債!”
“喔!”大憨娘明白了,心裡特彆高興。
因為麥花搞養殖,是準備留下。
留下就有希望成為她真正的兒媳婦。
當然舉雙手歡迎。
“可是咱家沒錢了,所有的錢都給了梅姨,辦喜事也花了不少,怎麼買母豬啊?”老頭子在旁邊咕嘟道。
大憨家真的很窮,山裡人也沒進項。
可不能瞧著到手的兒媳婦飛了啊。
大憨娘將牙齒一咬:“放心好了,買母豬的錢,我來弄!!”
老婆子當天就去娘家借錢。
晚上回來,懷裡揣了五百塊錢。
進門,她將五百塊交給丈夫和兒子。
“錢準備好了,明天你們爺兒倆出山購買母豬崽,路上小心點。”
“嗯,知道了娘,您睡吧。”大憨接過錢,兩手有點顫抖。
第二天早上,爺兒倆出發了,每人背一個竹簍。
此刻,大憨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山村裡沒有賣豬崽的,隻能到山外的集市裡去。
集市距離拐子村很遠很遠,而且是山路,崎嶇不平。
麥花在家等啊等,足足等三天,也沒見大憨跟他爹老子回來。
她在估算,拐子村距離縣城到底有多遠,如果逃出去,需要走多久?
必須將路線弄清楚。
老頭子跟大憨不在家,守護麥花的重任就落在了老婆子的身上。
老婆子怕她跑了,日夜不停在監督。
麥花到廚房做飯,她瞅著。
麥花去田裡鋤地,她跟著。
麥花到河邊洗衣服,她也好像個跟屁蟲。
就是麥花上廁所,兩個人也是一個牆裡,一個牆外。
麥花煩得不行,蹲在茅坑上直嚷嚷:“大娘你乾啥?拉個屎也不讓人清淨?”
老婆子說:“我怕你跑了,那可是一萬兩千塊呢。”
“大娘,你們這深山老林,我根本找不到出路,能跑到哪裡去?”
“不管!反正我就守著你,不準你離開我的視線半步。”
麥花在廁所裡拉,他在外麵納鞋底,線繩子扯得呼呼啦啦響。
好不容易,麥花拉完了,提起褲子走出廁所,老婆子仍舊形影不離。
麥花眼睛一瞪:“你還有完沒完?都說了我不會跑,你咋就不信?”
老婆子尷尬一笑:“妮子,娘不是怕你跑,是怕彆人再把你拐走哩!”
“啊!”麥花微微一愣,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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