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回到楓景苑的時候,神思不屬。
她剛出二房的時候,心中還抱著一絲期待,這二姑娘定然是眼紅她們姑娘,才故意編排。
所以特意繞了一圈。
去府門的賣貨郎那裡買了兩把瓜子,順便聽聽外邊的八卦。
那賣貨郎對這事侃侃而談。
說是那地下錢莊,賭活不過一日的都達到一比一百了,等一會兒自己也要去押上一點。
還好心的問她可是外賣進府的。
若是,不如借點錢財,說不定這次能買回贖身契了。
她以為那賣貨郎說的是押活,畢竟活的可是要賠一百倍了。
便道:“你也覺得我們主子能活是不,真有眼光。”
“你這小丫鬟倒是一心為主,不過你怕是會錯了我的意了,我是說這是穩住不賠的買賣,肯定是押死啊,你想啊,這京城裡還有人比咱們笨的嗎,那聰明的都押了死了,這不是百分百了嗎?”
“可我覺得那宴世子挺好啊,今兒早晨還送了那麼多的東西了,要是真要玩玩,哪裡會這般上心?”
“你這丫頭,就是不懂男人,尤其是不懂那有錢的男人。”
“我且告訴你吧,在有權有錢的人眼裡,這人命啊就不是人命,這世人都知道懸官司的首領可是個活閻羅,這麼多年了,不近女色,出手殘暴,愣是沒有找到一丁點的命案官司,這是為何?”
“為何?”
“自然是手段了得唄,你瞧,不過是送了幾匹蜀錦你這丫頭就信以為真,等到時候,人死了,再給點補償,裝裝悲痛,這世上哪裡還有人會關心,這薑家大姑娘死亡的真相?”
“你以為這蜀錦值錢,這在人家宴府,說不準便處可拾,哎。”
那賣貨郎說到這裡猛抽了下自己一個大嘴巴。
“小人這可不興再說了,再說就要吃官司了,我是看你一心為主才給你說這麼多,你可莫要狗咬呂洞賓。”
那賣貨郎看了碧桃兩眼,挑起擔子就走。
這一路,碧桃走的一腳重一腳輕。
她本不是個聰慧的,這會兒腦袋亂成了一鍋漿糊。
想來也是,大姑娘雖然長的好看,但是京城中首輔的嫡長女,更是好看,還不是因為喜歡上宴世子被嚇成了一個癡兒。
連首輔都對其依舊恭敬有加。
薑家如何比得。
至此,她原本還因為主子得宴世子青睞一事多起來的幾分得意,瞬間消散了一半。
石蕊一看到碧桃,就揮手招呼。
“姑娘剛剛還問,怎麼還不回來,原來你個小蹄子竟然是去躲懶了,倒是記得咱們,還買了兩把瓜子。”
石蕊見碧桃不似往常與她嬉鬨。
碰了碰她的手臂。
“怎麼著這是,送個布匹,怎麼像是剛跟什麼妖怪打了場架似的,這般疲累。”
青鶯看著無精打采的碧桃,與早晨相差甚大,也是笑著揶揄。
“可是叫姐姐累著了,那二房可不就是一堆的豺狼虎豹嗎?”
她們尚陷在宴世子這突如其來的情誼裡,心情自然與碧桃無法比擬。
碧桃不是個管的住嘴的。
聽到這裡,煩躁的摔了甩帕子。
“你說這宴世子,以前都傳是閻羅轉世,怎麼這次改了性子。”
“難不成,真是想到了什麼折磨人的新法子?”
石蕊嘴角的笑意一斂。
“你打哪兒聽來的閒言碎語,可莫要在主子麵前嚼舌根,如今,咱們姑娘才是得遇良人了。”
“哎,姐姐可聽說了,這地下賭莊,正在賭咱們姑娘嫁入晏家能活幾日了。”
“且讓他們賭去,保管叫他們輸的褲底兒掉。”
“那姐姐說,為何宴世子要娶咱們姑娘,就因為咱們姑娘那封信?”
