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孑然一身01(1 / 1)

千劫眉 藤萍 3202 字 6天前

第五十四章孑然一身

春過夏至,江南蓮荷盛放,而由南往北,前往嵩山少林寺的路途卻是越走越冷,越行越是淒寒。

奎鎮,距離嵩山尚有數百裡之遙,奎鎮是個熱鬨的地方,方圓五十裡地趕集的賣唱的耍把式的偷雞摸狗的統統都在這地方聚集,地雖不大,卻是個龍蛇混雜的所在。

鎮上有處客棧賣白酒和陽春麵,本說應賣些肉食,但燒肉的廚子和黑虎寨起了衝突,稍沒聲息的就被人做了,至今下落不明,所以客棧裡有名的醬牛肉自此絕了種。

但客棧的生意依然興旺,每日來這裡喝酒吃陽春麵的人很多,大門對麵就是個耍把式的戲台,奎鎮的人都慣了坐在這裡看不花錢的把式。不過今日,坐在客棧裡看把式的人恐怕有一大半心不在焉,目光不住的往客棧的角落瞟去。

“咳……咳咳……”

角落裡的客人不住的咳嗽,聲音雖然不大,卻聽得人心驚肉跳,每一聲都有點帶血的味道。他穿著一身白衣,但衣袖和背後都微微滲出血跡,身上顯然帶著傷,臉色白皙,雙頰染有醉酒一般的酡紅,看起來更似病態,一個人坐在客棧角落最裡頭的位置,斯斯文文的吃一碗陽春麵,隻是吃一口咳幾聲,仿佛那碗熱湯總是能嗆著他。

客棧裡很安靜,隻有他低咳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鄰桌的老丈終於忍不住轉頭道,“年輕人,莫不是路上遇了歹徒?看你這一身的傷,要不要看看大夫?”

白衣人微微一笑,“承蒙關懷,不礙事的。”看外表他是有些狼狽,但神態溫雅從容,倒也沉得住氣。他將那碗麵吃了大半,放下筷子,付了麵錢,便要起身離開。“年輕人,過了奎鎮可就是百來裡的山路,你身上有傷,不等傷都好了再上路嗎?我家裡尚有空屋兩間,如果不嫌棄,可以在我家裡住。”那老丈見了白衣人斯文的樣子,心裡歡喜,突然便熱心起來。

“我另有急事,對不住老丈了。”白衣人淡淡的笑,那淺笑的樣子有點幻,看在人眼裡都覺不太真實,眼前活生生站著一人,卻似見的是狐妖精怪一般。

“唉!”那老丈坐回位子,身旁的人好笑,“老覃醫術不凡,難得熱心,這讀書人卻是有眼不識泰山。”覃老丈喝了口麵湯,“我是看這讀書人生得一團秀氣,帶著傷要過黑虎山,隻怕是有去無回,唉,年輕人不懂事,不聽勸。”

“黑虎山上那些煞星,誰也惹不了,我看這讀書人也未必什麼好來頭,看這一身的傷就像是給人砍的,你還是少多事,多喝酒。”

“哦?黑虎山上的都是煞星,去了有去無回?你可不要忘了你那回春堂生意興隆,是托了誰的福?沒有我黑虎寨替你招攬生意,你能開得起醫館、買得起那間破瓦房?覃老丈啊覃老丈,聽說你年輕時是讀書人,怎麼對恩人沒有半點感激之情?”門外人影一閃,一人擋在門口,手持長柄關刀,碰的一聲關刀駐地,冷笑著看著覃老丈。

這人攔在門口,就擋住了白衣人的去路。客棧裡的眾人眼見此人來到,嘩然一聲望風而逃,翻窗的翻窗,闖後門的闖後門,頃刻間逃得乾乾淨淨,隻剩下覃老丈一桌兩人,還有被堵在門口的白衣人。

