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你這算盤打了幾天,打老娘頭上了?(1 / 1)

柳府夜談。

三人圍坐。

柳高升左看看沈哥,右看看呂不閒,隻覺安穩。

“呂僉事,沈哥,你倆先聊……”

誒?

他居然敢走?

呂不閒不想提醒,沈青雲忙道:“柳兄,咱說說話就成,不用準備什麼。”

“哈哈,都自個兒家,客氣啥?”

“就是自個兒家,才要隨便些嘛。”

“呃,沈哥誤會了,我本就沒打算準備啥,”柳高升笑嘻嘻道,“就是去看看月月。”

原來是這種客氣,是我太拿自己當外人了。

沈青雲摸摸鼻子。

小沈,且看我送他一程!呂不閒笑道:“儘管去,我倆先聊。”

“好嘞,我去去就回。”

目送英雄風蕭蕭,二人忘了要談啥。

“小沈。”

“呂哥?”

“這你救得過來?”

“哎,能救一次是一次……柳兄赤子之心,”沈青雲想了想道,“呂哥沒發現,柳兄這幾日成長了不少。”

那是因為試守的緣故!

見沈青雲雙眼放光,為自家柳兄的進步而欣慰,呂不閒也沒提這嘴,問道:“你和白都督有過節?”

“呂哥這玩笑……”沈青雲苦道,“名字之前仿佛聽過,朝會頭次見麵。”

“有沒可能得罪姓白的人?”

“呂哥當知我的為人……”

“我知道啊,”呂不閒笑道,“有仇當場就報了,就像方才……話說,你和那仨兒什麼仇什麼怨?”

沈青雲糾結良久,湊近耳語道:“呂哥,自己人哈?”

哦喲,怕是天大的內幕!

呂不閒表情嚴肅,一字一句道:“大人我都不說!”

沈青雲深吸口氣,正欲道出原委,又立馬坐正轉話題。

“姓白的,我隻知一人,就是前兵部左侍郎白雙……誒,葛姐,辛苦辛苦,這麼晚了還要麻煩你。”

柳府管家葛姐,端著托盤,笑盈盈走進涼亭。

放托盤,端茶杯,倒茶葉,燒水……

呂不閒瞧得真切。

整個過程,葛姐一雙眸子都在沈青雲身上,動作卻無一絲差池,不由震撼。

“我若為管家,此乃必修課否?”

“沈公子太客氣了,”葛姐聲音一出,涼亭裡的蚊子被夾死了好幾隻,“莫說公子和二少爺的情誼,便是吾等……下人,也是盼公子常來的。”

呂不閒聽完就開始琢磨,自家的下人,是不是也背著自己這般好客。

沈青雲笑道:“正要麻煩葛姐,今晚呂僉事和我都要留宿柳府呢。”

“沈公子,此話當真?”

“那肯定。”

“太好了!”葛姐人衝出涼亭,“沈公子,我這便去準備您的客房!”

“多謝葛姐!”沈青雲說完,見呂不閒幽幽盯著自己,又喊道,“還有呂僉事的房間!”

“小沈,繼續。”

沈青雲歎口氣:“他仨兒席上說的殺人犯那樁婚事,我娘給撮合的。”

一刻鐘後。

“呂哥,你說句話啊?”

呂不閒魂魄歸位,深吸口氣,哆嗦了下,想了想,老淚縱橫。

“早認識小沈十五年……那該多好。”

我算算哈!

三十二減十五……

沈青雲遭受暴擊。

“呂哥十七歲就打算成婚的嗎……”

這事兒擱自己身上,就是入禁武司頭年成婚,去年抱娃,今年遛娃的節奏了!

沈青雲也打了個哆嗦,忙道:“呂哥,早十五年,你怕就和嫂子錯過了。”

“指不定,”呂不閒空悲切,“說不得,你紅梅嫂子也該早十五年認識伱。”

呂哥就是這般自信!

沈青雲摸摸鼻子,笑道:“如今呂哥和嫂子之間的感情,怕是三十年都打不住,或許也正因這缺失的十五年。”

“這話深得我心!”

呂不閒一下就舒服了,臉上浮現幸福的笑容。

沈青雲一瞅,這老哥妥妥要開始撒狗糧,忙轉移話題。

“白都督那事兒,呂哥怎想的?”

