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了不說了,音樂會下半場要開始了!”
李清露熟練地在聊天界麵發送了一句話,又點上一個表情包,把手機收起來正襟危坐,準備繼續聽音樂會。
對她這樣的年輕人來說,與其到處溜達,不如刷會手機。
音樂會雖然不允許拍照錄像,但休息期間倒是沒什麼禁忌,她十分鐘之前在微格隨手發了一張照片,配了一句:“人在現場,天靈蓋已經飛了。”
過會一看,直接嚇了一跳,一堆小紅點,搞得她還以為自己要被網暴了。
結果點開一看,基本都是在問現場情況,還有朋友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同學想要讓她錄一點視頻過來看看。
李清露隻好手忙腳亂地回複:“這邊不讓錄像拍照,明天看錄播吧!信我,絕對精彩!這是我聽過最好的音樂會!”
……
在觀眾的掌聲之中,林夏重新站上了指揮台,向觀眾鞠躬,然後看著樂手們,抬手示意他們準備。
下半場的第一首音樂名叫《浮光》,英文名叫做“Thehistory”。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反差,“浮光”是輕飄飄的彈指一瞬間,而“曆史”這個詞又足夠厚重悠長。
作曲人Jannik也是一位編曲大佬,效果器玩得溜溜的,整首音樂用的都是一種混合起來的音響效果。
把每一個聲部的音色捏成理想的效果,然後像搭積木一樣,把它們組合起來,就成了這首豐富的樂曲。
如果仔細聽,合成器的樂器音色在調整之後是有一些失真的,像最開始的鋼琴和竹笛,就和現實裡的樂器音色並不一樣。
但恰恰是這種失真,反而造成了一種夢幻廣闊的效果。
如果使用真實樂器,音色還未必有那麼空靈縹緲的效果,Jannik編曲的時候確實很細致,把每一種音色都調到了恰到好處。
因為這種特點,林夏花了挺長的時間才把原曲改編成適合樂隊的現場演奏版,希望最後的演出效果能撐起下半場的開場。
隨著她的指揮棒輕輕揚起,鋼琴開始彈奏,唐遠喬悠悠吹奏的曲笛聲似乎在河流裡落下了輕飄飄的浮光,似乎是一位說書人,在慢悠悠地講著一切的起源。
隨著她的講述,曲風逐漸激昂,直到林夏指揮棒的一個突然停頓,所有樂手一起默契地停下。
然後轉瞬之間,鋼琴、弦樂和打擊樂又以極強的力度突然進入,這段突如其來的旋律,讓在場的所有聽眾都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尤其是竹笛,引著人們進入了這條長河裡。
有的看到了大唐春江花月夜,花燈沿著河流順流而下。
有的看到了汴梁清明上河圖,橋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的更是直接想到了漫漫長夜之後,隨著一聲宣言,日光重新照到了人民身上。
這燦爛的一瞬之後,曲風又漸漸回到了最初的安靜,曆史的輕舟早已駛過萬重山。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同樣在音樂會的曲神顧青莫名想到了這句話。
短短幾分鐘的曲子就這樣寫儘了山川河海和華夏五千年榮辱興衰。
他已經明白了節目單上的《浮光》二字的意思,浮光既是白駒過隙,也是滾滾長河,其中的驚豔片段就像是煙花一樣,雖然隻是悠長曆史中的一瞬,卻熱忱得讓人移不開眼。
人類本就是滄海桑田之間一蜉蝣,卻能與繁星爭光。
《浮光》之後,觀眾席一片安靜,還沉浸在音樂的震撼之中,心馳神往。
即使是專業音樂人,也很難從這種狀態裡回神。
鐘然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了淚水,這些年來,她為什麼堅持走在民族音樂這條路上,不就是為了這曆史、這文明誕生的音樂能夠始終延續下去嗎?
一切儘在不言中,同為音樂人,在這場演奏之中,她明白了林夏想傳達什麼。
因為《浮光》太過驚豔,即使下一首是大家喜歡的《風居住的街道》也沒能吸引聽眾的注意力。
當置身於浩渺曆史長河的一瞬間,個人的傷感已經顯得無足輕重。
鐘然和顧青偶然對上了目光,相視一笑。
如果一次驚豔是偶然,次次驚豔,已經足夠說明這個年輕人的出色。
無論作曲、編曲還是立意都是上上,最重要的是,林夏完全把握住了年輕人的喜好,讓民樂變成了一種很帥的東西。
像唐遠喬、鄭雅君這些優秀的民樂演奏家,以前雖然出名,但也隻局限在這個小圈子裡,讓她們正兒八經地講個課,辦個演唱會,除了音樂人和學生,恐怕關注者寥寥。
但在今夜之後,恐怕情況大不一樣。
就像《小河淌水》之後,民歌重新進入了人們的視線,而《國家寶藏》之後,又掀起了一陣文物和民樂的熱潮。
而現在,他們將要見證的是紫禁城前的一場封神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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