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被人念叨個不停的林夏,打了幾個噴嚏之後終於感冒了。
可能是最近季節變換,溫差太大的原因吧。
她先是感歎了一下最近的黴運,想要繼續去排練,畢竟也不是什麼大病,結果就被同一個寢室的江望月給攔住了。
江望月從選管那拿到了體溫計,幫她量了下溫度,就讓她吃藥乖乖躺著睡覺。
看著江望月一副不容商量的樣子,林夏頓時感覺自己這個隊長在組內的地位不保。
自從上次腿傷複發,江望月強行讓節目組帶她去醫院之後,她就拿江望月沒辦法了。
明明剛認識那會,江望月還是個膽小怕生的討好型人格呢。
怎麼現在反過來管起她來了?
不過這話林夏也隻敢在心裡想想,江望月一個眼神看過來,她也不敢造次,隻好認慫,乖乖躺著休息。
這昏昏沉沉的一覺過去,就睡到了晚上。
醒來一看,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一個是劉琪,另外兩個沒有備注名字,號碼卻熟得不能再熟。
劉琪給她發了短信:“我這沒什麼事,你記得給林老師回個電話。”
林夏看著未接來電裡的這兩個號碼,心情有點複雜。
看來是她父母打不通她的電話,直接聯係到節目組了。
她父母也是搞音樂的,能找到劉琪,這事她不意外。
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們。
從車禍康複到現在已經兩個月了,林夏從來沒有和她的父母通過一次電話。
她知道他們一如既往的很忙。
如果是其他小孩,取得她那樣的成績,早就是父母心中的驕傲了。
但她的父母,偏偏已經站在了音樂界的最頂端,從小就拿頂尖音樂家的標準來要求她。
她知道父母是愛她的,但是對一個孩子來說,這樣的愛也太過嚴苛和窒息了。
她最開始唱歌時,那種把自己當做人聲樂器,強迫症一樣摳音準和節奏的習慣,就是在那時養成的。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學會把自己從樂器變成人。
一想到要給父母打電話,她仍然有些躊躇慌亂。畢竟那兩個人在她心裡始終是高山一樣難以逾越與靠近的存在。
在親人麵前,人大抵還是有點脆弱的。
等林夏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打成視頻了,而且已經撥出去了。
她趕忙想掛掉重播,卻已經被接通了。
林夏在心裡歎了口氣,這手忙腳亂的樣子可真不像她。
看著屏幕對麵兩個熟悉的身影,林夏不知為什麼,又有些感傷了起來。
也不知道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在她離開之後,會傷心嗎?
想起她的時候,是會為她驕傲,還是仍然覺得她不務正業呢?
“爸,媽。”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鼻音好重啊,是感冒了嗎?”她的母親韓珂關切地問著她。
“大熱天的怎麼就感冒了?是不是空調開太低了?吃藥了沒?好好休息。”
看到她的樣子,父親林伯山也麵色嚴肅地說了一大串話。
見林伯山的語氣有些凶,韓珂推了推他,林伯山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笑著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但是林夏覺得,她爸還不如不笑,一笑起來顯得更嚇人了。
“我現在還好,早上吃了藥,睡了一覺好多了。”
林夏像是員工麵對老板一樣,按部就班地回答完他們的問題。
在父母麵前,平時能說會道的她一下子變得不善言辭起來,而她的父母顯然也一樣。
林伯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局促而尷尬的氣息。
見林伯山遲遲不說話,韓珂又問:“夏夏啊,你的腿傷怎麼樣了。”
“還好,現在勉強可以走路了。”
林夏是有問有答,隻是她突然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呃,你們怎麼知道我腿傷複發的?”
聽到林夏問出這個問題,林伯山再一次沉默,隻是他板著的臉上帶著一絲局促,眼神移到了一旁。
她爸臉上還會有這種表情?
林夏還以為自己病得太重看錯了。
“從節目裡知道的啊,你的節目,我們每一期都在看。”
韓珂回答了林夏的疑問。
“啊?”
對於父母會看她節目這件事情,林夏很意外。
前世的話,她的父母看到她參加這種偶像舞台,恐怕隻會說她不務正業。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車禍,嚇到他們了。讓他們明白了,隻要女兒還在,人比什麼都重要。
這種溫情的相處模式讓林夏很不習慣。
“是你媽非要拉著我看,她天天在家唱《赤伶》。”
林伯山可能也是感覺這種氣氛怪怪的,替自己解釋了一下。
結果韓珂瞬間就拆了他的台:“明明你自己看得也很樂嗬吧!”
林伯山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視線,恢複了以前的相處模式,嚴肅地問著林夏:
“你在節目上那個圓舞曲寫的不錯,已經完成了嗎?”
這才對味了,這種老師對學生講話的口氣才是她爸嘛。
林夏瞬間習慣了。
“還沒有。”
“怎麼還沒有寫完?進度要抓緊點。”
話一出口,林伯山就感覺到韓珂用手肘撞了撞他,他連忙轉移了話題:
“如果你能完成的話,我想在樂團的新年音樂會上演出這首曲子,可以嗎?”
他這種一板一眼向她提出請求的營業語氣,讓林夏感覺仿佛撞鬼了。
這還是她那個人稱“音樂暴君”和“指揮帝王”的爹嗎?
怕不是被魂穿了吧!
“李文州還聯係了我,他說如果你作曲方麵有什麼困難可以找他幫忙。”
見林伯山還是三句話離不開工作,韓珂在心裡暗暗埋怨他不爭氣。
索性自己搶過了話題:“夏夏,你看我唱的《赤伶》。”
說完,韓珂就來了一段《赤伶》裡的戲腔部分。
她雖然沒有專門學過戲,但國內首席花腔女高音的實力不是蓋的,唱出來自有一番特彆的、東方夜鶯一般的美感。
“好聽!”林夏也很捧場,在屏幕另一端為她鼓了鼓掌。
“我還讓學生幫我傳到網上了,還有和你爸爸合作的《夜曲》,你也記得去看啊。”
“嗯!”
因為怕打擾到她休息,父母也沒有講太多,就把電話掛了。
林夏的眼睛一瞬間有點紅,她能感受到,屏幕那邊的父母,在小心翼翼地嘗試理解她正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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