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我是怎麼寫出這五個字的？
翌日。
沈青雲在家過早。
路過小店時，他遠遠看了眼，徑直上衙。
入了禁武司，迎來過往的同僚們，都悄聲議論著什麼。
聽了會兒，發現沒有百萬兩、金票、沈青雲一怒為白臉等關鍵詞，他就放下心來。
至於什麼天譴府尹罷官入獄……
府衙上下數十人皆有不法……
大理寺、刑部數位大員致仕這些事……
他連打聽對方叫什麼名字的興趣都沒有。
“最近想吃鴨血粉了，沒那幾層殼兒，鴨血粉如何正常出現？”
鴨血粉還好……
“螺螄粉這種逆天之物，要讓大人認為出現得合理，不得先弄臭一州府？”
正苦惱著……
“沈哥早！”
“沈哥早！”
甜甜的二重唱響起。
見沈青雲無語，拓跋塹正色道：“不是金票的事兒，完全是沈哥的行事風範折服了我。”
“嗯，既然如此，”沈青雲淡淡道，“以後我就不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相處了，茶泡好了沒？”
拓跋塹一滯，又感覺後腦勺被拍。
“哥你……”
“還不快去泡茶！”拓跋天訓了句，轉臉又笑嘻嘻道，“沈哥……”
“求放過，求放過……”沈青雲告饒拱手，撒丫子就跑。
坐在椅子上，等了片刻沒見茶來，他長長鬆口氣。
“沈哥……”旁邊的麻衣，轉臉笑嘻嘻，表情生澀，顯然初學乍練。
沈青雲沉默良久。
“麻衣兄最近成長了不少，看來，是該給你加擔子了。”
麻衣：“……”
正說著，呂不閒出現在門口。
“小沈，大人叫伱來泡茶。”
“好嘞！”
進了霍休公房，沈青雲看到鎮部三位指揮使都在。
見禮之後，他一邊忍受四人赤裸裸的打量，一邊斟茶。
“這茶可不一般，”霍休瞥了眼龐博，笑眯眯道，“名獅峰龍井，龐府特有……”
“哦？”衛指揮使聞言，笑道，“那龐指揮使平日沒少喝啊，給我們介紹介紹？”
龐博橫了眼霍休，淡淡道：“養顏之物，喝了會變白。”
衛、李二人茶都到嘴邊了，抬頭掃了眼霍休龐博，立馬放下茶杯，說起正事。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天譴府遭此一劫，滿朝蠅營狗苟銷聲匿跡，自此海晏河清，實在是妙。”
“陛下都還好，沒那麼氣，殿下……嘿，今早第一宅放出的話，聽說沒？”
沈青雲都想捂耳朵了。
“小沈猜猜？”霍休笑眯眯道。
沈青雲忙道：“怕是與禁武司為敵，就是與殿下為敵之類的。”
眾大佬無語。
彆人秦墨染多少也被你給敲山震虎了，此時再拍馬後屁，你禮貌嗎？
沒霍休發話，沈青雲也不能走。
他隻能一邊伺候兩位大佬喝美容茶，一邊聽各種驚雷入耳。
“刑部尚書也參與進去了？”
“都察院笑慘了這次！”
“禁武司內部培訓，直接擴展到三司範圍？嘖嘖……呂哥有的忙了。”
……
沈青雲聽得暗暗咋舌。
“之前三十六律法出禁武司，就是三司分權，如今這權又回了禁武司。”
如今誰要拿下禁武司，其權柄……
“說起盜小禮物一事，也是可笑。”
大事說完，霍休又撿著自己無法理解的說上了。
沈青雲一聽，來了精神。
他至今也未想明白，府衙此舉意欲何為。
“說是懷疑禁武司在禮物上動了手腳，想偷回去找把柄。”
四位大佬齊齊大笑。
“都是些什麼神鬼莫測的主意？”
沈青雲一臉無語。
“不過連托都能用上，誒？怕也是那個藍璀的點子？”
這藍璀真是一把無匹的雙刃劍，專門砍自己一方的。
大佬們的驚雷繼續釋放。
自始至終，霍休都沒提這回死了多少人。
出了律部，三位指揮使羨慕不已。
“你為我出氣，我為你遮蔭，這一老一小，妥妥的雙向奔赴。”
“不讓青雲知道才好，小小年紀，莫沾染這些。”
“嘖嘖，百萬兩金票，昨晚聽了隻覺荒謬，此時方知，是花在刀刃上的。”
“魑魅魍魎，皆伏首啊，哈哈！”
