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和郭啟安得聯袂到來,使得這場晚宴得規格,一下子提高好幾個檔次。
古台市長闞波專程趕來,並將高橋會長引薦給郭啟安和厲元朗。
高橋年逾八旬,個子不高,乾瘦一個小老頭。
操著一口流利普通話,透著濃鬱的上寨口音。
點頭哈腰,一個勁得衝二位省裡領導鞠躬。
眾人簇擁著郭啟安和厲元朗,走進金碧輝煌的酒店。
寬大會客廳裡,郭啟安首先代表省委和省政府,熱烈歡迎高橋一行到來。
高橋表示,洛遷是他的第二故鄉,是這裡的人和水,養育了他。
此番回來,除了參觀曾經生活工作過的地方之外,還要以實際行動回報家鄉。
並且,詳細講述他們會社,在水稻種植方麵取得新技術的成果。
還準備在上寨縣投資,興建水稻研究基地。
他認為,上寨縣的氣候和地理位置,非常適用於他們培育的水稻新品種生長。
按照他們計劃,一旦成功,將在原有基礎上,提高百分之十的產量。
千萬彆小看這百分之十,若成為現實,將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糧食產量,農民也會得到實惠收入。
厲元朗對此深表欣慰。
見麵時間持續不長,之後大家紛紛入席,招待晚宴開始。
這種正式場合,郭啟安沒必要待太久,露個麵而已。
敬了高橋一杯酒,郭啟安便以有事為由,提前離席。
厲元朗要不是還和高橋有話要談,也會這麼做。
宴席結束,厲元朗請高橋登上酒店頂樓的茶室喝茶。
二人對麵而坐,望著燈火通明的漢林夜景,喝著清淡的綠茶,厲元朗主動談及高橋打算興建雕塑的想法。
闡明說道:“高橋先生,恕我直言,您要建設雕塑的打算不合時宜。”
高橋饒有意味的問:“省長先生,您的不合時宜指的是什麼?”
厲元朗心平氣和且又耐人尋味的說:“其實,您身份是外商,可您在這片土地生活了四十年,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一直以來,那段不堪回首的曆史,深植百姓內心,形成根深蒂固的信念。這座雕塑,要是建在您的國家,怎麼設計都挑不出毛病。”
“可在這裡,很容易引起非議。作為政府官員,我們要傾聽民聲,了解民意,尤其涉及傷害民族感情的大事,絕不能觸犯。”
“高橋先生,我想不用說得太直接,想必您也清楚。給您父母那一代修碑立傳,就是變相宣傳那段侵略曆史,萬萬不可實施。”
“我考慮過,能否修改您的計劃,以突出您養父母撫養您們這些遺孤為主題,借此弘揚我們百姓善良無私、不計前嫌的高貴品質。通過這尊雕像,加深我們兩國大眾的感情紐帶,給青少年一代樹立正麵引導。”
高橋微微一笑,輕輕放下手中茶杯,靜靜觀察厲元朗的表情,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想到,這些話能出自省長先生之口。”
“怎麼?高橋先生不認可我的觀點?”厲元朗同樣回敬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高橋慢條斯理的表態,“省長先生的觀點有一定道理,但我認為,您的想法過於偏頗。首先,在您的印象裡,存在強烈的敵視思想,這也符合目前大多數人的普遍意識。”
“我不明白,這些年來,我們在這裡投資辦廠,帶來先進技術,先進管理企業的理念,解決了大量工作崗位,上繳利稅。使你們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還用上了高質量、現代化各類商品,享受到科技紅利,提前過上富足生活。所以,在你們現代化進程中,我們是出了力的。”
“高橋先生,你的觀點我不並認同。”厲元朗正色道:“我們取得今天成就,和我們幾代人的拚搏努力分不開。誠然,你們帶來先進技術和管理理念,可在商言商,這些年,你們同樣也賺到了高額利潤。”
“我不想用數據說明,我隻談一點,沒有好處的事情,你們會做嗎?”
“而且我要提醒高橋先生,您的前半生是在這裡度過。您養父母在生活條件那麼困難的時候,始終拿您當親生兒子看待,沒讓您餓過一頓,凍過一天。在您的骨子裡,難道就不接受他們的好?為他們建一座雕塑,您難道不心甘情願?”
麵對厲元朗的靈魂質問,高橋並未自亂陣腳,而是心有底氣的反駁道:“省長先生,請原諒我的直率,您的想法偏執,恕我不能接受。”
“對於我的養父母,我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我回國一年之後,就把養父母接過來孝敬,儘我最大能力,提供最好的生活標準,享受最高的禮節待遇。”
“不止是我的養父母,還有我的那些兄弟姊妹,我同樣給予很大幫助,在那個還不算富裕的年代,是我的幫助,讓他們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您說,我不知道感恩嗎?”
麵對高橋淩厲的質疑聲,厲元朗不為所動。
他說:“您的這些舉動,隻是針對您的養父母及其家人。但我想說的是,這些雕塑內容,並未展現出您對養父母的感恩。而是特意強調您親生父母當年在這片土地上耕作,是從側麵為那場錯誤之舉樹碑立傳。”
“請您理性的想一想,這片土地本就不屬於你們,這裡結出來的每一顆果實,都是彆人家的。”
厲元朗最後這句話,猶如晴天響雷,直接把高橋說得啞口無言。
端起茶杯慢慢品嘗的同時,高橋緊鎖濃眉,眼神裡充斥著不服氣。
雙方互不相讓,使得首次談話不歡而散。
總體而言,厲元朗沒有采取咄咄逼人的架勢,儘量溫和的態度,是不想把事情做絕。
看得出,郭啟安是看中高橋投資農業的前景,不想失去這次機遇。
另外,上寨縣的遺孤有幾百人,如今建在的也有幾十人。
這些人和他們的後代,對上寨乃至洛遷省非常有感情。
通過他們自身的影響力,搭建出一個平台,今後會源源不斷向上寨輸入更多的經商機會。
作為北方省份,受氣候和地理環境的關係,招商引資本就不占優勢。
一旦達成這方麵的合作機製,對於全省經濟發展,將會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
但是,厲元朗堅守底線的原則,同樣值得肯定。
雙方因觀念產生的分歧,厲元朗和高橋都留有餘地,沒有把合作大門徹底關死。
厲元朗亮出底牌,高橋表麵上反對,實則非常重視。回去後,連夜召集同行人員,進行了深入分析。
據說,他們一直研究到淩晨,至於取得什麼樣的結果,就不得而知了。
忙碌一天,厲元朗回到家中,洗了一個澡。
穿著浴袍出來,恰好手機鈴聲響起。
一看是郭啟安的座機號,接聽後,就聽郭啟安問:“怎麼樣,你和高橋會長談得如何?”
厲元朗道出八個字:“各抒己見,各不相讓。”
郭啟安無奈說:“我一猜,就是這樣結果。高橋雖然在我們這邊生活四十年,可他骨子裡的民族屬性,決定了他頑固執拗的性格。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是啊。”厲元朗點頭讚同,“要想讓他改變,絕非一次兩次就能解決。我剛剛想過,在高橋回上寨縣參觀的行程裡,我們要多下功夫,安排一些回顧曆史的內容。”
“隻有通過震撼的事實,過目不忘的經曆,讓高橋深刻體會到,當初那場戰爭,給我們百姓帶來刻骨銘心的傷害,非常嚴重的痛苦。”
“隻有讓他看到這一切,才能領悟到,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決心和民族意誌,絕不允許觸犯和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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