他自是明白,呂哥無視嬌妻,主動跑來柳府過夜,就是擔心他和白無陌之間的事兒。

呂不閒沉吟道:“就是想不通,他為何會盯上你。”

沈青雲也不是全知全能。

十幾年來,他撒的網全在修仙一事上,朝廷官員幾乎不涉及。

想了想,他問道:“呂哥如何看白都督?”

“沒交往,”呂不閒歎道,“自他拓邊千裡,被封阡陌候後,便韜光養晦,雖領左都督一職,卻甚少參與軍事……有沒可能,是勳貴那邊……”

沈青雲微怔,搖頭道:“不太可能,我和勳貴又沒矛盾。”

呂不閒點點頭。

沈青雲雖把秦武勳貴架在了火上,卻又妙筆生花將其化解。

“誒?”忽然想起一事,呂不閒皺眉道,“馮玉?”

“馮家……”沈青雲想了想,疑惑道,“難道馮玉出事了?”

呂不閒搖頭道:“聽說深得蒙童喜歡,升任學堂總教習了。”

“呂哥知道此事?”

“府衙王推官今日說的,”呂不閒瞥了眼沈青雲,“另外你關心的拐蒙童一事,府衙調查至今,無所獲……要不禁武司插手?”

沈青雲笑道:“無所獲說不定還是好事……等運動會結束再說吧。”

“嗯,也是,”呂不閒歎口氣,“白都督一事,你要上心些,雖說暫時感受不到惡意,難保何時露出獠牙,咬你一口……”

沈青雲點點頭。

呂不閒所言,是最壞的設想,同時也是最不用動腦子的設想。

白無陌真有這心思,陛下當場就解決了。

“但如此一來,白都督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啊……”

二人枯坐思忖,未得解。

“不如,你抽空去拜訪一下白雙大人?”

沈青雲誒了一聲,好奇道:“二人有關係?”

呂不閒搖頭:“這種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呂哥說的也是個法子,”沈青雲先點頭,後苦笑,“是真莫名其妙啊。”

呂不閒笑道:“突然冒出個禦前行走,朝中百官比你還莫名其妙,隻盼白都督是單純看重你……嘖,不得不說,白都督是真勇。”

沈青雲默默點頭。

當眾讓管家交還三契,自辱之勇都不說了……

人秦墨矩都來了,白無陌散席終語,依舊是對沈青雲誌在必得的架勢!

“小沈,你給分析分析,他哪兒來的底氣?”

不遠處。

杜府。

湖畔。

小酌。

霍休瞥了眼麵前拇指頭大的小杯,抬頭看向杜老三。

“要不彆喝,用這玩意兒,過乾癮啊?”

杜三叔問道:“老大人還能喝?”

“來都來了。”

“行,杜三便舍命陪君子,奎兒,上酒!”

端著托盤的杜奎,聞言上前。

知道三叔不能喝,此刻他也隻能倒。

老大人上杜府,這是頭一遭。

禮數不算,上府背後的深意,才是最重要的。

“呂僉事和沈哥一起,多半是商量今日夜宴一事……”

“方才我要去柳府,大人不讓?”

“難道大人來杜府,也是為此事?”

……

杯滿。

仍斟。

長溢。

杜三叔和霍休相顧無言。

“好在不是什麼好酒,”杜三叔恭敬拱手,“老大人蒞臨,有何指教?”

霍休笑道:“春申門下三千客,天譴城中五尺天,老夫可不敢指教五尺天的大當家。”

五尺天,秦武四大煉體宗門中,最隱晦的存在。

杜三叔,名春申,五尺天大當家。

杜春申聞言,隻是瞥了眼杜奎,見對方沒聽到,便聳聳肩。

“往日大人有事吩咐,一鳥箋便可,今日親登門,怕是有大事?”

霍休正要開口,抬手就朝杜奎打去,卻沒打著。

“大人,屬下……”

霍休氣樂了:“你三叔不想拆穿你,但你當我倆真傻?”

杜春申忙攔道:“他還是孩子,老大人莫要動怒……隨便打個半死就行。”

“杜奎,你聽聽。”

“三叔,”閃到十丈外的杜奎無語道,“你外賣還想不想要了?”

霍休一愣:“你還點外賣?”

杜春申從懷裡摸出一張金卡晃了晃。

“老牌金卡客戶,隨叫隨到,想叫什麼叫什麼。”

霍休皺眉道:“你不是打那兩家的主意吧?”