……
紈絝也會花錢。
但能像沈青雲這般，用錢震動大半個朝廷，且自己相安無事的……
三位指揮使聽都沒聽過。
他們倒聽過豪擲數萬兩銀，害全家被流放漠州的。
“他這次算出名了，卻不知是好是壞。”
龐博因為嫉妒霍休，又動了招婿之心，臉上滿是老丈人一般的擔憂。
看得兩位指揮使直翻白眼。
“陛下親自封口，此事傳不出來。”
“卻也擋不住有心人琢磨，且此事還真不能細品，越是細品……”
龐博疑惑看向衛指揮使：“細品又如何？”
衛指揮使沒有回答。
但正如他所說……
兵部，左侍郎公房。
丘槐梓表情凝重，提筆而書。
“禁武司勢大！”
“二部與殿下爭鋒，府衙刑部大理寺，欲借勢抱大腿分權……”
“他們惡心老大人，青雲豪擲百萬金。”
“百萬金，本是妥妥的取死之道，但涉及雙方之爭……”
……
寫到這兒，丘槐梓思考良久，方繼續動筆。
“所以百萬金可看作禁武司所出，無比正當的反擊。”
“不僅如此，禁武司三字，還放大了百萬金的威懾力。”
“不！不止是威懾放大，還把此事給破圈了，震動滿朝！”
“看似輕飄飄的幾張紙，因借勢而放大、破圈……”
……
他執筆不動，眼神茫然。
“常人隻震驚他多金，但如我這般都要落筆分析，方知真正讓金票迸發無匹之力的核心之所在！”
十八歲？
呸！
“把最小的力量投入浪潮之中，便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天譴府衙空了大半，刑部大理寺半癱。”
“禁武司威壓三司，無人再敢涉足二部和殿下之爭。”
“如今便有十數人畏罪，待此事塵埃落定，不知又有多少……”
……
丘槐梓寫不下去了，擱筆。
從頭到尾再回顧一次，他目光凝在最小的力量上，緩緩流出貧窮的淚水。
“我他媽是怎麼寫出這五個字的？”
霍休公房。
送走三位指揮使，霍休沈青雲相顧無言。
沉默良久，霍休從懷裡掏出一疊金票，遞出一半，又停住。
“我很窮，”他輕聲呢喃，“但手握百萬兩金票，又覺得這不是錢。”
言下之意……
錢不是這麼花的，得掰開了花。
沈青雲摸摸鼻子：“我和大人感覺竟一樣。”
霍休無語。
“我是錯覺，你是真不把這當錢，還一樣？”
“大人教訓的是。”
霍休還想著提醒沈青雲，日後煞氣莫要這般重，聽聞此話，頓時失了興致。
“拿去拿去，等等！”
他又叫住沈青雲，笑眯眯道：“沈老板，就沒什麼表示嗎？”
“大人這話說的，”沈青雲一拍胸口，“日後律部聚餐，一律八八折！”
霍休撇撇嘴，揮手趕人。
百萬金票對誰都燙手。
沈青雲同樣如是。
“看來朝廷也不缺錢嘛，哎，以後不能用這招了。”
看似是還金票，雙方罷戰。
實則也不免有警告首富外孫，下不為例之意。
他走到公房門口，後麵腳步聲傳來。
回頭一瞧，不由愣住。
“柳兄，你咋了？”
昨日聚餐時，沈青雲就發現柳高升沉默不語。
當時被府衙之事惹惱了，他也沒問，此刻心裡便是一緊。
“大人對柳兄做了什麼？”
柳高升腳下不停，看了看沈青雲，徑直走向自己的公房。
沈青雲眨眨眼，立馬跟上。
進了公房，他還沒轉身關門，就被柳高升一把抱住。
“嗚嗚嗚，沈哥……”
沈青雲拎著柳高升頭發仔細打量，確認不是杜奎假扮，這才放心且揪心。
“不哭不哭，柳兄受了什麼委屈，說出來讓我……想想辦法。”
“大人，大人他……”
果然是大人！
沈青雲心裡退堂鼓立馬高潮，正想敷衍兩句……
“大人他說我千古奇才，要，要我駐紮羅午坊市……”
沈青雲先是一驚，隨後驚喜道：“恭喜柳兄啊！”
“嗯？”柳高升都不哭了，愣愣道，“這好事兒？”
“那可是修仙界啊！”
沈青雲不知詳情，也不敢說要換成自己那該多好的話。
“柳兄貴為禁武司打敗三部第一人，此去羅午坊市，那就相當於進修，大人何其看重你！”
柳高升眨眨眼，開始思考，忽而猛搖頭。
“不對不對，我昨日明明犯了大錯，大人他才……”
