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些。
厲元朗抓起座機,撥通邢飛手機,“邢飛,我是厲元朗。”
“厲市長,您好。”邢飛十分意外,想不到市長大人會親自給他打電話,言語中除了驚喜就是尊敬。
“我聽說你們縣的羅家村發生一起殺人刑事案件?”
“是的,案件發生在昨夜十一點至淩晨三點之間,羅家村的村民羅老栓和他老伴被歹徒用刀殺害,他們收養的兒子也失蹤了。”
厲元朗心裡瞬間揪緊,穩了穩情緒說:“邢飛同誌,你明天上午十點到我的辦公室來,我要聽案情的詳細彙報。”
“是。”邢飛回答的十分乾脆。
放下電話,厲元朗敲著腦門,思考著整件事情的經過。
先是昨晚,範友成主動提起穀雨的下落。
然後夜裡或者淩晨,羅老栓夫妻被害,收養的孩子也不知所蹤。
這中間,他派秦景前去探查。
秦景不在安江,以最快速度趕到羅家村,已經是今天傍晚了。
他們三人偷偷溜進羅老栓家裡,細細調查,被村民發現報警。
秦景等人被逮了個正著。
現在,擺在厲元朗眼前有幾個疑問。
一個是,範友成向他透露穀雨下落的動機。
是幫他還是害他?
自己幫助範友成渡過難關,他沒理由害自己。
而且從昨晚和範友成談話中,厲元朗能夠感受到範友成知錯認錯的表態。
他的眼睛裡,厲元朗沒看到邪惡的東西。
人的眼睛不會撒謊,是最誠實的。
當然,也不排除範友成用精湛演技騙他。
還有一個,厲元朗前腳得到消息,羅老栓夫妻就雙雙遇害,最主要的是,收養的孩子失蹤,這是令厲元朗最為揪心的。
如果真是兒子穀雨,那麼,凶手既然喪心病狂,連一對老夫妻都不放過,孩子下場怎樣?厲元朗不敢往下想了。
對於長子穀雨,厲元朗是最虧欠的。
小小年紀就離開父母身邊,這幾年,肯定遭受到常人難以想象的悲慘經曆。
為什麼這麼悲觀?
厲元朗的直覺告訴他,穀雨肯定不會有好的境遇。
有人可能會把對他的仇恨,全部發泄到他的兒子身上。
擔憂再次襲上他的心頭。
還有,羅老栓夫妻遇害,和他知道穀雨下落絕不是巧合。
要是那樣想,才是幼稚天真。
另外,秦景為何束手就擒,也是厲元朗心中難以抹去的疑問。
思來想去,厲元朗抓起座機,打給婁天元。
明天邢飛來他這裡彙報案情,婁天元需要在場。
厲元朗有必要提前和他打聲招呼。
手機鈴音響了半天,婁天元方才接起來。
“天元,我讓高臨縣的邢飛,明天上午十點到我辦公室談羅家村的村民羅老栓夫妻遇害案,需要你在場一起聽彙報。”
婁天元隻是“嗯”了一聲,這讓厲元朗感覺有些意外。
此刻的婁天元,正在陳玉書辦公室裡,遭受這位陳書記排山倒海似的咆哮質問。
他的情緒自然低到極點。
“婁天元同誌,老孫的事情現在傳得滿城風雨儘人皆知了,你們公安局怎麼回事?保護當事人隱私,這點事情都不知道麼!你婁天元的原則呢!你的底線在哪裡!”
“辦案人員的嘴上都長著大喇叭是不是!不把這件事傳出去,就睡不好覺了,就不能辦案子了!”
“我看啊,市公安局需要好好整頓一番了。彆以為你們上麵有省廳管轄,彆忘了,你們是雙重領導。”
“不止省廳,還有德平市委!你們不是生活在真空裡,風吹不入,水潑不進。我、還有德平市委,我們有領導你們的權力!”
