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齊嬌嬌的心思(1 / 1)

話說齊嬌嬌回到家,相公還沒有從府學回家,兒子也還在學堂,看著萎靡昏睡的小女兒,她心裡是酸痛不已。

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得了最難治的病,前年大表哥給的藥方子,在當時是效果不錯的,也確實控製住了病情。

可上個月起,這藥漸漸的失了作用,女兒竟一個月昏過去兩次,雖然在二表哥的治療下很快醒了,卻治標不治本。

大表哥幾日後會來,可來了又能如何?

這是心疾。

聽說太醫也是沒辦法的。

齊嬌嬌萬般無力,她這一生,命不怎麼樣,早年看上大表哥,可大表哥從沒有正眼看過她,十七歲就娶妻生子。

父親說二表哥人更適合當相公,她也答應了。

想像再美也無用,表姑母也有心成全,可那個馬玲死皮賴臉勾走了二表哥的魂。

齊家比小門小戶好,但終究不過是個普通的藥商,有點銀子而已,根本攀不上高門大戶,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最後選了陳家。

一個縣令的次子,父兄並不是很滿意,她卻看中對方是十七歲的稟生秀才公,前途可期。

婚事成了。

窮些就窮些吧,父兄答應多給些嫁妝,熬上三五年,考中舉人老爺就好了。

二十五歲,哪怕三十歲之前能走上仕途她就滿意了。

可哪裡能等到三十歲?

婚後第二年,她有了身子,親娘早逝的她,許多事情不懂,父兄再好也是男人,何況離的又遠,公公萬事不管,婆婆隻是個吸血鬼。

待相公著著急忙慌找人請來穩婆,孩子是生下了,也很健康,她卻傷了身子,相公也因為驚嚇過度生了病。

萬般無奈下,她帶著相公、孩子回到娘家,找到大表哥、二表哥,相公病治好了,她自己也治了。

表哥卻告訴她,這一生最好是不要生了,她的身子傷的太狠了,即使再生,怕也要五年十年之後,就看後麵調理了。

有了兒子,她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等些年就等些年吧。

可惜,命不好的人,喝水都塞牙。

不過一年,相公就出了意外,人沒了,她的心也裂成一瓣瓣。

前後不過幾個月,她在陳家就一日比一日難熬了。

首先是公公愈加沉默,婆婆一日日罵她喪門星,甚至連一歲多的小孫子都罵成克星。

這讓她忍無可忍。

相公在世待她不錯,可那又如何?

死人庇護不了她跟兒子。

隻得再次求助父兄。

父兄上門協商,被罵走,再上門,再協商。

一次次的,人終於自由了,可付出的代價是她一多半的嫁妝,加起來怎麼也有一萬兩銀。

說是補償給相公那個庶子的,說什麼人家代替她兒子承了相公香火。

嗬嗬,那麼多的銀子會給那個庶子?她是不信的。

可不信又能如何?父親本是不想她帶兒子回娘家的,說什麼這樣對兒子不好。

留下就好嗎?孤苦無依就好嗎?

那樣的婆婆,那樣的夫家,她如何敢留下無依無靠的兒子

這些銀子,可供三十戶普通人家生活一輩子的,就這麼給了吸血鬼的婆婆,可買來了自己和兒子的自由,這就很值得。

父兄暗地裡貼了她兩千兩銀,加上原來剩下的,也有六七千兩,足夠她生活了。

誰料就在回來的途中,因為她臨時的改道,遇上了現在的相公,一個她看一眼就心跳加速的男人。

那麼年輕,那麼俊美,隻一眼,她就願意救他。

仿佛是老天爺可憐她,人救了,也治好了,卻沒了從前的記憶,什麼也不記得,獨獨隻記得書本上的知識。

可父兄都不願意她嫁給他,說是沒看見他的路引和任何證明身份的文件。

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誰知道對方有個怎樣的家庭?會不會已經娶妻生子

可她堅持認為他是老天爺可憐她,送給自己的大禮。

一個帶著兒子的寡婦,哪怕手上並不缺錢,也很難二嫁這麼好的男人。

從此之後,父親漸漸的有些冷心,不再寵她,儘可能的不見她。

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她不錯,可嫂嫂那個人呐……

親事成了,她又有了相公,兒子有了父親,他們都有了家。

相公的姓氏,是她偷偷的在他當時穿的舊衣服上繡了一個吳字,隻因為吳是她母親的姓氏。

相公到現在都認為那是他自己的姓氏,因為不記得自己的名字,相公就給自己取名吳敏,意指無名。

對這件事,她有愧卻不後悔,一個帶兒子的寡婦,能二嫁到什麼好人家?

當年父兄本是想隻帶她回來,可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甚至將來都不一定能再生子,如何能丟下不要

如今相公萬事從頭起,戶籍找人落實了,房子買了,婚成了。

相公也重新考了童生、秀才,今年還打算鄉試,鄉試不容易,那又怎麼樣?

他們現在不缺錢,相公讀書也好,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三年後相公不過也才二十九歲。

唯一沒算到的是,她竟然真的不能很快要孩子。

婚後第二年有了萍兒,從此日子就有了陰霾,就有了膽顫心驚。

除了女兒,她心裡最深的恐懼就是生怕有一日,相公有了記憶,記起了他那個家。

這些年,她一直控製著自己,不去打探他的原生家庭,是不是成過親,是不是父母健在。

她不想打聽,不想知道一絲一毫,唯願對方老人還有彆的子女,不會老無所依。

唯願相公不曾成過親,不曾有妻有子。

沒人知道,發現相公時,他懷裡是有路引的,油紙仔細包裹著,雖有破損,不至於看不清。

但路引上隻有相公的姓名、年紀、地址,並沒有其他。

這兩年,她甚至想求二表哥幫她開些藥,讓相公服了永遠不要想起往事。

可世上真有這種藥嗎?

她不敢,也不舍得,是藥三分毒,讀書的相公,怎麼能隨隨便便服那些藥。

再者,她也無法說出口,真的跟二表哥說出這種要求,人家會怎麼想她

如今隻願相公最好永遠不要想起,真的會想起也等十年八年之後。

那時候就算是他曾有過娘子,怕也是改嫁生子了,沒有誰願意年紀輕輕就守一輩子寡的。

兒子懂事,九歲的孩子文質彬彬,讀書勤奮,一心仰慕父親。

可能是血緣關係,父子倆父慈子孝,卻少了一份天生的親近,這也讓她很無奈。

女兒取名萍兒,喻意平平安安,可事與願違,跟平平安安邊都沾不上。

相公也心疼女兒,在她有意隱瞞的情況下,卻不知道這病根本沒得根治。

她不敢想,萬一哪天女兒沒了,她再不能給相公生下一兒半女,將來怎麼辦?

再或者,萬一幾年後相公有了記憶,想起他的家,萬一曾經有妻有子,那她怎麼辦?算什麼?

齊嬌嬌淚如雨下。

那是她不能想象的結果。

齊嬌嬌看一眼孩子,踉踉蹌蹌奔向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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