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救室外麵等待的時候,齊正均還覺得十分不真實。
他送許白來的是最近的醫院,都忘了打車,直接那麼一路打橫抱著飛奔過來,現在胳膊還在止不住的哆嗦。
怎麼聾子就突然變成那樣了呢?
齊少爺後知後覺的害怕,一邊害怕一邊又在心裡罵自己真是多管閒事——
反正就那麼七上八下的胡思亂想著,不時伸頭去看看急救室緊閉的大門。
許白和六兒一起在意識裡看著醫生圍著樂知的身體搶救。
許白:【給樂知手機打個電話吧。】
又過了這麼多天,齊正則那邊醫院也該聯係人催繳費了。
六兒對這個喜聞樂見,它毫不磨跡的把號碼撥出去。
齊正均隨手就把少年的手機揣進兜裡,本來都忘了這事兒,結果正焦躁著,“嗡嗡”聲就猝不及防的響起來。
齊正均嚇了一跳,手伸到兜裡,下意識的把手機掏出來。
他沒心情,掏出來也隻是按掛了,然後盯著逐漸熄滅下去的屏幕發呆。
要是這次……
齊正均手指蜷縮起來,他想:要是這次聾子死了可怎麼辦呢?
應該不會,畢竟他那麼喜歡齊正則,齊正則還躺在醫院裡,他怎麼舍得就這樣輕易死掉?
齊正均口腔發酸,眼圈也發酸,在外麵等的越久,他的情緒就越不受控製,越清晰的認識到自己根本就不想要聾子死。
許白要是死了,還有誰會每天趕回來給他做飯?
做的麵雖然不好吃,但給他吃住的……最後就隻有他。
【齊正均好感度:25】
許白咬牙:【再打一次!】
手機再次響起來,震的厲害,差點從齊正均手裡滑落下去。
齊正均接通了。
那邊傳來個女聲。
“您好,齊正則家屬對吧?病人當前的住院預交金不足,當前可用金額……您周一到周日全天都可以過來交款……喂?”
那邊聽不到任何聲音,以為是齊正均這邊掛斷了電話,停頓一下,“喂?您在聽嗎?”
打電話過來的是那天那個小姑娘,她知道不應該,但還是咳嗽一聲,想提醒那個少年,“其實您有困難也可以和我們醫院協商的,或者是可以聯係病人的其他家屬,不一定非要自己——”
齊正均捕捉到了幾個很重要的關鍵字。
“一直都是……”齊正均嗓子微啞,“他去交費?”
那邊女聲明顯愣了下,“您是?”
“我是,齊正則的弟弟。”
攝像頭掛在上頭,小姑娘隻能在心裡“呸”了一聲,“是嗎?好像沒見您來過呢。”
許白借著六兒的數據偷聽,小姑娘陰陽怪氣,逗的他吃吃的笑,【哎呦,說話的藝術啊!】
齊正均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什麼真相。
可還來不及細想,急救室的門就被打開,護士匆匆忙忙跑出來,“有親屬在嗎?病人情況很危險!”
齊正均被震了一下,手臂僵在原地,心高氣傲的少爺真真切切感受到生離死彆,渾身都麻了。
六兒不太理解,【攻略目標應該不是第一次經曆吧?為什麼表現的這麼——】它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許白:【齊正則出事他不在現場啊。】
【等齊正均過來的時候,齊正則整個人擦的不剩下幾滴血了,從外麵看充其量臉白,身上管子多,再加上……他跟齊正則沒太深的感情。】
許白原本不知道齊正均跟齊正則關係如何,但翻了翻樂知的記憶,發現齊正則對他提起弟弟都很少。
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但凡關係稍微親近,都不至於這樣。
許白:【樂知對他來說不一樣。男人嘛,本來就天生的容易被“嫂子”吸引,更何況麵對的是位長相漂亮、溫柔善良、身殘誌堅,還清純不做作的男嫂子呢。】
夾帶私貨很嚴重,但有道理。
【我之前留下了很多破綻。】許白探頭看看樂知不斷被白大褂按壓胸口,【在這樣家庭裡長起來的孩子,天生就聰明。】
許白意識被拽進樂知身體,他很放鬆的撲上去,感受到一種無以言表的痛苦,胸口被猛力按下去,六兒飛快的調高了痛覺屏蔽的數值。
“他……他怎麼樣——”
“快!有心跳了!”
護士顧不上聽齊正均的問話,飛快的往回走。
門再次關上。
人痛苦到極點的時候反而會麻木。
所以許白樂意給齊正均一點兒波動起伏,失而複得的東西才會被更加珍惜。
齊正均腦子裡亂嗡嗡的一團,所有的思緒全纏繞在一起,他赤紅著眼睛,趴在急救室門邊拚命的想要往裡看。
什麼麵子呀,全都不要了。
甚至是在少年被推出來的時候,少爺下意識的逃避,眼睛瞪的又疼又酸,生怕那白布已經蓋到了許白頭上。
好在沒有。
露出來的臉又小又白,憔悴的不成樣子。
齊正均看到他的瞬間腿發軟,被醫生一把拉住,“暫時脫離危險了,你是他……朋友?”
拉住他的這位停下來,疲憊的揉揉眉心,“能聯係到他的直係親屬嗎?唉,你先跟我來一趟。”
醫生在前,齊正均在後。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什麼都沒想通,腦袋空空的被醫生塞了杯水到手裡,“病人長期營養不良,身上還有不少淤青痕跡,我懷疑他是不是遭受過虐待。”
醫生也喝了口水,清清嗓子,眉頭皺起,“你送他來醫院的,那他家裡的事你了解嗎?需不需要我們幫忙報警?”
混沌的思緒勉強壓下來。
齊正均咬牙叫自己冷靜,一張嘴嗓音卻是啞的。
“你說,他長期營養不良?”
“好幾個指標低的可怕,身體的保護機製……通俗點說,他的身體就是一座城池,裡頭守城的士兵全都餓死了,所以城門大開,外頭什麼樣的病毒細菌都能進來搶塊地盤。”醫生打了比方,又使勁揉揉眉心,“你們看起來不像是窮困潦倒,所以我才問——”
齊正均突然就想起。
許白蜷縮在逼仄客廳角落裡,小口小口的吃鹹到苦的、黏糊糊的麵條。
或許……
或許……從很早的時候開始,他就吃不飽飯了。
可他還會拿出200哄著自己去點外賣。
齊正均抬頭往上看,他說不出話,胸口起伏,懷疑起原本深信不疑的“真相”。
樂知……真如同媽媽講的那樣嗎?
可他分明沒必要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想博取同情的話,也根本用不著苛待自己成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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