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嘴唇裡泄出一點難耐的泣聲。
他整個人被季寅禮用一種非常屈辱的姿勢按在地上,臉頰貼緊地麵。
傷沒好全。
季寅禮粗魯的抓住人白皙的後頸,看著少年手肘用一種扭曲痛苦的姿勢彎折上來,細瘦手指在空中抓了一下,掛在自己身上,又被抖落下去。
顫抖的呼吸聲清晰,鞋被蹬掉了,腳尖繃直,痙攣的仿佛要折斷。
最後季寅禮把人翻過來,少年還沒陷入昏迷,但也已經是滿臉恍惚。嘴唇被自己咬破了,應該在痛苦時候還有在無意識的吮吸自己的血液,不算太淺的傷口泛著蒼白,那是皮肉被泡腫脹之後才會有的顏色。
“……為什麼……”
模糊的看到男人湊過來的輪廓,許白不懂,於是就虛心的問。
他一問,季寅禮就更生氣,動作的毫不留情。
“白榆!”男人的語氣是跟他動作相符的狠厲,說的很理所當然,“你偷了彆人的東西,享受彆人該享受的待遇,還奢求你不該擁有的東西。”季寅禮喘口氣,像是說給許白也像是說給自己,“這都是你的報應!”
報應?
許白的意識已經在黑暗的邊緣徘徊,他想:人怎麼會有報應呢?況且那些東西都是彆人願意給的,就算報應也不該算到他頭上的。
玉珠也是、錢也是,隻有愛。許白目光茫然,隻有愛他一直都沒有得到……
“媽媽……”
他記事早,明明小時候媽媽也會拍著他脊背哄他的,可後來,兒歌和懷抱都變成了彆人的專屬。
他想要過得好,想要彆人都羨慕,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明明這個樣子喜歡的人最多了。可怎麼,怎麼就說是“奢求”、是“偷”、是“報應”?
季寅禮動作一頓。
許白的腦袋軟綿綿垂著,頭發被弄的淩亂不堪,總是惺惺作態的一張臉上淚水橫流,恍惚的半睜著眼睛失去意識。
看起來像是被完全打碎的漂亮玻璃瓶。
連拚起來都很艱難。
季寅禮手一抖,俯身輕輕拍拍許白的臉,硬著聲音,“彆裝了!”
少年麵頰偏過去,卻什麼動靜都沒有。
“你不是想要錢嗎?”季寅禮盯著那張仿佛無知無覺的小臉,“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給你。”
“……”
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醫院了,隻不過這次季寅禮沒在他身邊。
許白:【唉,季寅禮真是嘴硬第一人。】
明明擔心著呢,但是死不承認,你說嘴上不承認吧,好感度還一動不動。
愛恨糾纏。許白歎口氣,搶了一把六兒的瓜子,吃了一顆,發現是原味,又撇嘴。
少年睜著眼睛,他麵色蒼白,嘴唇上被灑了藥粉,整個人趴在雪白的病床上,輕輕一動就是鑽心蝕骨的麻木疼痛。
“醒啦。”來的護士他認識,是那個說自己紮針技術特彆好的,此時眼神複雜的看他,說了跟醫生一樣的話,“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報警?”
上次來的時候就覺得“男朋友”人很凶,這一次更過分了,把人弄成這樣,這戀愛不談也罷!
許白輕輕搖頭,他沒說話,把腦袋埋進枕頭。
季寅禮扯頭發時毫不留情,現在他連頭皮也疼的厲害。
護士過來給調了下吊瓶,“好吧,你……唉,戀愛腦使不得,這年頭好男人有很多。”
可惜攻略目標隻有兩個。
少年壓抑的搖搖頭,顯然是拒絕了她的建議。
季寅禮晚上來的。
穿的特彆衣冠楚楚,身上噴了香水,是股草木清苦香。
少年仍然是趴著的,從手臂的縫隙裡露出一隻濕漉漉的眼睛來看他,“……你都知道了?”聲音嘶啞。
“你知道救你的是誰了……”他喉嚨滯澀的厲害,忍不住咳嗽兩聲,“咳,……也不打算管我了,對不對?”
季寅禮心頭發脹,嘴唇微動,他本來想說“是”,但又想到酒精過敏的時候男孩斷斷續續的叫陸清淮的名字,於是把嘴一咧,露出個淡漠冷酷的笑,“怎麼會呢。”
“我當然不會不管你的。因為你是我的……仇人。”
許白眼睛裡還亮著一點兒的光陡然暗下去,他微微抬頭,終於不再戴著那張虛偽的麵具,昳麗慘白的臉上隻剩下麻木。
好半天才“哈”的笑了聲。
【季寅禮好感度:33】
六兒:【怎麼又漲了?】
許白:【季寅禮根本就沒放下過,隻不過他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六兒:【攻略目標這麼聰明,怎麼就想不到白榆是因為——不對,季寅禮前麵不是已經知道白榆父母從沒管過他嗎?】
許白晃晃腦袋:【這就是人性啊。季寅禮被困在“重生”裡,一邊覺得上個時間線就是對的,他要跟陸清淮在一起,一邊放不下白榆。而現在呢,終於找到了“報複”白榆的理由,所以他根本不管邏輯通不通,隻想著跟白榆一起睡,回憶下美好曾經。大概就這麼個意思。】
季寅禮不習慣許白這樣。
季寅禮總是嘲諷少年矯揉造作,嘴上說著人家是男人就貼,可乍一冷淡下來,反而是他先頂不住了。
“你不道歉?”
許白不抬頭,也不出聲。
季寅禮走近床邊,“你應該向陸清淮道歉。”
許白眼眶發酸,他強忍著不哭,心裡的猜測在一瞬間得到了證實,於是沉悶沙啞的聲音從枕頭那裡擠出來,“我憑什麼向他道歉。”
憑什麼自己永遠都不能擁有想要的東西?憑什麼自己費儘心思的東西彆人輕鬆就能得到?
季寅禮又上前一步,想要看看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卻不小心扯到了吊瓶。
玻璃瓶帶著藥液摔在地上,碎片飛濺,在季寅禮手上,曾經被許白抓傷兒位置劃破一道。
還不止如此,墜落的藥瓶也同時帶掉了插在手上的針頭,固定的醫用膠布帶著針劃了一段,血都濺出來些。
聲音過於大了,醫生和護士過來看。
大家都被這情形嚇了一跳,又知道這位不好惹,趕緊叫人來清理。
病房裡一陣沉默,有護士大著膽子問季寅禮,“您手上的傷,處理一下吧?”
季寅禮不說話,隻是盯著還在裝鴕鳥的許白,半晌開口,“去給他包紮。”
終歸是自己讓他受了傷。
季寅禮盯著少年順著指尖流淌下來的鮮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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