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相宗疆域，是正宗的修仙界構成。
如金鳳、金狼這般的大城，皆為坊市，規模之大，沈青雲平生僅見。
“小沈，”霍休邊打量金狼城，邊問道，“有何感觸？”
沈青雲想了想道：“從規模來看，可見金相宗對疆域的控製，處於收緊狀態。”
“展開說說。”
“是大人，如歸墟門疆域，歸墟門是以標杆的形式存在，對各宗日常並無過多管控……”
更多的時候，歸墟門高高在上，讓域內宗門知道有個老大就行。
也就是擎天令出，整頓百萬裡修仙界風氣時，歸墟門才真正下場。
而金相宗這邊，超級大城的存在，外加金相宗外派的長老弟子坐鎮，便有了對各宗實時插手的能力。
“這樣的能力，帶來的是管控力道深入基層……”分析完，沈青雲做出總結，“有好有壞吧。”
就喜歡這樣的小沈。
霍休很滿意，又問道：“可有借鑒之處？”
“暫時沒必要，”沈青雲笑道，“畢竟金相宗還在和楚漢仙朝爭鬥，咱秦武苟發育，謀發展，何必費力不討好。”
暫時？
霍休思忖少頃，頷首道：“你說的不錯。”
“不過大人，”沈青雲指了指左邊的一座高樓，“金相宗這邊，亦有大賣場的雛形了。”
霍休側目一瞧，喃喃道：“儘有閣？好大的口氣，問問有沒龍米涎賣。”
見霍休吃味，沈青雲繃嘴，小聲道：“大人，這種模式對大賣場並無威脅。”
“為何？”
“吃獨食，哪兒有雙贏利害？”
不用說，用無數超級大城，羈縻疆域的金相宗，完全有資格吃骨頭不吐皮。
雖說十方會盟，依舊是小部分群體受益，卻並不拒絕分割蛋糕。
“因為隻有分出利益，才能越做越大……”
聽到霍休的感觸，沈青雲讚道：“大人說的極是。”
總體說來，金相宗疆域，又讓秦武王朝的土包子們開了眼。
更讓眾小開眼的是，走過三條街，十二座食肆酒肆，沒一家賣肉食的。
眾小麵麵相覷。
“這裡的人不吃葷的？”
“不吃葷那還是人嗎？”
“沈哥，你見多識廣……”
我什麼什麼就見多識廣了？
沈青雲摸摸鼻子，笑道：“理解，各地風俗不同嘛，據我所知，有的地方不吃牛肉，有的不吃豬肉，有的不吃內臟，甚至還不吃豬蹄雞爪……”
霍休都開眼了，納悶道：“那麼這種仙境一般的存在，在哪裡呢？”
“大人，都在書上，”沈青雲趕緊轉了話題，笑道，“對這些風俗和信仰，我們保持尊重就行了，該吃還是要吃……對不，三位羌兄？”
之前仨兒羌被龍米涎給搞了，險些玷汙了秦武禁武司的奎花。
此刻酒力儘褪，那股難言的滋味依舊縈繞心頭，是以仨兒都有些不敢看杜奎。
聞言羌武點頭道：“沈兄弟說的是，該吃吃……大不了出城吃。”
“這話說的，”柳高升大咧咧道，“吃個肉還要出城，我慫成這樣還吃什麼肉啊，就在城裡吃！不信找不到吃肉的地兒，跟我走！”
彆說，還真彆說，在金狼城七彎八倒拐，柳高升真就找到了吃肉的地方。
“柳兄，真有你的！”
柳高升手指食肆，深情看著沈青雲。
“沈哥你看，這就是我專門為你找的店！”
被他倆的兄弟情誼感動了！
眾小連忙摳腳趾。
沈青雲看看簡陋的食肆，頗為感慨。
“哪裡是專門為我找的店，純粹是為我打下的江山啊……”
摸摸鼻子，他手一揚：“進去瞧瞧。”
目送沈青雲一行入店，不遠處一跟隨許久的修士忙走人。
不多時找到了邪少煌，將情況一說。
邪少煌倒愣住了：“還真有正大光明賣肉的地兒？”
“邪少，我看仔細了，”這天驕修士撇撇嘴，嗤笑道，“賣的都非靈獸。”
“原來如此……”邪少煌沉吟道，“倒不好舉報他們。”
“邪少，”天驕陰笑道，“哪兒有不偷腥的貓，凡獸之肉估計他們也吃不慣，隻要跟著他們，肯定能抓住他們的把柄。”
邪少煌頷首，淡淡道：“你繼續跟蹤，一有情況，立馬彙報。”
“邪少放心。”
等天驕快速返回，就見沈青雲一行悻悻而出，顯然有些敗興。
天驕掃視眾人，目光落在麻衣身上。
不是麻衣長得好看，而是他手裡的蹄髈委實有些大。
“還真吃得下凡獸之肉？”
天驕又鄙夷又震驚，卻也竊喜。
“如此的話，他們肯定會鍥而不舍找靈肉吃……”
蘭嵐澗。
舉宗出迎。
迎的是兩位上宗外門弟子。
見白小蓮和貓女之間隔了有十丈遠，想想二人之間的過往，蘭嵐澗掌教倒沒覺得驚訝，率先見禮。
