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傑心平氣和地說:“元朗同誌,你不要太過自責。其實你的出發點沒錯,符合我黨一貫方針。”
“從這件事上我也在思考,你到底錯在哪裡?大方向上來講,你是深入群眾、了解群眾是正確行為。但公民日報發表的評論員文章,不等於間接否定我們深入群眾、依靠群眾是錯的麼!”
“以普通身份觀摩演出,沒有大張旗鼓的興師動眾,就說你作秀,說你是個人表演,撈取政治資本。那麼反過來說,我們領導乾部走進市井生活,和市民零距離接觸,又該怎麼解釋?”
“我感覺公民日報的這篇文章論點太過牽強,擺明是有針對性的。換句話說,假如你當時去包廂,肯定會說你高高在上,嚴重脫離群眾。”
“總之,指揮棒在彆人手裡,人家想指東就指東,想往天上指,你我隻能仰著脖子觀看。”
“這件事說白了,就是鄧孝豐之死的後遺症,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承受。”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真沒想到,在這麼關鍵時候,周旭傑能如此的坦誠說出心裡話。這對於身處局外人的他來講,難能可貴。
厲元朗處在漩渦中,彆人都避之不及,周旭傑卻從中看出的實質內容,剖析整件事的起因後果,讓厲元朗大為動容。
錦上添花何其多,雪中送炭有幾人。
“周書記,謝謝……”
這是厲元朗發自內心的真誠謝意。
“不必客氣。”周旭傑揚了揚手,“正好你卸下若州書記,這下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省委工作中。由於我省地處經濟發展前沿,在黨建方麵,還存在許多薄弱環節。”
“下一步,你要圍繞勁峰同誌在黨建會議上的講話精神,結合我省實際情況,把這項工作抓起來。”
“另外,省委還想讓你分管省委辦公廳、省委研究室、省委編辦和省總工會、共青團省委、省婦聯等人民團體的工作。”
“你之前兼任若州書記,就沒有讓你分管太多部門。現在你輕鬆了,可省委還有不少工作需要你挑起來。元朗同誌,今天就當我征求你的意見,你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出來。”
周旭傑都這樣說了,況且在厲元朗心目中,已然將這位周書記當成自己的兄長,怎可能不答應。
下午兩點整,在若州市委多功能會議廳舉行全市處級以上乾部大會,厲元朗精神十足的出席會議。
會上,京城組織部乾部三局局長麥文學宣讀對方修寒的任命決定。
方修寒做了表態發言,他充分肯定厲元朗在擔任若州市委書記期間,為若州反諜反腐工作做出的重要貢獻。
並就今後若州工作方向,做了一個大概的闡述。
厲元朗沒有講話,因為今天是方修寒的主場,自此以後,他已不再是這裡的主人了。
整個會議持續一個多小時結束。
周旭傑等人沒有停留,乘車返回泯川。
厲元朗一同離開。
臨走之際,他挨個和若州主要官員握手道彆。
艾明高、劉永強、韓端和田南業都是他信得過的老同事,此時無聲勝有聲,所有情感全都聚集在右手之上。
厲元朗明顯感覺到,握手時,他們全都用了一點力道。
出乎意料的是,鄒聖宣雙手緊緊握住厲元朗的手,情真意切的說:“厲副書記,能和您在一起工作,是我的榮幸。”
再往下的話,鄒聖宣沒有說,厲元朗卻能感受得到。
鄒聖宣能在錯綜複雜的局勢下,保持住清白,已屬不易。
“聖宣同誌,來日方長。”
隨即登車,厲元朗和眾人揮手告彆。
車隊緩緩駛離若州市委大院,穿過若州市區直奔高速收費口而來。
厲元朗坐在車裡,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景色,心中油然而生傷感之情。
彆看他在若州工作時間不長,可對這座城市卻有著深厚感情。
這裡經曆過的每件事,此刻就像放映的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滾動播出。
隨著車隊慢慢駛出市區,拐上繞城公路,厲元朗再次仔細觀看若州的每一處景色。
當車隊通過收費口,終於行駛在通往泯川的高速公路上,厲元朗本打算將目光移回到車裡。
卻赫然發現,旁邊駛來一溜打著雙閃的車隊。
由於是雙向八車道,與中巴車相隔一條車道上的這支車隊,竟然有人在打開的車窗上,雙手舉著紅色白底的橫幅,迎著風,卻能清晰看到上麵字體:厲書記,您是好樣的!
