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風鈴落水的消息才傳到趙誌豪跟小燕的耳朵裡。
當時,倆孩子沒在學校,而是跟櫻子一塊去了旱窯村。
晚上住在哪裡。
當小燕得知母親落水,生死未卜,她哇地哭了。
鞋子也顧不得穿,嚎叫著衝出門,直奔黃河岸邊。
“櫻子,你等等我!!”趙誌豪拎著鞋跟在後麵追趕。
三條狼寸步不離,保護著兩個小主人的安全。
小燕一口氣跑到河邊,看到那裡有好多人。
父親水淋淋坐在一塊石頭上發呆。
“娘!娘——!”女孩呼嚎著,奔跑著,馬上要跳進水裡。
徐勇跟趙豆子趕緊將她阻攔。
“妮兒,你娘沒了,被水衝走了!”
“娘!娘啊——!”
小燕大哭大嚎,不斷掙紮,非要跳進河裡不可。
四周的鄰居勸好久,也沒勸住。
最後,女孩一頭紮進邢如意懷裡。
“爹!救救俺娘,求求你了,救救娘啊!嗚嗚嗚……!”
邢如意一下抱緊女兒,眼睛通紅,聲音哽咽。
“燕子你放心,爹發誓!一定把你娘找回來!”
四周的人沒有停,仍舊在尋找。
一撥人在瀑布上麵,一撥人在瀑布下麵。
幾百人撒開一張張大網,撈啊撈,足足撈十天。
趙誌豪也帶著三條狗,順著河水奔走了四十多裡。
仍舊沒發現風鈴的下落。
兩個禮拜後,尋找風鈴的隊伍不得不停止。
徐勇過來說:“董事長,咱們都儘力了,嫂子恐怕……凶多吉少!!”
邢如意瞅瞅兩側的山穀,又瞅瞅濤濤奔流的河水,最終發出一聲長嘯。
“風鈴————!!”那聲音氣蓋寰宇,震懾雲霄。
趙豆子幫著風鈴安排了後事。
因為沒找到屍體,隻能弄幾件風鈴穿過的衣服,立了一座衣冠塚。
孤零零一座墳頭。
小燕身穿重孝,頭戴一朵小白花。
趙誌豪也戴了一頂孝帽子。
邢如意在妻子的墳邊矗立很久很久。
他說:“風鈴,我沒找到你的屍體,隻能弄幾件你的衣服埋在這裡。
放心,有天如果找到你,我一定把你的屍骨弄回疙瘩嶺。
你是疙瘩嶺的人,當然要葉落歸根。
將來我死了,咱倆也要埋在一起。
這輩子你是我的妻子,下輩子還是我的女人……。”
邢如意哭了。
英雄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足足哭很久,他才擦乾眼淚。
儘管心很痛,但還是要回家。
他是村長,也是疙瘩嶺企業的董事長,幾千口子人等著他吃飯呢。
這一年的三月末,邢如意的車隊要出發了。
隊伍排出去老長,幾條街的人都來送行。
邢如意抬頭看看天,又看看破敗的山村。
他為這裡修建了一座學校。
黃河上的石橋也在風風火火修建中。
但風鈴卻不見了。
女人的魂永遠留在了這裡。
“邢董事長,再見!”
“再見……!”
汽車緩緩開動,趙誌豪跟小燕隔著車窗,看到一個小女孩,在跟著汽車奔跑。
“誌豪哥,等等我……。”
那是櫻子,女孩一邊奔跑,兩根小辮子一邊甩動。
樣子十分可愛。
“停車!停車!!”趙誌豪呼喊道。
汽車停穩,他跳下車,跟小燕一塊手拉手撲過去。
櫻子抓住他倆的手。
“誌豪哥,你要走了,不知道咱們還有沒見見麵的機會?”
趙誌豪說:“會的,咱們一定還會見麵!”
“那要到啥時候?”
“等到咱們長大的時候!”
“誌豪哥,俺等你!”
“櫻子,我也等你,等你長發齊腰的時候,我來娶你,風風光光把你娶回家!”
“誌豪哥,你說話要算話!櫻子長大了,給你當新娘子!!”
“就這麼定了!”
“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了是小狗,汪汪汪!!”
“撲哧,嘻嘻嘻……!”櫻子笑了,再次顯出嘴巴裡的豁牙。
這是趙誌豪的初戀。
再後來,他慢慢長大,果然跟櫻子之間產生了一段難以忘卻的感情。
當然,這是後話了。
趙誌豪再次上車,衝小女孩揮手。
櫻子跟著車輪奔跑,一口氣攆出去二裡地,直到看不見。
邢如意帶著一雙兒女走了。
留下了老鴉嘴人對他的思念。
同時,大家更加思念風鈴。
幾個月以後,大橋修好終於通車。
足足二十五米寬,兩百多米長,橫跨黃河兩岸。
橋十分堅固,不但孩子們能順利通過,還能走汽車。
山裡人喂養的雞鴨鵝,糧食,以及農作物,也可以拉到河那邊的集市上銷售。
暢通無阻。
群眾們都管這座橋叫風鈴橋。
人們都不會忘記,曾經有一位老師,為保護他們的孩子,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大橋通車的第二天,張利國來了。
帶著全校的學生祭拜風鈴。
學生們排排站好,紛紛為風鈴老師獻上鮮花。
利國將一束梔子花放在風鈴的墳頭,撲通跪下,嚎啕大哭。
“姐!你起來看看吧,咱們有新學校了,也有了大橋。
你是老鴉嘴人的恩人,更是利國的摯愛。
我喜歡你啊。
如果有來生,利國一定會娶你當媳婦。
你在奈何橋上等著我。
咱們相約到百年,那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此刻,利國已經是老鴉嘴小學的校長,正式的編製了。
他一生未娶,一直在等著風鈴。
因為沒找到女人的屍體,所以他堅信,風鈴還活著。
並且在暗暗尋訪女人的下落。
決定找到風鈴,就把她藏起來。
這輩子都不會還給邢如意。
這一年的後半年,每逢禮拜天,利國總是在河邊徘徊。
同時,也尋遍了方圓百裡的村子。
包括河兩岸的石頭縫,草叢。
他還張貼了尋人啟事。
誰幫他找到風鈴,懸賞兩萬塊。
一輩子的積蓄全拿出來都在所不惜。
可從夏天找到秋天,秋天又找到冬天。
仍舊沒有風鈴的消息。
那時候,他才覺得風鈴真的死了。
說不定已經被魚兒分食,屍骨無存。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利國都會抄起一根短笛,坐在黃河邊吹上一曲。
那聲音淒厲婉轉,如泣如訴。
滿是對風鈴的愛戀,思念,還有不舍。
他是老鴉嘴最悲壯的癡情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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