“蘭嵐見過上宗兩位上使。”
白小蓮慌忙側身：“宗主，弟子惶恐……”
蘭嵐中年模樣，氣度沉穩，頗有涵養，聞言眸中掠過些許欣慰，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規矩不可廢。”
貓女瞪了眼白小蓮，還禮道：“見過蘭掌教，此行隻是路過，我和白……哼哼奉師門之命，還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
這倒有些出乎蘭嵐的意料。
她也沒多問，知道白小蓮是專程返回師門後，欣慰多了不少，讓眾長老安頓貓女後，單獨和白小蓮邊走邊聊。
“你入蘭嵐澗十三年，修仙界該學的，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差就差在底蘊和行事之上……”
這時候能說的，隻有教誨。
說這個，不僅對白小蓮好，對蘭嵐澗更好，所以蘭嵐絲毫沒有藏私，應言儘言。
白小蓮認真聆聽之餘，也不免感慨。
蘭嵐澗掌教性格溫和，對待弟子和藹，頗受眾弟子愛戴。
“但要說此刻這般，卻是沒有的……”
白小蓮並不覺得對方勢利，反倒真切感受到了身份變化帶來的巨變。
下意識的，她腦海裡又浮現沈青雲的身影。
“要是他知道我成功進入天玄宗……”
又該是何等景象？
臆想一陣，她隻覺暢快，卻突然反應過來。
“他雖知天玄宗，但知道我進入天玄宗，是何等意義嗎？”
應該不知道吧。
啼笑皆非之餘，她也有些小憂愁，似乎是埋怨對方不懂，層次太淺。
“小蓮，小蓮？”
白小蓮突然回神，見蘭嵐眸光審視，心虛垂首。
“宗主，弟子……”
蘭嵐是過來人，擱之前肯定要多嘴兩句，此刻卻不便。
但轉念一想……
“白小蓮進了天玄宗，若言行有差，對誰也不是好事啊。”
思忖一陣，她莞爾一笑：“我說得差不多了，小蓮可有甚想問的？”
“弟子……”白小蓮正待搖頭，突然想起一事，“掌教之前，是否親手煉製過一批知了？”
“這你都知道了？”
蘭嵐稍驚，感慨入了天玄宗，層次果真高起來了，便點頭道：“之前奉擎天宗之命，煉製了數千三境知了，小蓮提及此事……”
是……擎天宗？
白小蓮愣住，稍時有種恍然的驚悚。
“所以，沈青雲他……和擎天宗的人有關？？？”
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和擎天宗……
不可置信的念頭，最終變成了第二問。
“掌教，不知是擎天宗的何人？”
蘭嵐見情況不對，斟酌少頃才道：“外門弟子。”
白小蓮頓時鬆了口氣。
“若隻是外門弟子的話……”
那豈非和自己差不多？
找到自己勉強可以接受的東西後，白小蓮思路再次展開。
“是了，歸墟門那些宗門對沈青雲，除了賞識，更有一種不掩的……尊敬？”
有本事，賞識即可。
“更遑論，能當宗主的，至少都幾百歲了，對一個十八九歲的人尊敬……”
這根本說不過去。
此刻白小蓮覺得一切都能說通了。
“可能沈青雲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擎天宗某位外門弟子，且仗著自己的能力，博得對方好感，故而……”
權衡良久，她得出了也不怎麼樣嘛的結論，並徹底放心。
“小蓮為何提及此事？”
白小蓮也沒隱瞞，恭敬道揖道：“好教掌教知曉，這批知了的去處，正是小蓮家鄉秦武王朝，秦皇陛下要小蓮代為感謝掌教。”
蘭嵐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而道：“日後有暇，可來蘭嵐澗看看，宗門隨時都歡迎小蓮。”
隻字不提秦武……
白小蓮明白了蘭嵐的意思，恭敬道：“蘭嵐澗對弟子的栽培，弟子永世不敢忘。”
盤旋小半日，兩位上使再度啟程，一路南下，看上去是前往金相宗疆域。
蘭嵐目送良久，突然開口道：“發放喜榜，昭告臨近八域，蘭嵐澗核心弟子，成功晉升天玄宗外門弟子！”
“謹遵掌教之命！”
“等等……”蘭嵐想了想，問道，“紅長老何在？”
“回稟掌教，紅長老尚未回宗。”
“那便不管她了，”蘭嵐吩咐道，“將消息帶去小蓮家鄉之地……再附送賀禮一份，萬對知了……外加一對迢迢鏡。”