“覃老丈,把洛玟那個死丫頭交出來,人交出來,我饒你一條老命,不和你計較你從我手上救走的那些人命,這筆生意你可賺大了。”擋在門口的人身穿豹皮長衣,天氣轉熱,他便把兩截衣袖撕去,赤裸手臂,看起來宛如野人一般,但頭發雖亂,看得出年紀不大,不過三十左右。“洛玟早已走了,你就算把我逼死,我也交不出洛玟。”覃老丈變了臉色,與他同桌的鄰居吳貴更是早已瑟瑟發抖,卻仍然陪著覃老丈坐著,驚恐的看著那豹衣人。

“我在奎鎮方圓十八條道路布下黑虎寨三百多人手,你說當真會看不住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尤物?哈哈哈——把人給我交出來,否則——”豹衣人獰笑未畢,突然眼前有人道,“讓開。”

覃老丈駭然看著那白衣人對豹衣人語氣溫和的說出那句“讓開”,這年輕人一定不知道眼前這位“黑山九頭豹”鮑豹的厲害。這個人一手創立黑虎寨,網羅了方圓百裡之內專擅打架鬥毆的流氓混混,集結在山頭,看準了來往奎鎮的富商,一旦有合適目標就下山殺人劫貨。

這是個殺人如麻的凶神惡煞,不是對他客氣,他就會讓步的善人,看來這位相貌秀雅的白衣書生也將遭難了。

鮑豹入耳那句“讓開”,也是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上下下看了這位白衣人幾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讓我聽清楚。”

“讓開。”白衣人語氣平和,當真說得和方才一模一樣,甚至比剛才更平淡。

“你是新來的外地人吧?”鮑豹關刀一揮,“真是不知死活!”

“年輕人快走!”覃老丈見鮑豹就要出手殺人,突地撲上抱住他手中長長的關刀,“快逃命去吧!這不是你能惹得起的煞星……”他身邊的吳貴大吃一驚,“老覃,你瘋了麼?”

鮑豹見覃老丈竟然舍身要救人,也是頗為意外,飛起一腳將他踢落,“想死?偏偏不讓你死!”揮起關刀就往他雙腿斬落,吳貴閉上眼睛大叫一聲,不敢再看,卻聽一聲喝落之後,既無兵刃砍腿之聲、也無覃老丈慘叫之聲,甚至連代表鮑豹突然改變主意的什麼言語都沒有,一切就突然靜了。

過了片刻,吳貴悄悄睜開眼睛,隻見鮑豹那柄關刀就懸在覃老丈雙腿上,僅差一線,覃老丈臉色慘白,僵在地上,鮑豹臉上一片青紫,用儘氣力往下砍落,偏偏那柄刀就是紋絲不動。

隻是有人一伸手抓住了那柄刀,隨著那人手腕一翻,青鋼關刀竟而從他手握之處開始彎起,隨即被他隨手一扭,折成了兩段。

鮑豹臉上的青紫瞬間變成了慘白,覃老丈臉上的慘白一瞬間漲得通紅,吳貴吃吃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手把一柄刀扭成了兩段的人咳嗽了兩聲,心平氣和的道,“我還有事,不要擋著我的路。”

他的聲音不大,語氣很柔和,很動聽。

鮑豹握著半截斷刀,連退兩步,一下子退到了客棧門外去。

那白衣人順手將扭斷的半截斷刀還他,就這麼走了出去。他並不看地上的覃老丈,覃老丈卻一下爬了起來,失聲道,“這位……英雄請留步!這位英雄請留步!”

白衣人足下微微一頓,突然間門裡門外奔出了不少人,也不知誰帶的頭,一下對他全跪了下去,“英雄!救命啊!鮑豹作惡多端,我們深受其害,他殺害了不知多少來往的客商,誰家有漂亮的姑娘他就下手擄走,我們等了這麼多年,才見到你這樣一個能治他的英雄少年!請你為奎鎮上千百姓出頭,殺了鮑豹,趕走黑虎寨吧!”

