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瑤沒想到侯爺會把矛頭指向自己。
當即雙眼含淚，身子一顫，雙膝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公爹。”
林芊芊見到眼前的這一幕怔住。
她忽然想起之前讀過的一個曆史事件，說是古代一位高官被人彈劾不孝，說是他母親死了，不為自己的母親守孝。
經查證，這位高官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姓甚名誰，在他年幼不記事時，父親便把生下他的小妾趕出了府，後來由嫡母養育長大。儘管如此，他還是背負上了不孝的罪名，對他的仕途造成了很大影響。
古代社會對男人已經很寬容了，不孝都尚且如此，何況是內宅婦人不孝。
侯爺看都沒有看程迦瑤一眼，他冷聲道，“我聽說夫人讓你和顧淮圓房，讓你為侯府開枝散葉，你次次推托。”
“我從未見過哪家教出來這樣的女兒？”
“身為妻子，不僅僅是管理家事，侍奉丈夫才是你的主要職責。生兒育女，更是頭等大事。”
“你可倒好，我行我素，肆意妄為。你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忘記了侍奉丈夫的事。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嫁到侯府裡來最重要的職責是傳宗接代嗎？”
程迦瑤大氣也不敢出。
她戰戰兢兢的，頭垂得很低。
侯爺果然是不喜她。
侯爺繼續道，“女子的三從四德，你可遵守了一點半點？”
“剛才我說話，你竟然敢插嘴！”
“真是一點不把我這個公爹放在眼裡。”
“一是對公公不敬，二是不孝，你們程家可真是教出來一個好女兒啊。”
程迦瑤心瞬間涼了半截，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竟然在公爹眼裡是這樣的兒媳嗎？
她不是做的很好嗎？
每日貼身侍候母親，唯恐惹她不快？更是勤勤懇懇地處理府中瑣事。
侯爺瞧了程迦瑤一眼，命令，“你現在給我出去，在外麵跪一個時辰，好好反思。”
“另外，給我把《女戒》《女訓》一樣抄寫五十遍。”
虞氏吃驚地捏緊帕子，她擔憂地看向程迦瑤。
可是，她也不敢說什麼，隻能眼巴巴地望著。
“是。”
程迦瑤低聲應了一聲，拎起衣服起身，不動聲色地走出屋裡，跪到了外麵院子裡。
而現在外麵大太陽，今天熱得不行，稍微動動就會出汗。
林芊芊心驚。
她就說這古代大家族規矩多，正常人絕對舒舒服服地待不下去。
侯爺瞪了顧淮一眼，忽然，走到他麵，指著他的臉道：“瞧瞧你這個草包樣子，連自己的妻子都管教不好！何談大丈夫所為？”
“今日，她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到我麵前說一個小妾的不是。怕不是早在背地裡積攢了對小妾的怨氣，今日想借著我的手懲罰她？”
“你這是娶了一個妒婦啊！”
侯爺說完，猛地轉過身，再次把手指向虞氏：“這就是你娶的好兒媳？連一個小妾都容不下！”
“你給他相了一個妒婦！”
“表麵乖巧懂事，嗬。”
虞氏聽了侯爺的話，冷汗涔涔，她趕緊伸手抹了抹脖子上流出的汗珠。
不自覺地把頭低下來。
“迦瑤，怎、怎麼可能是妒婦？這孩子打一進門，就被淮兒冷落。新婚夜就被這小妾鬨著不去和她洞房……”
“小妾！又是小妾！他一個男人，沒有腦子嗎？聽一個小妾的話！”侯爺不耐煩地打斷虞氏的話。
說完，又把矛頭指向了虞氏，“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都多大了，不是三歲孩童了，一點主意都沒有嗎？”
侯爺痛心疾首地把右手砸在左手掌裡，發出啪的一聲清脆響聲。
“就是你！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現在竟然被一個女人拿捏著想法！”
林芊芊聽到這裡，把頭稍微低下來，有點怕侯爺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又一想，她哪裡拿捏顧淮了？
她拿捏顧淮做什麼了。
根本沒有好吧。
隻是在虞氏的印象裡，她就是那個做壞事的人，她的兒子學壞也是她帶壞的，她兒媳婦受苦受難也是她的錯。
林芊芊又一想，不對啊。
侯爺發火，正是好時機，說不定一怒之下會把她趕出府，那她就不用找理由了。
林芊芊抬起一雙明亮的眸子，迎上侯爺，“侯爺，夫人，容我插嘴一句。我沒有拿捏世子爺。”
“如果真是我拿捏了世子爺，那請找出我拿捏世子爺的證據，我教唆他都做了什麼壞事。”
“而且，世子爺他是有自己思想的。不過，他有點叛逆，對，就是叛逆，還有些逃避。”
屋裡所有人的目光，從林芊芊一開口就聚向了她。
尤其是叛逆這個詞出來後，虞氏和侯爺眼神明顯動了一下。
似乎想要繼續聽下去。
林芊芊察覺到他們眼睛裡的好奇，繼續道，“叛逆期是每個少年青春期都要經曆的階段，具體表現為你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你讓他找雞，他非要找鴨。叛逆期，並不是不孝的行為，而是一個孩子在成長為自己的時候，對這個世界有了自己的探索，理解，以及一些自主行為。”
顧淮能精準地找到這個現代人林芊芊，還能喜歡她，答應和她一世一雙人。
這些足以說明，他是有反叛精神的。
他和這個世界的大多數男人不一樣，不能完全歸納於他年輕不懂事，被林芊芊一套新鮮的話術吸引洗腦了。
真的要是年輕不懂事？他從生下來就泡在古代這樣的大環境裡，接受了這麼多年的教育，他恐怕早就成了周圍人一樣的男人。
早就認為林芊芊是個異類，是個瘋子。
而他卻欣賞她，包容她，足以說明兩個人在精神上是同一頻率震動的。
而在林芊芊看來，顧淮恐怕在其他人眼裡也是個神經病。
他不愛讀書，這個年紀的男人哪個不想方設法地考取功名。
他喜歡她這個“異類”“瘋子”，在虞氏和侯爺的眼裡恐怕已經不是他們生出來，教出來的兒子了。
他太不聽話了，他太叛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