石蕊一時無話。
“總歸你聽姑娘的,那二姑娘的話豈能有什麼好話。”
府裡的薑九笙早就聽到了這層動靜。
“宴大人,不似你們所說是活閻羅,你們且不要過多操心。”
雖說薑九笙不知道宴九宸緣何會同意。
但是她私心裡就是覺得那樣的人,和活閻王三個字怎麼都沾不上邊。
隻是或許比常人要冷情一點罷了。
況且,她沒有來由的相信他,絕不是食言之人。
花影在一旁眉眼彎彎。
嗯。這個主母她喜歡。
不過這個嚼舌根的,二姑娘是吧。
哥哥以前跟她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雖然她如今沒有什麼任命。
但是她已經給自己定了。
就是主母手下的第一帶劍女侍衛了。
這若是忍下,自己這官還怎麼當。
非要拿她燒燒不可了。
花影抱著劍站在府前。
先是讓信鴿給風影傳信。
要讓那設賭局的人血本無歸。
雖然宴世子一般不參加地下賭局,但是為了博夫人一笑,偶爾參加,倒是也無不可。
反正這債是要背在薑憐兒身上的。
就說是夫人的姐妹來膈應夫人說的,豈不是美哉。
做完這事。
花影正準備琢磨怎麼懲罰薑憐兒。
誰知道,她自己送上門來。
“大姐姐莫不是把我當乞丐來施舍,彆人不要的巴巴往我這送,嗬,大姐姐,人貴有自知之明。”
說完就示意身邊的侍女將布匹丟下。
“我們走。”
“慢著。”
花影走上前去,雙手將蜀錦捧起。
慢慢踱步到薑憐兒麵前。
“你以為……”
薑憐兒高高揚起的頭顱,瞬間被打的一偏。
“你……竟然敢打我,你一個小小的俾子,你竟然敢打主子。”
“大姐姐,這是你的下人?”
薑九笙剛想說話,但是看到花影無所謂的態度便也冷靜了下來。
作壁上觀,不置一詞。
身後早有丫鬟飛快的跑去福澤堂。
薑九笙微微皺了皺眉。
側耳與碧桃交代了兩句。
很快碧桃也離開了。
倒是花影依舊抱劍站在門前。
不耐煩的聽著薑憐兒咒罵。
滿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
“就算是宴府的人,也沒有資格在我們薑家放肆吧。”
薑老夫人拄著拐杖前來,聲似洪鐘。
“祖母。”
薑九笙盈盈下拜。
“老身可不敢應這一聲祖母,不然你這丫鬟怕不是要連老身也一起打死。”
這話就嚴重了。
薑九笙有些擔憂的看向花影。
花影行了一個軍禮。
“老夫人此話可是在責怪於我。”
“你一個下賤的俾子,在三品誥命麵前,還敢自稱我。”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一般,兜頭就是大帽子。
薑憐兒捂著臉走到老夫人麵前。
委委屈屈叫了一聲祖母。
“老身倒是要問問宴府是如何教奴婢的。”
“來人,捆起來。”
“老夫人,隻管捆,就不知道結果薑家滿門能不能擔得起。”
“姑娘口氣倒是大,真以為你的主子在這京中肆意妄為了不成。”
“我當年在官洲,一步殺一人,共計殲敵一千一百餘人,回京受封禦風參將,不願,追隨宴世子,這禦風參將頭銜卻還在的,不知道這是否能肆意妄為了?”
老夫人瞳孔微縮。
她萬萬沒有想到,宴世子竟然派來的是這樣一個人。
禦風參將,就是整個薑家都沒有比這個品階還要高的人。
她渾濁的眼光掃向薑九笙。
一時之間,回想了種種。
若是她現在再對她好,是否還能挽回曾經的祖孫和睦?
“是老身失禮了。”
“薑老夫人,倒不是晚輩不懂事,非要揪著此事不放,隻是這蜀錦乃是陛下禦賜,二姑娘輕易置於地上,是看不起皇權嗎?”
花影狀似隨意,但每句話卻重逾千金。
“你唬誰了,你說是禦賜就是禦賜。”
花影勾嘴冷笑。
薑老夫人哪裡不知道潛在意思。
得罪我的事就算了,但是這二姑娘她是非要處罰不可了。
她說是禦賜,又有誰能真的較真。
“權聽大人差遣。”
“祖母……”
薑憐兒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
“夫人您看如何罰。”
薑九笙還陷在花影的事跡中沒有出來,聽到這話一愣。
“讓她再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是。”
“我們夫人心善,不同你計較,但俾子心眼小,還是要計較計較的,你便站在府中人來人往處,朝著那匹布好好道歉,求得原諒,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