迢迢鏡都送？
眾長老驚愕，最終領命。
天玄宗所賜靈舟，品階不過四境，速度卻奇快。
三日功夫，靈舟殺穿蘭嵐澗疆域，步入金相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貓女站在舟頭，叉腰大笑，白小蓮就有些緊張。
緊張因心虛而起。
扒褲子什麼的就不提了，畢竟對方也不願意聽……
“我之所以能入天玄宗，還多虧了鸞祖……”
走後門的，就是比有實力的矮一頭啊。
白小蓮正感慨，忽然又想起兩日前，前掌教的諄諄教誨——
“在修仙界，能有一位巨擘大佬撐腰，勝過一切機緣！”
所以白小蓮，你心虛個什麼勁？
“喂，白小蓮，白小蓮，你又發什麼呆！”
白小蓮回神，下意識起身，起了一半頓住，又坐了下來，醞釀出少許勇氣，輕咳道：“貓……師妹。”
“我可給你說，到了金相宗，你……”貓女戛然而止，瞪眼道，“你叫我什麼？！”
白小蓮硬著頭皮道：“瑤光仙，仙子定，定的……”
“哈哈哈！”貓女怒極反笑，“我叫你一聲師姐，你敢答應嗎！”
這倒是哈。
白小蓮想了想：“貓師妹叫一聲試試？”
“白師姐！”
“誒，師，師妹乖……”
“白小蓮受死！”
白小蓮扭頭就跑，邊跑邊喊道：“貓師妹，天玄宗門規第三條，禁同門相殘，違者開革宗門……”
貓女又刹了個怒不可遏的車，指著白小蓮哆嗦道：“你，你有種，哼！”
她跳下靈舟，不多時拎了隻不知什麼品種的靈虎上靈舟，一邊擄，一邊惡狠狠瞪著白小蓮。
白小蓮瞄了眼，見貓女動作看似輕柔，實則……手指縫裡全是虎毛，可見有多生氣。
“此去金相宗，是她的地盤，還是要和氣些……”
如是想著，白小蓮也不敢刺激對方了，勸道：“金相宗愛護靈獸，那個……你手上全是毛……”
“呀！”貓女後知後覺，心疼得不得了，抱著靈虎柔聲道，“對不住啊虎寶寶，都怨我……不，都怨……”
白小蓮輕咳道：“真正的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啊啊啊啊，我怨我自己還不行嗎！”
被白小蓮這一搞，貓女都沒心情回金相宗了。
她就擔心白小蓮進了宗，出言反爾叫聲貓師妹，那就全完了。
“直接去金鳳城！”
白小蓮奇怪道：“不如先回金相宗報喜……”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就等著我呢！
貓女鄙夷瞥了眼白小蓮，認真道：“師門任務要緊！”
“卻也不必急在一時……”
“你不急我急！”貓女抓狂道，“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務，正式入宗，改修功法，我要在你之前成為內門弟子！”
白小蓮心裡一慌，不過想到自己背後的鸞祖……
她笑眯眯道：“沒想到你有如此雄心壯誌，師姐便依師妹你……”
“你叫我什麼！”
“師妹啊。”
“你才說不叫了，說話不算話！”
“我說的是去金相宗才不叫，你如今不去……”
“哈哈哈，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師妹，你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
……
金鳳城。
臨近龍塚絕淵開啟，來往修士多如過江之鯽。
進進出出的人流中，又有一點特殊的風景，宛如滄海中的頑石，一動不動。
一動不動的，就是從楚漢仙朝來的兩撥人。
秦武眾人和歸墟門弟子，盯著金鳳城仨字兒發呆。
楚漢眾天驕，盯著秦武眾人發呆。
當然，各自想的，和交流的東西是不同的。
歸墟門眾人：
“這是第四座城了……”
“應該有靈獸肉吃吧？”
“唐師兄你也喜歡吃靈獸肉了？”
“不不不，我隻是好奇，這他媽要是還沒有，沈哥不會還要繼續前進打卡吧？”
……
秦武眾人：
“靈獸怎麼了就不準吃了！”
“簡直反人類！”
“他們就不問問靈獸怎麼想的嗎？”
“沈哥，此地若無，咱繼續找，就不信了……”
“小沈，也沒必要這般……”
“大人，屬下也不是非想吃，就是……想賭口氣！”