“救命啊!”

“殺了鮑豹!”

“為我女兒報仇!”

“求求你!求你了!”

“大恩大德,奎鎮上下做牛做馬也當回報……”

鮑豹的臉色很僵硬,撩起豹皮衣,從衣內摸出了一支五爪鋼勾,陰森森的看著那白衣人。

“咳……咳咳……”白衣人舉袖掩口,咳過之後,衣袖上染有血跡。眾人心頭一陣緊張,這位英雄看來搖搖欲墜,不知能否敵得過眼前這名凶徒?但見鮑豹一聲大喝,揮舞鋼勾迎麵衝上,隻聽“碰”的一聲悶響,眾人眼前一花,鮑豹仰天飛出,一頭撞在對麵戲台的磚牆上,頭破血流,頓時不動了。

卻是誰也沒看清他究竟是如何被擊敗的。

白衣人轉過了身,已拂袖走出去三兩步,鮑豹那一撲全然沒有阻住他的腳步,滿地跪求的百姓仍在驚愕,隻聽他道,“人還未死。”

聽到這句話,地上的百姓不約而同一擁而上,將昏死在地的鮑豹捆綁起來,等到將人五花大綁,抬起頭來,卻見那穿著白衣,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恩人已經不見了。

就如雲霧一般,出現得迷蒙,離去得無蹤。也像一場妖魅變幻的戲法,超脫了人所能想象的範圍。

這白衣人當然是唐儷辭,自他離開萬福客棧,前往少林寺,今日已是第六日了。

好雲山一戰,他實在傷得不輕,傷後不曾好好調養,大還丹又全悉給了阿誰,這前往少林寺的路途真可說是他有生以來走過的最顛沛流離的一路。

孑然一身,身邊既沒有柳眼,也沒有池雲,沒有人供他差遣,也沒有人任他折磨。他殺了池雲,帶回柳眼逼走了沈郎魂,又擲出阿誰差點逼瘋了柳眼,一路上他也會想:究竟在做些什麼呢?

挖方周的心、殺池雲、救柳眼……每一個決定都做得很艱辛,為這每一個決定,他都付出了代價,權衡過利弊,結果也並沒有距離他的預期太遠,但……

但怎會如此痛苦?怎會如此痛苦?

“咳……咳咳……”黑虎山並不高,翻過兩座山頭,距離嵩山就又近了百裡,他走得有些搖晃,卻並不停步。

胸口劇烈的疼痛,他分不清楚是因為傷勢或是單純的痛苦,過往所做的種種決定,殺過的人布過的局不停的在腦中盤旋,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當初是因為什麼而如此決斷……但在清楚記憶的同時,沈郎魂看著柳眼的那種眼神、阿誰滿身的鮮血、玉團兒的哭聲,還有柳眼口口聲聲的那句“讓我死吧!我再被你救下去,你還沒有瘋,我就先瘋了!”——那種眼神和鮮血曆曆在目,那種聲音聲聲在耳。

“啊……”他嗬出了一口氣,胸口疼痛窒悶得無法解脫,那些淒厲的聲音不住的在耳邊回響,他快要穩不住自己的靈魂……快要守不住自己的決斷……如果救柳眼是錯的,如果彌補當年錯誤的方法隻是聽任柳眼去死,如果希望柳眼變回從前那樣的想法是一種惡毒的妄想,那他為了什麼拋棄好雲山的大局?為了什麼要負擔全江湖的仇恨和怨毒?他為何不在青山崖上直接殺了他,或者隻需聽任他從青山崖上跳下去……

還有……他就不需將阿誰擲出去……

“咳咳……”

在將阿誰擲出去的時候,他明白他已付出了一切,而換來的並不是他計劃中的救贖,隻是眾叛親離。

“這位公子……”

