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又是不歡而散。
少年把自己團進被子裡,齊正均咬著牙,他控製住自己想要直接貼上去聽聽聲音的動作,開了空調,滴滴滴的按著遙控,將溫度調的很低。
六兒好奇,【樂知不會生氣?】
許白:【不會。】
癡心不悔的小聾子傻的要命,認定是自己的過錯之後,受什麼委屈都願意。
這個之前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許白把雙手放到腦袋後麵墊著,眼睛盯著有些發黴的房頂,【你以為他為什麼會做江循行的情人?】
為了錢。
就是為了錢,多諷刺啊。
許白拿過手機,兜裡的名片質感很好,到現在也沒什麼磨損,按著上麵的數字一個一個輸入進搜索框。
跳出來了一個賬號。
非常簡單,頭像是一片黑色,動態也全都關閉。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眉眼都糾結的皺起來,最終還是把手機翻過去,塞進枕頭下。
不行……怎麼能,怎麼能主動去做這樣的事。
嘴唇內側的軟肉被咬緊,少年腦袋漲的厲害,亂糟糟的好多想法塞在裡麵。
齊正則出事以後,他就覺得自己變了。
但沒辦法,他在最無助的時候給齊母打過電話,手機話筒裡傳過來的女人聲音冰冷,“不要給我打電話,齊正則為了你什麼都不要,現在他不是齊家人,關係早就斷了。”
不是齊家人,就不會給出一分錢。
渾噩裡手機震動起來。
嗡嗡嗡的聲音像是某種催命的符咒。
“齊正則家屬嗎?來醫院一趟,他情況很危險。”
“……啊……”
手抖的握不住手機,渾身發軟發麻,巨大的衝擊叫少年眼前黑了一瞬,手肘支撐著身體想要下床。
咚。
齊正均聽到了這一聲。
男人並沒立即衝出來,他心裡有氣,等了兩三分鐘發現再沒有其它動靜才打開手機手電筒出來。
“聾子?你在屋裡麵乾什麼?”
許白跳出樂知的身體看了看,【夠不夠可憐?】
少年兩隻手臂往下耷拉,指尖已經接觸到地麵,略長的頭發也垂著,露出來的下頜皮膚細膩蒼白。
六兒打出了10分的高分。
“聾子你——”
齊正均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聲音卡在嗓子裡,心臟怦怦亂跳的慌忙伸手去抱許白的身體。
“樂知?樂知!”
齊正均將人整個身體都放回床上,又捏著下巴看他的臉色,大拇指在人中掐了好幾下。
已經熄屏的手機歪歪斜斜放著。
少年手腳痙攣一下,嘴唇顫動,低啞含混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醫院……去,醫院……”
“求你……醫院……”
許白手抬起來,捏在齊正均手臂上,不知道癱軟的人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指甲掐進肌肉裡,生疼。
渾身力氣都積蓄在手上,眼前一陣陣發黑,眼淚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往下滑。
“正則……”
齊正均舌根發麻,他以為是許白將他當做了齊正則的替身。
總有人說他們哥倆兒眉眼之間相似。
後來齊正均迷上那些極限運動,練了一身肌肉,皮膚也比之前黑,他承認——討厭被人當做是誰的替代品。
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哥哥。
“彆哭。”
睜不開的眼睛隻有睫毛在顫,許白期盼著齊正均能帶他快點去醫院,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發出痛苦的哀嚎。
正則……快帶我去看正則啊……
他一個人肯定很害怕。
沒有人陪在他身邊……是因為我,才沒有人陪在他身邊。
粗糙手掌在擦拭他的眼淚。
幾分鐘過後,發麻的身體終於恢複了些力氣,瞬間他就想要翻身爬起來,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劇烈顫抖,瞳孔晃動,“正則……他出事了……”
等兩個人終於趕過去的時候,齊正則已經被送進了重症,少年腿軟的站不住,齊正均在旁邊撐著他。
醫生在辦公室等他,看到這個樣子輕輕歎息,倒了杯水遞過去,“先喝口水。”
“病人……”
許白搖搖頭,低頭看著顫抖的指尖,沒接水,啞聲道,“你幫,我去買……毛巾……”
他不想叫齊正均聽到。
齊正則總是跟他講弟弟小時候的事情,總是說弟弟小時候最粘他,少年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放在了長輩的位置,這些難過總想著該自己來扛。
醫生閉了嘴。
他遇到過很多病人,也理解這種情況,隻是在心裡麵又重重的歎息一次。
齊正均眉頭擰緊,帶著怒意看過來。
對上的卻是許白惶然中帶著乞求的眼神。
像是桶水,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澆了個徹底。
齊正均站起來。
【齊正均好感度:20】
“……”
看著齊正均走出去,許白才抬起一雙含淚的眼望向醫生。
“……如果幸運的話,三天能從重症轉回普通病房。”
本來準備的話比這個嚴重的多,但看著年紀不大的少年人,醫生根本說不出那樣殘忍的話。
許白鬆口氣。
“重症的費用。”醫生知道他不該說這樣的話,但又不得不提起,“你還能不能負擔的起?”
“……”
沉默,很長的一段沉默之後,許白很艱難的點頭。
他不知道具體要多少,可不管多少。
都會點頭。
樂知永遠都無法忘記,齊正則對困在院牆裡的他伸出手,那隻手骨節分明。
“你好漂亮。”
漂亮。
不帶狎昵的說出來時原來並不討人厭,樂知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嘴角微微翹起的、英俊的臉龐。
“好,我們會儘力。”
醫生最後隻能說這一句,齊正均提著毛巾推開門時,聽到的也是這一句。
許白站起來,兩隻手交握,對醫生比了道謝的手勢。
然後眼睛看向齊正均。
他沒有去看齊正則。
他怕隻要看一眼,就會喪失已經下定的那個決心。
齊正均不明白。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許白看起來還能相對冷靜?
“聾子。”
熱風撲麵吹過來,他倆並排走,齊正均手裡拎著那條有點可笑的粉色毛巾,目光沉沉。
他說,“我哥真不幸啊。”
齊正均臉上的譏諷刺痛了少年,可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低著頭拖著腳步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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