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165【情根深種】(1 / 1)

九錫 上湯豆苗 1587 字 7天前

第166章165【情根深種】

七星幫總寨。

議事廳內,陸沉與林頡正在密談,林溪快步走了進來。

她沒有看向陸沉,也不曾向林頡行禮,隻是沉默地坐在右首第一張交椅上,微微低頭望著腳邊的地麵。

此刻廳內並無旁人,隻有林頡的心腹親隨守在門外。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對望一眼,陸沉目光微動,似有征詢之意,然而林頡卻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陸沉心中了然,雖然稍稍有些愧疚,也隻好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姐?”

“嗯。”

林溪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隨後便沒有了下文。

林頡見狀微微一笑,輕咳一聲道:“溪兒,這是誰惹你生氣了?直說便是,讓為父給你出氣。”

林溪抬頭看向他,蹙眉道:“爹爹,我方才聽說了,你要讓師弟去河洛城刺殺陳景堂?”

其實在她一反常態地表現出彆扭的情緒時,陸沉便已猜到她的想法,心中自然感慨不已。

林頡神態溫和,解釋道:“這件事並非為父所提。蔣厚明當眾拱火,如果伱師弟不肯答應,幫中兄弟們便很難相信他的誠意。你應該知道他們都是性情中人,沒有太多的彎彎繞,倘若他們不能打心底認可陸沉,後麵他在幫中便寸步難行。為父當然可以替陸沉拒絕蔣厚明的提議,然而這意味著他此番會白跑一趟。”

林溪不忿地說道:“可是師弟明明是來幫助我們!”

“我知道,你莫要著急。”

林頡溫言安撫,繼續說道:“溪兒,我知道你擔心陸沉的安全,但是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從來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哪怕他沒有從軍,在廣陵做一個胸無大誌的富家子弟,仍然有可能遭遇各種各樣的危險。”

“爹爹不要混淆概念,留在廣陵做富家子弟和去河洛城刺殺陳景堂不是一回事,兩者可能遇到的危險天差地彆。”

林溪目光清明,又帶著明顯的憂色。

林頡微笑道:“是,你說的沒錯,但是他既然踏出第一步,必然要承擔未知的危險,除非他從一開始便沒有從軍。即便沒有這件事,將來他在戰場上難道就能安穩無憂?你擔心他的安全,我可以理解,然而你更應該相信他的能力。”

林溪雙唇緊抿,潔白的手指撚著長袖。

林頡見狀也有些頭疼,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較為倔強,於是繼續勸道:“你想,如果沒有這檔子事,陸沉需要多久才能讓幫內大部分人信服?趁這個勢頭取得絕大多數人的信任,他便不需要浪費時間和人打交道。再者,陳景堂已經卸去官職,不再是執掌燕朝軍權的樞密副使,他身邊的護衛沒有你想得那麼厲害,這件事不算很危險。”

林溪的臉色稍稍和緩。

陸沉趁勢說道:“師姐,其實我先前便和世叔談過,即便不考慮像蔣堂主這種人的存在,依然會有一些前輩不相信我與蕭大都督的誠意。蔣堂主的提議算是投懷送抱,剛好省去我很多功夫。”

縱然打定主意今天不理他,在聽到“投懷送抱”這四個字後,林溪還是差點笑出聲來,隨即轉頭望著他,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當初在江華城分彆的時候,我便同你說過,儘量不要親身冒險,不要再像在廣陵城外那般不顧一切。你有很多時間取信幫中長輩,又何必急於一時?”

陸沉極少見到林溪這般形容,尤其是在林頡麵前,感覺到那位江湖第一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臉上,他不禁略微有些尷尬,但更多的則是感動,於是誠懇地說道:“師姐,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處理那些細枝末節。”

林溪的態度開始軟化,因為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陸沉繼續說道:“如今北地綠林其他幫派接連臣服於燕朝,他們很快便會對七星幫下手。雖說最開始肯定還是以招安為主,但是燕朝不會任由這件事拖下去,一旦招安不成便會用兵。我既然來到這兒,肯定是希望可以早日進入正題。越早做好應對的準備,將來我們便能增加更多的勝算。”

林溪心裡已經接受他的解釋,輕聲道:“好吧,既然你們如此堅持,我再爭論也無濟於事。爹爹,我要和師弟一起去。”

她本以為這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請求,畢竟她同行可以保護陸沉,還能提高成功的概率。

誰知林頡搖了搖頭,堅決地說道:“不行。”

林溪不解地問道:“爹爹,為何不行?”