“我們仨兄弟支持沈兄弟，靈獸最適合的搭配，就是孜然辣椒麵！”
……
楚漢眾人：
“狗日的真執著啊這幫畜生……”
“我就納悶了，他們明明打探到了，金相宗疆域不許吃靈獸肉，怎就不接受？”
“這就算了，那個姓沈的，嘴上說尊敬，在野外可沒少吃！”
“邪少，我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要不和他們分開吧，萬一被金相宗逮著了……”
“再等等，反正我們沒吃，再者，我們走了，誰去檢舉？”
……
待入城，又是千篇一律的找尋食肆之路。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回眾人找尋的主要工具……人，變成了麻衣。
準確來說，是餓了兩頓的麻衣。
所以效率甚高。
不過半時辰，麻衣明顯嗅到了目標所在，步伐加快，眼神執著，幾拐幾拐，到了一酒樓。
“飄香樓！”
“麻衣，你是那個！”
“嗚嗚嗚，我好像聞到了狗肉的味道？”
“不會又是凡獸肉吧……”
……
沈青雲也是個老饕，嗅了嗅，蹙眉道：“九成九是凡獸肉，但……進去看看！”
飄香樓生意火爆。
大堂滿座。
眾小餓目一掃，齊齊撇嘴，全是凡獸肉。
沈青雲抬頭仰望，嘴角漸漸噙起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掌櫃的！”
“來了來了……”掌櫃的小跑而來，見人多，且個個氣度不凡，笑眯了眼，“諸位客官，不知想吃些什麼？”
沈青雲揚揚下巴：“吃什麼暫且不提，先上樓，找個清淨地兒……”
掌櫃的眼睛一亮，忙將眾人迎上六樓雅房……
然後和沈青雲互視。
雙方都是你懂的眼神。
“便看著上，”沈青雲一下就舒坦了，“多多益善。”
掌櫃忙笑道：“保管讓客官滿意，但價格……”
少不了你……
不對！
想到自己才買了一頭豬，手頭拮據，沈青雲問道：“什麼價格？”
掌櫃的笑道：“明碼實價，萬枚靈石，一斤。”
霍休聽得心直抽抽。
柳高升瞪眼：“龍肉？”
“哈哈，客官真會開玩笑。”
萬枚靈石，那還吃得起，沈青雲笑道：“先上百斤。”
“好嘞，客官稍等。”
聽到這兒，楚漢眾天驕都有些淚目了。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於等到了……”
“話說，這是家黑店啊，還真敢頂風作案？”
“需求決定市場，很正常，邪少？”
邪少煌已經被即將到來的成就感，弄得有些激動了。
“速速去檢舉！”
飄香樓。
眾人翹首以盼。
不多時，特價菜飄香而來。
“這味道，果真是靈獸肉！”
“他們還真敢啊……”
“畢竟遠離金相宗了，天高皇帝遠嘛……”
“也不知是什麼肉，沈哥？”
我又見多識廣了？
沈青雲嗅了嗅，眉頭微皺：“我竟聞不出來？”
“嘿嘿嘿，”拓跋塹眉飛色舞，“沈哥，我聞出來了，是老虎肉，擱這兒多半是靈虎……”
這我還真沒吃過！
沈青雲莫名有些期待。
等菜肴一上桌，他食指大動，正要起筷，柳高升速度更快，抄起筷子在砂鍋裡翻了翻，罵道：“狗日的，賣這麼貴還短斤少兩？一斤至少少了二兩！”
“柳兄，”沈青雲大樂，“就彆在意這些了，趕緊嘗嘗！”
金鳳城中樞。
白小蓮安安靜靜呆在洞府，翻閱龍塚絕淵的資料。
一肚子火的貓女，則在院裡哼哼哈兮，將一群金相宗弟子揍得鼻青臉腫。
“貓師姐這是咋啦？”
“這重要嗎，重要的是再被捶下去，小爺要掛了！”
“得想個辦法才是……”
……
尿憋不死活人。
這群金相宗弟子故意竊竊私語，被貓女發現。
“鬼鬼祟祟作甚！”貓女狐疑道，“何事竟敢瞞我，坦白從寬！”
一弟子忙道：“貓師姐，都小事兒，城內一酒樓發現私自販賣靈獸肉，被舉報了，派個外門弟子去就好……”
“哈哈哈！”貓女雙眼放光，擼袖子前衝，“這種好事兒，輪得到外門弟子？帶路！吃的啥靈獸？”
“聽說是靈虎……”
“靈虎那般可愛，怎麼可以吃靈虎，氣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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