唐儷辭停步,靜靜地抬起頭來,隻見不遠處的山林裡有位女子站在影影綽綽的樹叢之後,一眼看去便可見衣衫襤褸,但她個子高挑,身材婀娜,全身充滿著一種細膩的古銅色,與白皙清秀的江南女子不同,彆有一種野性的味道。“這位公子,可否……送我一件衣裳?”那女子的聲音也是略帶沙啞,富有磁性,像煞床底之前的低語夢囈。

唐儷辭抖起外衫,那一件白袍張得很開,輕輕飄落的時候正搭在女子肩頭,那女子一怔,穿好衣裳從樹叢後走了出來。

她果然很高挑,豐胸細腰,有一雙很長的腿,五官輪廓很深,略有些不似中原人的樣子,但長得很美,充滿了不同尋常的風情。這世上若有一百個男子見到她,隻怕會有九十九個撲在她身上,而剩下的一個不是年老多病四肢殘疾,就是猶如唐儷辭這樣的怪人。

他看著這名來曆不明的女子,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若是平時,他或許會對她笑上一笑,但此時此刻,他並沒有任何造作的心情。

他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也不想和她多說一句話。

但他卻知道這女子是誰,她就是鮑豹欲得之而後快的那個尤物,那個叫做洛玟的女人。

她果然是個罕見的尤物。

但他平生見的尤物多了,洛玟雖然很美,卻也不過是眾多尤物之一。

“謝謝你這件衣服。”那長腿細腰的尤物臉上充滿了驚恐之色,和她姣好的身材和容貌全然不合,“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

唐儷辭看了她一眼,便如沒有瞧見一樣,徑直走了過去。

“等……等一下,你是……你是……”那個女人追了過來,“唐?Lazarus嗎?天啊!Lazarus?”

唐儷辭充耳不聞,就當Lazarus這個名字與他毫無瓜葛,根本不曾相識。

身後的女人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失聲道,“Lazarus,我是洛玟啊!你不記得了嗎?我是瑟琳的好朋友,……”“我有沒有說過——”唐儷辭任她拽著,突然柔聲道,“我很討厭外國名的女人?”瑟琳的好朋友?瑟琳的好朋友和她過往的情人一樣多,他從不管她的私事,怎會記得她有哪些朋友?

洛玟一呆,唐儷辭回過頭來冷冷的看著她,那目光陰冷得便如一條蛇,“不放手的話,我就撕了你的衣服,把你丟進比這裡偏僻十倍的荒山野嶺。”

洛玟情不自禁的放了手,退後一步,突然尖叫一聲,仍然拽住了他的衣袖,“Lazarus!不不,你不能丟下我不管!你不知道我出了什麼事!你不知道瑟琳出了什麼事!我和她調查你失蹤的前後,跑進你們消失的那個著火的現場,然後就從過火的地方摔下來了!兩年了!整整兩年了!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被人賣給強盜,又被人搶到這裡,我……我實在活不下去了!Lazarus,Lazarus,救救我!救救我!我想回家!我要回家!你帶我走!你帶我走啊!”她整個人掛在唐儷辭身上,“上帝是看到我的,佛祖也是看到我的,我每天都在祈禱,終於讓我遇到了你,這是天意,你一定會救我!一定要救我!”

“咳……咳咳……”唐儷辭被她一陣搖晃,低咳了幾聲,“你和瑟琳——到這裡兩年了?”聽到這句話,他的確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那晚造成的後果,竟然連累到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難道那個界門一直都在?