林頡看了一眼陸沉,不容置疑地說道:“這件事我們不宜插手,至少你不能離開總寨。無論成敗,此事都隻能依靠陸沉和南齊的人,否則會起到反效果。等陸沉回來之後,我會公開收他為關門弟子,再交予他訓練幫眾之大權,如此名正言順,沒人可以質疑。”

事已至此,林溪知道難以改變,畢竟她的父親主意極正,尤其是這種關係到七星幫未來的正經大事。

陸沉插話道:“世叔,我有些話想同師姐說。”

林頡微微頷首,又道:“我會讓冉玄之安排好向導,再給你弄一套天衣無縫的身份,方便你在河洛城做事。”

“多謝世叔。”

陸沉起身行禮,隨即和林溪離開議事廳,向東麵的住處並肩行去。

“師姐,你還記得當初在廣陵城的時候,我們曾談論過一個很有趣的話題嗎?”

陸沉知道她心裡不太好受,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夾雜著擔憂和愧疚,所以迂回地打開話匣子。

林溪偏頭望著他:“什麼話題?”

陸沉微笑道:“關於報恩的話題。在廣陵的時候,師姐本來隻需要教我武功,你卻冒著危險做了很多事,現在我依然記得很清晰。你陪我去抓燕朝的奸細,在廣陵城外與我並肩作戰,不惜耗儘內勁隻為幫我守住城牆。當時我便說過,欠師姐的恩情越來越多,隻好用一輩子來償還。如果這輩子還不清,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哪……哪裡就說到那麼遠了。”林溪隻覺得心跳猛地劇烈,這家夥最後幾句話分明是在表態。

一輩子很長,一個人會很孤獨,但是若有知心人相伴,每一段歲月都會五彩繽紛。

陸沉說道:“其實世叔有句話說的很有道理,既然我決定走上從軍這條路,便注定會遇到很多未知的危險,不可能永遠生活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中。再者,我不覺得這是毫無把握的冒險,師姐是否記得,我還有另外一個隱秘的身份。”

林溪眼眸一亮,輕聲道:“織經司?”

陸沉打了一個響指,讚道:“師姐好記性。我不光是邊軍武將,還是織經司乾辦。在離開京城之前,提舉秦大人提高我在織經司的權限,還給了我一塊腰牌。有這塊腰牌作為憑證,我可以調用織經司在北地的所有人手。”

他從腰間取出一塊玉牌,獻寶一般遞到林溪麵前。

林溪知道他為何會如此孩子氣,分明是不想讓她太過擔心,再想到自己先前的表現,又覺得有些想笑。

終究是相互著想呢。

她將陸沉的手推回去,柔聲道:“有織經司幫你,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論下毒和刺殺這種事,織經司的密探自然是行家裡手。

陸沉笑道:“師姐放心便是,我這次隻是去河洛城走一趟,取了陳景堂那老賊的首級便回來。最多不超過十天光景,師姐就可以再次見到我,所以不必太過思念。”

“你……誰思念你了?!”

林溪俏臉微紅,輕咬雙唇,臉上努力擠出幾分怒色。

“說錯了,是我太過思念師姐,因此會儘快趕回來。”

陸沉連忙轉變話鋒。

林溪雙頰上浮現細膩的粉色,輕哼道:“不許想!”

陸沉登時有些委屈地問道:“呃……真的不能想?”

林溪望著這家夥眼裡的笑意,焉能不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登時輕輕一頓足,然後向前走去,丟下清脆的幾個字:“不理你了。”

陸沉望著她窈窕的背影,連忙追了上去,不知他又說了什麼,林溪最終還是輕聲笑了起來。

及至來到陸沉的住處附近,林溪斂去笑意,輕柔卻又鄭重地說道:“師弟,如果事有不諧莫要強求,萬萬以保護自己為重。”

陸沉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輕聲說道:“師姐,我保證這件事會很快順利解決。”

林溪不再多言,隻抬起白皙的手指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後轉身離去。

翌日上午,在七星幫一眾核心人物的注視下,陸沉來到一匹普通坐騎旁邊,矯健地翻身上馬,對眾人道:“諸位前輩留步,在下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林頡微微頷首,朗聲道:“早去早回,我等靜候佳音。”

陸沉對他抱拳一禮,然後撥轉馬頭,與在前方等候的數騎彙合。

獵獵山風之中,兩名向導在前帶路,陸沉等人緊隨其後,一路往西,策馬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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