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當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攻略目標。
他在意識裡吹了聲口哨,在江循行準備離開的時候若有所感的用手指勾住了男人的衣角。
力氣不大,用點力氣就能掙脫。
江循行身體一頓,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眼。
江總不是沒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他知道自己的情緒被許白影響,隻是自信的認為能夠掌控的住罷了。
江循行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當然有自負的資本。
他俯身低頭,凝視著那張臉,又將瘦的伶仃的手攥在掌心。
“盧康。”江循行聲音不大,就著這個姿勢問了醫生句不相乾的話,“一個人有可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
盧康怔了下,看著快和床上少年臉貼臉的江總,沒敢回答。
六兒:【攻略目標想做什麼?】
【啊。】許白告訴它,【他隻是想要一個最完美的替身。】
一開始的時候是隻要有雙像白月光的眼睛,到現在漸漸不滿足,想製作個更完美的人偶。
從身到心。
六兒:……
【被“抓奸在床”給了江循行危機感,品嘗到被依賴的甜頭之後,他想要的就不僅僅是身體了。】
那年嘗到一口糖念念不忘,十幾年之後再品到相同的味道,誰都會想拚命占有。
江循行的思維是這樣。
六兒:【攻略目標想要讓你變成柳星?】
許白嘿嘿笑,六兒從中品到冷意,【我就是柳星啊。】
世界線被六兒重新看了一遍,結果也沒找到什麼“替身就是正主”的證據。
許白:【彆找啦,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攻略目標怎麼想~】
江循行跟許白湊的很近,近到江總能感受到少年每一次呼吸,急促的兩下之後,霧蒙蒙的瞳仁露出來,毫無焦距的定在他臉上。
“……”
“……則……”許白嗚咽一聲,無力的手指在江循行掌心輕微滑動。
江循行將手掌收緊,寬大手掌將許白的手完全包裹,少年原本蹙起眉頭的臉上就露出些笑。
他已經很累,卻貪戀著溫暖不肯睡去,指尖頻繁抽動,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彆走……”
彆走。
江循行眸色深黑,他想起和星星相處的日子。
那是很凶險的一次。
柳星高燒不退,紅潤嘴唇都被燒的破了皮,偏偏親人都在上班,還是個孩子的江循行將柳星背在背上,就要往醫院去。
小孩兒能認得出江循行,也是這樣迷迷糊糊的抓住他的衣服,含糊不清又抗拒的用低弱的聲音嘟囔著告訴他,“不去……你彆走……”
最終江循行給他喂了退燒藥,一直等到柳星父母回來。
如果星星還活著就好了。
江循行無數次的對自己說這句話。
柳星變成了他心頭的一根毒刺,江循行攥緊許白的手,不知是告訴聽不見的少年還是在回應當年的柳星。
“睡吧,我不走。”
【江循行好感度:70】
“給他配副助聽器。”江循行告訴盧康,男人手指在許白眉頭上停留一下,“你是個聰明人,不用我說的再明白吧?”
盧康寧願自己不懂。
他甚至開始後悔替少年說情,讓他去見了男友。盧康想,說不定沒見的話,江總就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
是的。
法治社會,這就是個無比瘋狂的念頭。
……
Bryce夢到了弟弟。
倆人親親熱熱的蹲在一起用沙子堆城堡,可是反複好多次,每次都是馬上要堆完的時候城堡轟然倒塌。
“不要緊,我們再來一次嘛!”
Bryce安慰眼睛裡開始出現淚花的弟弟,“都是因為你堆的太好啦,所以大海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收走它!”
從天亮到天黑,Bryce知道自己在夢裡,他從一開始的參與者變成了旁觀者,眼睜睜看著弟弟堆的城堡一次一次坍塌,看著弟弟在每一次城堡坍塌之後似乎就長大一點,最終成為了個自己都沒見過的少年模樣。
“哥。”
蹲著的少年抬起頭,眼睛裡滾下兩行淚水,他嘴唇微動,吐出幾個字。
“救救我啊。”
Bryce豁然坐起!
他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窗簾拉的很嚴實,屋裡漆黑一片,摸索著抓過手機來一看,也才是上午十點多一點。
是個有些不詳的夢。
Bryce摸著怦怦亂跳的胸口,另外一隻手胡亂的劃著手機企圖轉移注意力,指頭卻不經意的碰到了跟許白的聊天框。
寥寥幾句,Bryce想起他心裡就複雜的很,他們很久沒有聯係,之前那次打電話來,他原本還是挺高興的,以為許白終於是想起來他——沒想到那邊是個男人,還聽起來像是個要捉奸的暴躁男人。
難道江總這麼快就膩了小樂,把他送給了彆人?
Bryce一直想給許白打電話,但又怕給他惹來麻煩,於是一直等到現在。手指在屏幕上流連,最終還是撥了個語音過去……如果那邊聲音不對,自己就飛快掛掉好了。
鈴聲響了很久。
Bryce的焦躁的抓亂頭發,他從床上下來,將窗簾拉開,陽光灑進來照的人眼睛生疼。
一直無人接聽,已經自動掛斷了。
擔憂越來越重。
他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江循行有錢有權,玩膩了不止可以送給彆人,也可以直接叫少年在世界上消失。
可Bryce沒什麼好辦法,他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仔,縱然這些年攢了一些錢,也遠遠沒有能跟“大人物”抗衡的能力。
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
許白不敢死。
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活著的人才最痛苦煎熬。
所以渾噩幾天,他又醒過來了。
仿佛是做了個夢,夢中正則與自己雙手交握,溫柔的一如從前。
睜開眼床邊確實坐著個男人。
西裝革履,小半張側臉深邃俊逸。
藥水一滴一滴進入身體,全身都涼的發麻。
“……”他知道那是誰,卻發不出聲音,隻能僵直的躺著。
江循行看著公司裡那些老古板因為個不大的項目吵的不可開交——有些人總是這樣,隻能看到一時的利益,卻看不到那一丁點兒所謂犧牲帶來的後續蝴蝶效應。
床單發出微小的簌簌聲。
江循行偏過腦袋,朝睜開眼睛的少年點了下頭,“醒了?”
手在板正的西裝口袋裡拿出個東西,朝著許白伸過去。
“彆動!”
江循行被許白眼裡的驚恐刺了下,動作更快,將個什麼東西迅速塞進了他耳朵裡。
原本許白以為江循行是要打他,畢竟江循行給他的印象算不上好,每一次他們的相處也並不愉快。
把助聽器塞進許白耳朵裡之後,江循行就站起來,他背著手,淡淡道,“養好身體。”
聲音清晰的傳進耳朵,少年眼睛瞪大,瞬間裡麵就盈滿淚水。
好多年,他聽到的都是夾雜著巨大電流聲的、難以分辨音色的聲音,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可是。
可是剛剛他聽到了無比清晰的聲音,是很有磁性的,屬於男人的成熟嗓音。
喉嚨裡發出聲哽咽。
江循行打開窗簾,推開窗戶。
許白聽到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他幾乎已經忘記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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