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偶爾有燭光從農家窗戶裡透露出一星半點，似是螢火之光忽明忽暗。

叮當一聲，有鐵環撞擊門扉的聲音傳來。一個淩亂的腳步聲，著急慌忙地逃向街道，沈堅立即飛身而下。

等他攔在那人麵前，發現竟是一個偷雞摸狗的小賊。當頭給了他臉上一拳頭，將人打倒在地。

沈堅閉上眼睛，瑟瑟寒風吹拂過他的頭發，他冷靜地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她應該是偷偷跑了，那麼離城門口最近的一條路是——他迅速向南奔去！

巷子裡，林芊芊後背緊緊貼著冷硬的牆走，一顆心在胸膛裡狂跳，她緊張地閉了閉眼睛。

她探出腦袋，向外麵露出一隻眼睛，觀察沒有人追來，才躡手躡腳地往出走。

她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依稀記得有一部武俠電視劇裡，會武功的人好像有一種憑借呼吸判斷人方位的功夫，簡直是雷達定位一樣的逆天存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不確定這本書裡有沒有，反正她為了以防萬一，把呼吸壓到了最低。

走出了一段距離後，林芊芊很快就感覺到有些喘不上來氣。她把手稍微放鬆了一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趕緊走。

突然，被衝出的一夥人嚇得躲回去。

一個男人怒聲道，“好你個小賊，偷摸著黑過來偷我們家裡的錢就算了，連我的老婆都偷！”

“我先料理了你，回去再收拾那個臭婆娘！”

男人的罵聲在黑夜中格外響亮，接著響起打鬥聲。林芊芊試圖像一隻老鼠一樣順著牆角悄悄溜過去，剛探出去半張臉，立即被刀子的反光晃了下眼睛。

她掉頭就走。

林芊芊裹緊了衣服，行走在寒夜裡。她兩隻手已經凍得發冰，腳也冷。

她把手放在兩個臉邊不停地暖。

白天出去閒逛的時候，林芊芊就在腦袋裡構思好了離開的方法，她盯上了那輛卸貨的馬車。

在經過藥鋪時，她聽到老板和送貨的人說，他們晚上就走，還要給嶺南那邊送貨。

來到藥鋪後門，看到那輛馬車，馬兒站在原地甩了甩垂在地上的尾巴，林芊芊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那馬調轉過來看她，突然張嘴發出一聲嘶鳴，在這安靜的黑夜裡尤為地洪亮。

林芊芊趕緊上前拉住韁繩，摸了摸馬的臉，抓起一把稻草塞進它嘴裡。之前在侯府學習騎馬的時候，小昭告訴他馬兒的喜好，它們喜歡什麼樣的親近，怎麼樣安撫一匹受驚的馬。

安撫好了馬，林芊芊走到馬車旁邊，伸手抓住邊緣攀爬上去，她找到裡麵最安全的位置抱著膝蓋坐下。

這時，外麵響起了說話聲。

“您不用送了。”

“一帆風順。”

簡單的兩句話之後，有人過來牽馬。

馬一走，後麵的車廂就跟著走，林芊芊的身體也隨之晃動。

她緊緊抓住車廂內壁，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得得得的馬蹄疾馳在黑夜裡。

穿過大街小巷。

“豹哥，這麼晚了我們為什麼不找個地方住宿啊？”

前麵駕車的人裡有一道少年音響起。

一個中年男人懶懶打了一個哈欠，“當然是有拉貨的生意了。”

“生意，什麼生意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困意來襲，林芊芊也捂住嘴，悄悄打了一個哈欠。

她尋思什麼生意啊，晚上來拉貨。

約莫走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林芊芊安靜地蹲坐在車裡。

應該是到了一處院宅前，她聽到了大門打開的沉悶聲響，緊接著是兩個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彙合在一塊停下了。

兩個男人在說話。

“李老板。”

“這批貨都在這裡了，就是這些，你可要一件不少地送到地方。”

“那是當然。”

接著，有更多人的腳步聲出來，混在一起有些亂。

林芊芊把身體縮在車廂角落裡，快要縮成一個球。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會他們往上搬貨的時候，發現自己該怎麼辦呢？

就在這時，有人走到了車廂後麵，林芊芊緊緊咬住了嘴唇，抱著發現就發現吧她給他車費的心態。

她看到一個人影抓住馬車邊緣攀登上來，坐到了自己旁邊。

接著，一個披散著長頭發的瘦個子上來了。

一個小孩一樣的體型也上來了。

車廂裡變得擁擠，大約有八九個，林芊芊被擠在最裡麵。

她懵懵地睜著眼睛，看向黑夜裡一個不甚清楚的臉龐。

她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不是鬼，是真的人。

她能聽到呼吸聲，咳嗽聲。也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屬於人的身體的溫度，能聞到頭發幾天沒洗的油膩味道，人身上的汗味，臭味。

有人抓頭發，把手伸進衣服裡抓撓後背，發出指甲與皮膚摩擦微弱的沙沙聲。

林芊芊感覺到不對勁，但是她似乎無法做出什麼，因為馬車已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