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要求你們，在處理悅華集團上萬員工的安置問題上，迅速拿出一個妥善解決意見。”
周旭傑嚴肅地說：“不管你們采取什麼措施，穩定人心仍然是重中之重，這沒什麼可討價還價的。”
“尤其市政府，聖宣同誌，你們責任重大，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務必拿出有效方案，迅速快捷的安置好他們。出現問題，我唯你是問！”
這番話，著實把鄒聖宣驚出一身冷汗！
等於周旭傑要求他立下軍令狀，一個星期內不解決，萬一出現群體上訪事件，他責無旁貸。
其實很正常。
黨委和政府的職能不同。
黨委負責黨務，研究決策，製定方針，交由政府執行。
政府負責行政事務，具體執行黨委的決定。
按照相關法律規定，黨委和政府是領導和被領導的關係。
本來，這麼大的事情，需要若州市委做出決定。
然而，周旭傑反其道行之，直接下令鄒聖宣負責此事。
表麵上看，鄒聖宣擁有超越厲元朗的權力。
實際等於，是將一塊燙手山芋交給他，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鄒聖宣瞬間麵臨巨大壓力。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周旭傑這樣做。
官大一級壓死人，縱然鄒聖宣一百個不願意，卻也隻能痛快答應，容不得他一絲一毫的猶豫。
“聖宣同誌，你馬上返回若州，儘快執行和落實省委的決定，我要看到你的實際行動和成果。”
“周書記，我謹遵您和省委的要求，回去馬上落實。”
鄒聖宣起身告辭，周旭傑則把厲元朗單獨留下來。
“元朗同誌，你坐過來。”
厲元朗往周旭傑這邊挪了挪，仍舊一副聆聽架勢。
“我知道，這次端掉悅華集團，你心裡不舒服。”周旭傑直言不諱，委婉道來，“你是一位正直正義、不徇私情、堅持原則的好同誌。可我希望你從大局出發，要有大局觀和大局意識。”
“省委深知若州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解決，萬事要有耐心，要有恒力，不能一口吃個胖子。”
“京城的意思很明確，解決若州要分成三步走。第一，端掉悅華集團，以此了解形勢，看清這件事的本質，到底會給若州乃至泯中省帶來怎樣的反響。”
“第二，儘量要把隱藏的保護傘，像魚餌誘魚一樣，一點點讓其浮出水麵。”
“第三，待時機成熟後，一網打儘。”
“若是按照原有目標，等你一步步滲透搞清楚，以目前態勢來看，沒有一年半載，你難以掌握。”
“請你記住，站得高才能看得遠。我們所處位置恰恰成為先天局限性，我們看到的是眼前，領導者看到的則是長遠。”
“另外，關於空缺出來的人選問題，我和廉省長有過溝通，我們的意思是聽取你的意見，以作參考。”
“而且，廉省長提出來一個人，泯川市政法委書記馮安克同誌，各方麵條件都符合。省委有意調馮安克去若州擔任政法委書記一職，至於公安局長和市政府秘書長，元朗同誌，我們會充分考慮你和市委的意見。”
此話一出，厲元朗閃現出來吃驚神色。
本以為，提拔艾明高擔任政府委書記，板上釘釘。
結果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還是廉明宇橫插一杠子，他實在搞不懂，廉明宇為何盯住這個位置，和他爭搶。
“元朗同誌，你不要急於做決定，先去休息，考慮清楚我們再談。”
坐在省委招待所房間裡，厲元朗琢磨周旭傑的那番話。
彆看泯川是省會，其政治地位遠遠不及若州。
若州是副省級城市，但泯川不是。
為了凸顯省會城市重要性，省會城市的市委書記一定要省委常委擔任。
比如泯川市，其市委書記就由省委常委、省委副書記胡方斌兼任。
可市長卻由於泯川隻是正廳級架構，市長為正廳級乾部，其他副職都是副廳。
馮克安身為泯川市政法委書記，調到若州工作，乾的還是老本行，然而級彆卻上到正廳。
若是下一步的發展，去地級市出任市委書記都有可能。
顯然，廉明宇來了兩個來月，卻已經收獲一名忠實部下，並為其鋪好晉升之路。
以若州為跳板，正式進入省委的法眼。
按照以前的關係，廉明宇應該和厲元朗提前通氣。
怎麼說，二人同來泯中省，為的是一個共同目標，屬於一個戰壕裡的戰友。
現實是，廉明宇根本不打招呼，給厲元朗一個措手不及。
聽周旭傑的意思，省委隻外調一個馮克安，其餘兩個位置留給若州、留給厲元朗。
至於政法委書記一職，其他人就不要惦記了。
鄒聖宣和黃仲禮晚上與厲元朗視頻通話後，得知這一結果，二人心懷各異。
本以為，厲元朗拿下市政法委書記的心儀人選，對市公安局長一職就不會感興趣了。
很簡單，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厲元朗一旦同時吞下兩個正廳級的推薦權，吃相太難看，也不利於班子團結。
但出現的新問題，不得不讓鄒聖宣和黃仲禮心揣小九九。
黃仲禮最為擔心的是，艾明高不能如願以償成為政法委書記人選，會不會盯上市公安局長的位置。
鄒聖宣本來就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同樣也有意安排自己的人。
厲元朗若是插上一腳，他就難辦了。
畢竟厲元朗是他的上級，人家是省委常委，在省委和周旭傑眼裡，更加尊重厲元朗的想法。
還有一點，既然省委空降一位政法書記，本著安撫原則，肯定更傾向於將公安局長的決定權交給厲元朗。
視頻通話結束後，黃仲禮灌進沙發裡，點燃香煙，大口抽起來。
妻子端來水果，剝開橘子遞過去一瓣。
“不想吃。”黃仲禮心情煩躁的推開。
“你怎麼啦？”
“工作上的事，你知道了也沒用。”掐滅煙蒂，黃仲禮起身走上樓梯。
妻子索性跟著上樓，看見黃仲禮換上工作服，低頭製作微縮模型。
靠在門框上說：“我們是夫妻，你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憋在心裡容易憋出病來。”
黃仲禮苦笑道：“你知道有什麼用，反倒把你心情也給搞差了。”
“你不說怎麼知道沒用。”妻子白了他一眼。
放下手中的活，黃仲禮大致講述他的擔憂。
並且強調，“我推薦田南業，公心占了很大一部分。方品凱出事，公安局內部還有殘餘勢力。這個時候，最需要一名有膽量、有正義感的同誌頂上來。清除腐敗分子，掃平一切障礙，還一個若州清淨明朗的天。”
“隻不過我擔心，厲書記看好艾明高。當然，艾明高是個不錯的同誌，各方麵條件都符合。”
妻子插言問：“公安機關的特殊性質，大多數都是從內部提拔或者上級部門調入，艾明高沒有這方麵的履曆，怎可能出任市局局長？”
黃仲禮搖了搖頭，“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艾明高在原中省成安縣時，擔任過一段時間的縣公安局局長，後來兼任副縣長，做過縣長，直至縣委書記。”
“這麼說來，他離開公安隊伍有些年頭了？仲禮，你何不把內心想法向厲書記說個明白，省得你胡思亂想。”
“不能說。”黃仲禮堅決否定，“我和厲書記隻是剛剛合作，我不能左右他的選擇。先前向他推薦田南業，已屬越權。這個時候，我若再次提出，反而招致他的反感。”
黃仲禮歎出一口長氣，心有感觸地念叨，“就看厲書記是以大局為重，還是隻講個人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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