若州人民永遠記住您!
若州是您的第二故鄉,歡迎您常回家看看。
“周書記,您快看。”
周旭傑坐在另一側,聽倪德輝叫他,不由得將頭轉向這一邊,恰巧看到橫幅內容。
他微微晃著頭,深有感慨的道出一句話:“金杯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元朗同誌,你值得擁有這份殊榮。”
倪德輝讚賞說:“我今天可是大開眼界了,元朗同誌在若州所做一切,得到百姓們追著展示橫幅,送他去省委赴任。這種感人場景,恐怕在國內都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周書記,倪副部長,這可不是我的安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突如其來這樣場麵,厲元朗卻沒一絲一毫的興奮,反而憂心忡忡。
保不齊被人發到網上,又將出現一場軒然大波,厲元朗再也承受不起了。
倪德輝看了看周旭傑,感歎道:“元朗同誌,你放心,我和周書記為你作證,老百姓自發組織的送行行為,和你無關。”
周旭傑讚成的點著頭,“倪副部長說得對,我們可以作證。”
周旭傑和倪德輝展現出來的態度,絕非戲言。
首先,厲元朗沒必要也不值得作假。
他本身已是省委副書記了,即便弄出聲勢浩大的送行隊伍,起不到任何加分作用,反而讓人嗤之以鼻。
他是高升,又不是遭貶。
其次,厲元朗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低調行事才是安全度過危機的最佳方式,以他的政治敏銳度,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給自己找麻煩的蠢事。
最主要的是,周旭傑和倪德輝都觀察到,從車裡人露出的表情當中,他們看到的是真誠和清澈見底,根本沒有一丁點表演痕跡。
綜上幾條原因,二人才做出此種表態。
厲元朗嘴上說著這些話,實際上他對於這些自發而來的若州百姓,早就感動得心潮激蕩。
緩緩舉起右手,隔著車窗輕輕晃動,向這些人表示感謝。
由於車窗貼膜緣故,他所做的手勢回應,外麵根本看不到。
但大家熱情不減,跟隨車隊一直到駛出若州地界,車隊才放慢速度,給這次送行畫上一個圓滿句號。
一晃,厲元朗在省委工作過去三天。
他把主要精力放在黨建工作上。
作為省委黨建工作領導小組的直接負責人,這幾天,他基本上都在辦公室裡看文件。
王錦瑞敲門進來,送行程表的時候,厲元朗叫住了他。
“錦瑞,你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是。”王錦瑞規矩坐在厲元朗對麵。
“我見你情緒不高,是不是還在糾結帶我去聽音樂會的事情上麵?”厲元朗身體往後一靠,問道。
“厲副書記,我……”王錦瑞說著話,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相互捏動,顯示出他內心中的掙紮。
厲元朗正色說:“我早就看出來你有心事,八成是自責。這一段時間太忙,一直沒抽空和你談這件事。”
“錦瑞,這件事和你無關。你是為我好,為了給我減輕壓力,舒緩心情。的確,我欣賞到一場聽覺盛宴,心情好了,壓力也小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安心做好你的本職工作。現在的工作重心是在黨建工作上麵,你要替我把關,幫我收集這方麵的資料,迅速進入角色。”
厲元朗的開導,說到王錦瑞心坎裡。
他挺直腰板,痛快的表態說:“厲副書記,我記住了。”
恰巧這時候,桌上紅色話機響起,王錦瑞起身離去。
抓起話機放在耳邊,厲元朗客氣問:“省長,有什麼吩咐?”
打電話的正是廉明宇,“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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