“這就是大人的高明之處了。”沈青雲苦口婆心，“高人行事，都喜歡先抑後揚，柳兄，你是沒悟透……昨兒怕是沒睡好吧？”
柳高升悻悻：“睡倒是睡好了。”
沈青雲沉默少頃，比出大拇指：“柳兄處變不驚，令人敬佩。”
“這我自知，沈哥快坐，”柳高升把沈青雲抱坐椅上，“給我詳細說說唄。”
沈青雲苦笑道：“總得思慮周全我才敢說，大人有說多久出發？”
“仙萍山返程時一起。”
“這麼快？”沈青雲心頭一跳，“還有哪些人？”
“鎮部是殷紅大統領帶隊，大概七八人，律部就我，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聽到律部就一人，沈青雲立馬鬆了大氣，正色道：“柳兄放心，晚上我回去好好琢磨，明日告訴你。”
“我自是相信沈哥的……”
沈青雲聞言，有些悻悻。
“可一想到要離開律部，我就舍不得，”柳高升歎道，“尤其舍不得沈哥。”
這話把沈青雲給整慚愧了。
“我也舍不得柳兄啊。”
柳高升大喜：“不如我倆兄弟一起？”
“開玩笑！”
沈青雲嚇得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又忙往回找補。
“咱弟兄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在修仙界，我在秦武，正好互補，再說實在不行，我也能來看你啊。”
柳高升想起沈青雲有艘五境靈舟，頓時大喜。
“正是此理，那……十天來看我一次？”
我前世處對象都沒這麼勤快！
沈青雲摸摸鼻子：“我也想，但接下來律部公務繁忙，怕是夠嗆，哎，尤其柳兄一走，我律部怕是會倒了半壁江山一般……”
一串高帽子把柳高升戴得暈暈乎乎的，沈青雲趁機溜走。
回了公房。
麻衣又跑了。
桌上也沒冒熱氣的茶。
沈青雲自顧自泡著茶，腦子裡還琢磨柳高升駐紮一事。
“大人是賴上我了，哎……嘶！”
被滾水濺了幾點，他搓搓手背，端茶坐下，開始翻閱禁武三十六律法。
結果自然是心不在焉。
剛把書冊放下，柳高升又跑了過來。
沈青雲一陣頭大。
“柳兄，你……這是作甚？”
“彆以為我不知道，”柳高升笑嘻嘻道，“靈舟以靈石為力，咱金票沒你多，靈石你就遠不如了，拿著，當路費。”
說完走人。
盯著桌上柳高升用屁股賺來的兩個儲物袋，沈青雲抓狂啊啊啊。
“大人，您又何必互相傷害啊。”
霍休公房。
呂不閒皺眉表示不解。
“大人，柳高升心性不穩，吃個飯都能搞幺蛾子，為何遣他駐紮坊市？”
“因為小沈不願意去啊。”
呂不閒更疑惑了：“這和柳高升去有何聯係？”
“他駐紮，就等於小沈駐紮了。”霍休笑眯眯道。
呂不閒依舊不懂，轉而說起培訓一事。
“培訓須趁熱打鐵，雖說倉促，對你而言也是手到擒來，”霍休沉吟道，“但關鍵還是修士律法，和唐經曆好好交流，亦可去請教長公主殿下。”
呂不閒應下，又遞出宣法一事的記錄。
“此法經驗證，確實不錯，可以推而廣之，”霍休一邊看一邊吩咐，“其他方法也可一並進行，讓拓跋兄弟跟進。”
呂不閒點點頭記下：“還有府衙那邊，暫時無法配合宣法。”
“哎，”這下輪到霍休頭疼了，“實在不行，先讓他們來禁武司吃住。”
呂不閒一怔：“大人，方才聽說，今日食堂采購之物不及一半，他們再來的話……”
“問我作甚，去問小沈！”
霍休頭疼得想罵人，正要說沈青雲隻管出刀不管後事，遠遠傳來啊啊啊的抓狂聲。
“是不是小沈的聲音？”
呂不閒仔細回憶，點點頭。
霍休見狀，哈哈大笑。
“這下舒坦了，還有何事，一並說來，老夫今日亦要勤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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