陳玉書氣得臉色煞白,把婁天元訓得狗血噴頭。
婁天元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主要是他沒有理由給自己辯護。
孫誌傲嫖宿,是由海鬆分局派出所抓獲。
因為是晚上,值班民警沒認出來孫誌傲是誰。
孫誌傲也不好意思說。
在做筆錄的時候,派出所的副所長正好進來,一眼叨見孫誌傲。
他沒有聲張,叫來民警一打聽,確認孫誌傲就是陳書記愛人。
副所長一聽,感覺事情重大,當即向所長,並由所長報告給了分局局長。
這中間,經過很長時間,等到婁天元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做了封口命令。
可還是有人把消息放了出去。
沒轍,終究市局出了問題,婁天元作為德平市公安局的第一責任人,屬下犯的錯誤,自然由他買單了。
陳玉書氣憤至極,劈頭蓋臉的把婁天元訓斥完,內心的火氣依然沒有消減。
下班時間過去好久,陳玉書依舊坐在辦公室裡,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丁瑤坐在外間,不時將目光落在陳玉書辦公室的門上。
這會兒,市委辦秘書長肖衡走進來,丁瑤起身打招呼:“肖秘書長,您……”
肖衡麵色凝重的擺了擺手,指了指裡間,“陳書記還沒走?”
“是的,一個多小時了,還把自己關著。”丁瑤想勸不敢勸,陳玉書正在氣頭上,打擾她等於找罵。
“我去試試。”肖衡說著,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陳玉書風風火火趕回家裡。噔噔上樓,一把推開臥室的門,對著躺在床上兩眼發呆的孫誌傲怒吼起來。
“真不要臉,你還有臉躺在我的床上,趕緊滾下來,我嫌你臟!”
孫誌傲抬著眼皮看了看妻子,甕聲甕氣道:“你嫌我臟,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咱們兩個半斤對八兩,誰也不要嫌棄誰了。”
“混蛋話!”陳玉書怒不可遏,叫囂道:“孫誌傲,你彆胡說八道。你做了臟事,彆往我身上潑臟水!”
孫誌傲冷笑道:“陳玉書,陳大書記,有那麼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背著我做過什麼事情,彆以為天衣無縫,白紙裡麵是包不住火的,總有燃燒的那一天。”
“你威脅我?”
孫誌傲頭枕在雙手上,眼望天花板,喃喃說道:“隨你怎麼想。我嫖宿的事情,滿大街都知道了,我今後的名聲肯定完了。”
“我已經向學校遞交了辭職信,德平我是待不下去了。明天我就去外地,離婚協議書我簽好字了,剩下就等你簽字。”
“我淨身出戶,一分錢不要。”孫誌傲惆悵說道:“和你結婚二十多年,家裡一切都是你掙來的,我物歸原主。結婚時,我就是拎著一個兜子娶的你,離婚了,我也隻拿走屬於我的衣服。”
“你的東西,這個家裡的東西,我一樣不拿。”
說罷,孫誌傲緩緩坐起來,穿鞋下床。
從床邊拽出一個拉杆箱,拽出拉杆,大步從陳玉書麵前走過,走向樓梯口。
驀然,他駐足,仰天長歎道:“玉書,我挺懷念我們剛結婚那陣子,夫唱婦隨,恩愛有加。雖說日子苦了些,可我們是快樂的。”
“自從你走上仕途,我們生活變好了,感情卻變淡了。現在回想起來,你當初要是留在大學裡,我不為你爭取到學校團委書記的位置,或許我們……”
孫誌傲無奈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或許,已經走過的路,不會改變。”
“玉書,你好自為之吧。”
隨著這句話落下,孫誌傲低著頭,一點點走下樓梯,身影也漸漸消失在陳玉書的視線裡。
她沒有去追孫誌傲。不知為何,孫誌傲那番發自內心的話語,陳玉書聽了,泛起一絲絲酸楚。
慢慢走到窗戶跟前,望著樓下孫誌傲拽著拉杆箱落寞的身影。
月光下,那道影子越來越長,越來越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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