“可以嗎?”

“懸,”霍休直言不諱道,“背靠修士,談合作可以,你想囫圇吃下,彆人不乾。”

杜春申笑道:“餓了麼背靠仙市,我沒興趣,但單騎救主……”

霍休冷笑:“單騎救主?老板叫季哥,長公主殿下座下弟子。”

“早說啊,老大人誤我也!”杜春申痛心疾首,“我都投資不下三萬兩了!”

霍休看向杜奎。

杜奎解釋道:“叫外賣花了三萬多。”

“嘖,本來老夫沒啥興趣的,”霍休笑眯眯道,“三萬兩的大客戶?老夫今日是要嘗嘗你這處的鹹淡!”

待杜奎去取外賣,杜春申抻脖子過來,悄聲道:“聽說,這兩家都是沈青雲的主意?”

“也就是聽說了,”霍休淡淡道,“這種事兒,小沈素來把自己摘得很乾淨。”

杜春申又是一陣痛心疾首:“我就不信,這般大一股勢力,他能看不上?”

“你信不信明日陛下下旨奪了他行走之位,他能給陛下磕倆?”

霍休撇嘴,懶得解釋,開門見山。

“可知白無陌……”

話沒說完,杜春申就從輪椅上跌落,都不敢重新上椅,手腳並用往外爬。

霍休無語:“不是要你去殺他。”

“老大人,草民素耳背,您儘管說……”

“杜奎回來了。”

“回來正好幫我一把,速速逃離這個該死的地方!”

霍休起身,上前幾步,捉住杜春申的腳脖子,往回拖。

“五尺天儘出,打聽一切有關白府的人事。”

杜春申聞言,暗暗鬆了口氣,嘴裡還嚎道:“老大人,不如殺了我……”

“但有所得……”老夫把殘疾人擱輪椅裡,親自拍打塵土草屑,“老夫和小沈提一嘴,給五尺天找個好營生。”

杜春申眼淚汪汪:“此,此話當真?”

霍休冷笑:“你就等著老夫這句呢吧。”

“阡陌候啊,”杜春申哭喪個臉,“老大人您捫心自問,之前禁武司安排下來的差事,哪件有這份量?”

霍休想想也是,唏噓道:“早知如此,上次查薛柱國一事,也讓你攙和攙和了。”

杜春申聽得眼皮直跳,知道此事非乾不可了。

“也罷,大不了一條殘命,不過……五尺天有六人即將破入四境,老大人……”

霍休頷首:“安排。”

“還有二人欲破五境。”

霍休笑了笑。

杜春申悻悻道:“也是太過急躁了,我回頭罵他們……不過……”

“想離開秦武?”霍休直接道,“也不是不可以,百餘飛地,你杜春申有能力全部吃下,老夫樂見。”

夠了夠了,老大人也太大方了!

“杜春申,你要知足啊!”

默默咆哮幾句,壓下心頭振奮,杜春申拱手咬牙。

“老大人如此厚愛……春申把話放這裡,除非死了,否則但凡和白府有關的人事,必不漏!”

“甚好,”霍休起身,“求快不求穩,最慢運動會結束前,要給老夫回訊。”

杜春申苦笑,見人要走,忙道:“老大人,外賣您還沒嘗……”

霍休頓步,往回走。

“你那金卡我瞧瞧。”

杜春申是一點兒防備沒有,聞言就給。

霍休接過,翻看倆眼,揣入懷中。

杜春申傻了,正要開口,杜奎拎著倆大食盒走近。

“大人,”杜奎邊取餐邊嬌笑,“都是小店出品。”

霍休看看菜品,大多嘗過。

眼神一拐,又看向食盒上方貼著的白紙條,本打算一晃而過,眼神突然一定。

“椒麻雞,不要雞?杜老三,你咋想的?”

“誰吃雞?”杜春申戀戀不舍收回注視金卡的視線,倨傲道,“椒麻醬才是本尊!”

霍休無語,正要提筷,鼻翼翕張,皺眉。

“一股子胭脂味兒。”

杜奎臉chua一下紅了。

杜春申見狀,也嗅了嗅,指著食盒把手道:“味兒不一樣……像是迎春樓的胭脂……嘶!迎春樓的姑娘這般清苦了嗎?奎兒,給賞錢沒?”

