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連忙解釋，“母親，這不關芊芊的事，她沒有勾引我。”
虞氏掃過林芊芊身上，見她今日穿著一身雪粉交領，一片脖頸嫩得海棠花一樣美麗惹眼，誘人采擷。
“沒有勾引你，還故意把領口開的這麼低？”
顧淮無奈地低下頭，“是我，娘，我不小心弄低的。”
虞氏仍然瞪著林芊芊。
原本垂眸溫順的林芊芊，突然抬起頭來，對上虞氏的眼睛。
那一雙眼睛亮得逼人。
隻聽她張嘴道，“夫人，這幾日您一來就要“教誨”我，反反複複都是同樣的話。每一句都脫離不了“小賤人”“小蹄子”“小娼婦”，我聽夠了，我告訴您一聲我不是垃圾桶，沒有必要接受你的壞情緒。請您往後不要把您生活裡的怨氣，統統撒到我身上。”
虞氏吃驚地睜大眼睛，恨不得吃了她，“你說什麼！”
林芊芊恭敬地道，“您與侯爺之間夫妻不和，就去解決你們夫妻的矛盾。您與兒子有問題需要解決，您就去和您的兒子和解。這些問題，您罵我，有用嗎？”
虞氏被問住了，神情微微一愣。
“您罵走了我，也解決不了您生活裡的矛盾！您仍然會被這些問題困擾，整日過得不痛快，誰又是您下一個出氣筒呢？”
虞氏用力抿唇，又無可奈何，那眼神分明是被林芊芊說中了心事。
她很快皺眉，再次抬手，指控林芊芊，“要不是你，淮兒會這麼傷害自己的身子嗎？你是個禍害！”
“我一定要把你趕出侯府！”
林芊芊平靜地直視她，“不用你趕，我想走就走，”
“夫人，這件事的起因的確是我。但是，我想問你一句，世子為什麼會選擇自毀，您難道沒有考慮過為什麼嗎？”
“但凡他想想除了我之外的人，想一想他的爹，他的娘，他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那是因為什麼？他會對自己下狠手？”
虞氏也疑惑了，“為什麼？”
她眼睛轉了轉，突然一口咬定，“還不是因為你，你迷惑了他！”
林芊芊笑了。
她神色淡然，卻氣勢恢宏。虞氏心裡嘀咕，她又在憋什麼壞？
林芊芊道，“那是因為他感受不到愛啊，感受不到除了我之外的愛，感受不到爹娘的愛，他的內心全是絕望。”
虞氏驚愕失色。
中年婦人眼睛瞬間濕潤，她乾癟的嘴唇顫抖不止，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像是不認識他了一樣。
林芊芊緩緩道，“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存在。她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闖過鬼門關才生下自己的孩子。”
虞氏被這番話給打動了。
她的心軟了，不僅開始思索。
母親，母親的痛苦有誰看得見？有誰珍惜？
丈夫嗎？兒子嗎？為什麼一個個叫她失望？
林芊芊又問，“都說母親是最無私的存在，母愛能給人絕大的力量。為什麼世子感受不到您的母愛呢？”
這番話，直擊虞氏心臟。
虞氏震驚地看著林芊芊，麵上的表情變化豐富。
“我怎麼可能不愛自己的兒子？”她眼淚汪汪地看向顧淮。問，“淮兒？你做出如此舉動時，難道就沒想過娘嗎？不知道娘有多痛心嗎？”
顧淮木然的臉上毫無情緒波動，他搖頭。
虞氏捂嘴，低頭哭出了聲。
她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氣得奮力跺地，對著他又吼又叫，“你的內心，真的沒有一點愛娘嗎？你的內心就如此絕望？這樣傷害自己，知道我多痛苦嗎？我恨不得去死，恨不得去殺人！”
“娘生下你，養育你這麼多年。自從認識這個小賤人，你越來越不孝順，甚至做出了這樣驚人的舉動！你真是要氣死我！”
林芊芊道，“小時候，母親和孩子親密無間，長大後，卻和自己的孩子越來越疏遠。而當遇上婚姻，事業等人生大事時，父母要你選的並非是自己愛的，一定會產生矛盾。這是每個家庭都可能會發生的事。”
“如果父母多聽聽孩子的內心想法，不逼著孩子次次做出違背孩子內心的決定，母子、父子一定不會越來越疏遠，從而變得陌生。”
虞氏眼神微動，
“夫人，您和侯爺一樣，都是控製欲極強的人。”
“這也是整個社會從古至今存在的通病，父母是天，父母的話從來說一不二。孩子似乎必須遵守父母的話，不然就是不孝，忤逆犯上。”
林芊芊話鋒一轉，又說，“您想想您做孩子的時候吧，想一想你喜歡藍色，母親卻總是要你穿上紅色衣裳，每次都做這一樣顏色的衣服。父母逼你嫁給一個你不認識的人，你想嫁給一個你從小喜歡的人。這個時候難過傷心的心情，您大約就會懂自己的孩子了。”
“母親總認為自己是出於愛，覺得孩子這樣打扮好看，覺得自己為孩子挑了一個好人家的女子，或者是好郎君，卻從來不會管孩子喜不喜歡。這樣的孩子一開始會很聽話，可總有一天，埋下的雷一定會爆發。”
“如果問一下孩子的意見，尊重一下他的想法，母子不會越來越疏遠。”
虞氏忍不住強辯，“我是為了他好啊！他哪裡懂什麼？我活了大半輩子，還不比他明白嗎？”
林芊芊對上虞氏，“那是為了你自己，並非是為了孩子，純粹是為了自己高興。”
虞氏仿佛受到了重大打擊，不可思議地看著林芊芊，像是看著一個怪物變的人。
“你竟然說我是為了我自己！我明明是為了我兒子！”
林芊芊道，“如果是為了兒子，不應該以兒子為先嗎？不應該讓他高興嗎？凡事都按照自己的意見來，這不是操控是什麼？一個人，並非是父母是附庸，並不是父母的寵物，父母給什麼都得接受。”
“這樣的人，和父母手裡的提線木偶有什麼區彆？他怎麼會有自主思想？”
“您知道抱小姐嗎？一個大家閨秀從小被父母纏足，裹的小腳和金蓮一樣，吃喝拉撒都要人抱著，抱到二十多歲臨嫁閨女時，他爹一摸孩子的腳軟得和柿子一樣。難道父母為了滿足自己的喜好，就可以隨意改造孩子嗎？那不是愛，那是毀。”
虞氏血紅的長指甲，狠狠指向林芊芊的臉，恨不得將她戳破，“從來沒有人給我說過這樣的話！”
“竟然說我在害我的孩子。”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