“兩年了……這兩年我都以為自己在做噩夢,如果不是瑟琳太愛你——她太想你太不相信你會死,我們根本不會到這種地方來。”洛玟死死拽著唐儷辭,“她太愛你了!她太想找到你,你不能想象像她那樣的女人能找到那個著火的地方,她甚至能判斷你根本沒有死,她去給現場所有的遺留物做檢測,她發了瘋一樣到處懸賞找你……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她那樣愛你,我們為你付出這麼多,你怎麼能丟下我就走?你怎麼能裝作不認識我?天啊——上帝啊——”他以為自己不會受到震動,卻是微微顫了一下,這種女人的哭叫,撕心裂肺的呐喊……無論這是個怎樣膚淺的女人,那聲音裡的痛苦卻是那麼真實。

那麼能令他深深記憶起自己初到這裡的那段日子,記憶起方周是怎樣死的,記憶起自己曾經是如何的渴望擁有金錢和力量,卻又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他看了洛玟一眼,洛玟長長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肌膚,“救救我,帶我走吧,我感激你——我會當你是我的神,我做你的女仆,我做你的貓你的狗……救救我……”

“洛玟……”他終於微微暗啞的開了聲,“站起來。”

洛玟立刻站了起來,比馴服的狗還聽話。

他輕輕摸了摸她那一頭亂發,那曾是一頭令世界上絕大多數男人憐愛的蜜色卷發,現在隻是一把亂麻,“彆哭了,我救你,送你回家。”洛玟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他看得很清楚,原來人能哭得這麼真實,這麼毫無目的,“瑟琳呢?”

“她還在寨裡……她被關在狗屋裡,因為她不肯和那頭野獸上床……”洛玟全身在發抖,“你會去救她的是吧?你會去救她的,她是那麼愛你,她愛你愛得都要瘋了……”

“會。”他再度揉了揉她的亂發,“彆哭,彆怕。”

“Lazarus……”洛玟哭出聲來,“對不起,我以前以為你是很冷酷的人,我以為你從來不管彆人死活,瑟琳死心塌地的愛你,我還勸她忘記你……我對她說你是個妖怪……”她揪著唐儷辭的衣袖,“我不知道你這麼溫柔……”

溫柔?

他笑了笑,溫柔……如此容易……撫摸一個女人的頭,說一些她想聽的話……就像他剛才做了一回救世主,舉手之勞就能讓一個鎮的百姓對他感恩戴德。

但為何這一次感激與感恩再不能給他滿足感……他已逐漸開始明白,自己渴望得最熱切的東西,能支持他不倒的東西,並不是作為一個垂手就能聽到讚美詩的神。

神……充滿爭議,全能而孤獨,無人理解。

即使擁有再多的膜拜又如何?他要一個女人真心實意的為他去死,當她當真為他去死的時候,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歡喜,隻覺得……整個靈魂……恐懼得瑟瑟發抖。

“彆哭。”他再次柔聲說,與他方才的冷漠判若兩人,“彆哭。”

洛玟放聲大哭,匍匐在地上,他站在那裡,一下一下慢慢撫摸著她的頭,他現在是洛玟的神。

過了好一會兒,洛玟慢慢收起了眼淚,哽咽道,“瑟琳在後山的石窟裡,我們快去救她。”他習慣的微微一笑,放開了撫摸她的頭的手,“不要叫我Lazarus,叫我唐儷辭。”

“儷辭?”洛玟愕然,“這是你的名字嗎?”

“是。”他柔聲道,“我討厭外國名。”

洛玟眨了眨眼睛,迷惑不解的看著他,他討厭外國名,但他一直和瑟琳在一起,難道他從來沒有對瑟琳說過不喜歡她的名字?如果他有說過,瑟琳一定會馬上改的。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驚呼起來,“你受傷了!怎麼會這樣?痛不痛?”

唐儷辭解下外衣之後,透過那層中衣,看得出後肩和手臂都纏有紗布,紗布上血跡殷然。他又對她微微一笑,“不痛。”

怎麼會不痛呢?洛玟畏懼的看著他身上的紗布,“受了傷,你還能救瑟琳嗎?”

“能。”他柔聲道,習慣性的再度微笑。洛玟看著他的目光越發敬畏和小心,他以前很喜歡這種目光,現在隻覺得很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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