杜奎沒好氣道:“人沒走遠,要不我追一程?”

杜春申傷感道:“多給些。”

“人是男的!”

霍休心中有事,風卷殘雲,正要放筷走人……

“奎兒,取些大饅頭來,”杜春申笑眯眯道,“老大人,最經典的一道菜,您還沒嘗呢。”

瞅瞅椒麻醬,再想想大饅頭,霍休老饕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是老夫高看你了。”

撇嘴歸撇嘴,霍休還是坐下來等大饅頭。

杜春申歎道:“當年在軍中若有這口,高低再搏個兩品官身出來!”

霍休淡淡道:“秦武正值用人之際……”

“哈哈,我隻是感懷一番,老大人莫誤會……”杜春申忙岔話,笑眯眯道,“老大人真要用人,餓了麼和單騎救主才是關鍵。”

“怎講?”

“上次軍中之變,我便是下單讓單騎救主送椒麻雞,又讓那修士順道去雍州軍報信……”

霍休早聽過此事,正要冷笑,忽而愣住。

“椒麻雞?”

“嗯啊。”

“這樣式兒的?”

“嗯啊。”

“送哪兒了?”

“大哥給拎去宮裡了。”

“沒拎回來吧?”

“要命的事兒啊老大人,誰還在乎一隻雞?”

霍休如遭雷劈。

待回神,就開始捋。

“沒有雞的椒麻雞,多半進陛下之口了……”

“老夫那夜去找小沈,吃了他半盤子,扭頭進宮,陛下……追問過!”

以他縱橫官場數百年的老智慧,捋到這裡,雖未閉環,卻也差不多了。

“老夫說草草吃一些果腹……”

“結果吃的是椒麻雞……”

“陛下信了,陛下發現真相了……”

霍休閉眼,淚往心裡流。

杜春申見狀,心中一跳,忙道:“老大人?”

“嗯?”

“您沒什麼吧?”

“老夫能有什麼。”

霍休睜眼,見杜奎端來一篾筐大饅頭,取了個掰一角,往碟裡蘸了蘸,入口閉眼,咀嚼享受。

吃完大饅頭,他也斂去了殺意,凝視杜春申一眼,起身走人。

“奎兒,替三叔送送老大人。”

一老一小一路。

“你三叔平日,可有重修的念頭?”

杜奎聞言,忙道:“回大人,三叔資質和我相當,自然有此念,隻是……”

“可知靈鮁?”

“嘶,大人,靈鮁雖好,但可能不對症?”

霍休頓步,唏噓道:“試試也是好的,萬一就恢複了呢。”

有道理。

“萬一三叔恢複了,修煉地煞鯤鵬決的人,不是又多一位?”

雙贏!

杜奎欣喜,正要開口,遠方傳來令人迷醉的慘叫。

“三贏啊,咯咯咯!”

他壓下狂喜,喜滋滋道:“回頭屬下問沈哥要一些……”

“小沈都去了,這都打得起來?”霍休眼望柳府所在,愁苦一歎,轉臉又笑眯眯道,“不用這般麻煩,讓你三叔去找拓跋石,一起吃,他那兒多得很。”

“屬下遵命。”

“另外,轉告你三叔,有所需儘管開口,”霍休無比認真道,“老夫十分期待他重入四境的一天!”

這話聽上去,有些切齒之意呢?

皇宮。

頤心殿。

給老婆洗完腳,疏通完氣血,秦墨矩矯健上床。

鐘情眯眼,右腳微抬,隨時準備踹人。

“笑話!”秦墨矩正色道,“朕六個月都忍過來了,差這倆月?情兒,你低估了朕的意誌……好吧,朕有正事……”

“何事?”

“阡陌侯府上,最近可有什麼消息?”

“阡陌候?”鐘情雖奇怪,卻搖頭,“年後,眾誥命甚少入宮了。”

秦墨矩這才反應過來,為保龍種,誥命不得入宮的口諭,還是他搞出來的。

“陛下提他作甚?”

秦墨矩把沈青雲的事兒一說。

鐘情皺眉,沉吟道:“明兒我讓人打聽打……誒?陛下,你……”

“朕就躺著,絕對不動……誒誒?想想方才的椒麻雞,朕豁出老臉給你打包回來的!”

“一天到晚吃雞吃雞……誒?好哇秦墨矩,你這算盤打了幾天,打老娘頭上了?”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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