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大會,論高下不決生死,本就是個調和矛盾,建立抗魔統一戰線的舞台,一切當然要以和為貴,相互克製,不為宗門招惹是非,這才是大多數參賽者的態度,但刀槍無眼,道法無情,隻要站到擂台上,就要做好磕磕碰碰,乃至命喪當場的準備。
自大會開賽以來,死人最多的還是鬥戰,劍道,拳道,力道,道法等聽起來就很凶險,實際也很凶險的項目。
但誰也沒想到,公認最安全的幾個項目之一,戰甲項目,能出意外!
“我就想不通了,兩個戰甲師,穿著鐵疙瘩,互相碰碰撞撞,還能把命給玩死了?”
大會委員會之一,東王宗的仲則真君站在戰甲擂台上,對於眼下的局麵很是惱火跟不解。
惱火是因為,好死不死死的是得龍,得龍不是一般人,乃是開元仙國開國元勳應絕神的好女婿,又是開元國主蘇青的好兄弟,這樣的人物,死在戰甲擂台上,而他的對手偏偏又是他們東王宗的五階戰甲師。
一個代表天元本土勢力,一個代表諸天勢力。
這一惡性事件,一個處理不好,對於天元本土跟諸天勢力的關係定是有極大影響的。
但他急匆匆的趕過來,聽明白情況後,也是一臉懵。
這邵得龍穿的是不死甲,以極其無賴的不死特性,硬生生扛到了戰甲項目的總決賽。
而他東王宗的戰甲師,其所煉戰甲名喚求活甲,乃是一種利用生死符文,給與戰甲死靈冤魂特性,使之擁有不斷聚散離合,極難被摧毀的優點,本質上也是一種偏向於防禦的無賴戰甲。
廢話!哪個戰甲不偏重於防禦。
可就這一個不死,一個求活,原本該是互相折磨到地老天荒,直到一方堅持不住,隻流汗不流血的局,怎麼就發展到讓得龍身隕的地步呢!
仲則真君皺眉看向擂台上跟他同樣一臉懵,似乎對眼下場麵,也很不理解的東王宗戰甲師。
“丘精,看看你做的好事!開賽之前,我宗長老們,千叮嚀萬囑咐,比賽第一,友誼第二,萬事以和為貴,你是不是覺得蓬萊仙國跟開元仙國關係不好,我東王宗落到了蓬萊仙國,就要跟他們站一頭,幫他們打開元仙國了?
糊塗,愚蠢,多此一舉!宗門早有指示,我們落到蓬萊,跟他們搞好關係那是應該的,但對待其他仙國的關係,我們還是各論各的,蓬萊的敵人,也可以是我東王宗的朋友,這開元仙國,在天元界實力不俗,我等有何必要開罪他們,這不是給宗門在天元界的發展添堵嗎!”
仲則真君神識傳音,一番話說的戰甲師丘精滿臉委屈,攤著手,指著擂台上被戰甲包裹的得龍道:
“師弟冤枉啊,仲則師兄,你還不知道我嗎,我在宗門修行兩千餘年,從拜師那日就在打鐵製甲,勤勤懇懇,老老實實煉甲這麼些年,老實的連道侶都來不及談,還是宗門分配的,怎麼可能會忤逆宗門意誌,在這擂台上對人下殺手呢!”
“不是你殺的,難不成這位邵道友是自殺不成?”仲則真君這會沒有再神識傳音了,放大嗓音,以讓擂台周圍因此事聚集起來的各方人馬都能聽清。
“難說,我看他不但像自殺,還想訛我們!”問心無愧的丘精梗著脖子道。
“你個臟心爛肺的混賬東西,殺了我家得龍還不夠,竟還沒膽承認,反誣陷我家得龍。”
台下一婦人聽完此言,頓時按捺不住怒火,三步並作兩步如一輛重坦一般將擋在她身前的執法人員全部撞飛三裡,颶風一樣的女子,來到丘精麵前,啪啪啪就是三個耳刮子,扇的丘精腦瓜子嗡嗡的,剛反應過來,想要罵這潑婦無禮,要跟這潑婦算賬後。
又見那潑婦柔柔弱弱的跪倒在得龍身旁,捧著那被軀體仍被戰甲包裹,但生命波動已然終止的得龍,不用醞釀,就已嚎啕大哭。
“夫君,我可憐的夫君啊,你死的好慘啊,怎就走的這麼早,留下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也怪我那死鬼老爹,做了神靈不當人,不親我這個閨女了,明明隨便選個人上來試甲就行,非要讓你親自上陣,這下害死了你,他就開心了!”
得龍媳婦哭的慘,一邊罵著丘精害死她夫君,一邊罵著自家老爹說他逼死的得龍。
丘精一老實戰甲師,這在擂台上出的事,儘管問心無愧,但麵對苦主,總是有些心虛,即便被她扇了三耳光,此刻聽她罵的難聽,但又哭的可憐,老臉漲得通紅,也隻能生受著。
而下麵的應絕神,好歹是位建了神廟的神靈,在這開元仙國有頭有臉的,在場的這些圍觀群眾,沒準還有平時給他上香的虔誠信眾,當著這些人的麵,被自己親女兒指著鼻子罵,他日後還要做人,呸,是做神嗎!
“上場比鬥,生死不論,死了算他學藝不精,有何好哭的!快給我滾下來,應家的臉還不夠你丟的!”
“哭怎麼了,我不該哭嗎,又不是你死了夫君,你當然不哭了!”
“哭有什麼用,你先下來,有什麼委屈,老爹我以後給你討回來便是!”
應絕神將女兒生生罵了回來,但罵女兒歸罵女兒,自己的女婿他也疼,嘴上說著技不如人,死了活該,眼神卻是瞪著丘精跟仲則兩位真君,看樣子心裡已經將東王宗恨上了,引得仲則真君心下苦澀,想到應絕神現在的勢力人脈,不由更加頭疼。
就在這時,早早打假賽回家歇著的蘇青,聽人報訊,匆匆趕到現場。
一到現場,就先往擂台上看,以後如何報複先不管,他最關心的還是得龍目前的狀態。
得龍是他好兄弟,跟他從雲山城一路走來,風風雨雨,他蘇青白手起家,建立偌大仙國,得龍娶了應家女,成為一方豪富,好不容易,才混出頭來,若是折在了這裡,這也太過冤枉。
他邁步上前,冷著臉就要上擂台,維持秩序的執法人員,見到是他,猶猶豫豫不敢阻攔,擂台上被大會委員會派來平事的仲則真君,見到他來,頓時如蒙大赦,連忙迎了上來。
“蘇真人,你可算是來了,今日這事,還得您來做主,我先代表大會委員會做出態度,但凡這擂台上,有超過大會規則的力量出現,引發這場悲劇,大會委員會絕不姑息。
再代表我東王宗協助真人處理此事,我宗再次承諾,我宗無意跟天元任何勢力為敵,更不會采取任何針對天元諸仙國的行動,若是這丘精自作主張,蘇真人但凡查明,該打該殺,我東王宗絕無二話。
若是丘精也是無意誤殺,還請蘇真人幫我東王宗跟應道友解釋解釋,當然,出於人道主義,我東王宗也願意拿出一定的賠償,撫慰邵道友一家老小。”
蘇青扭頭瞥了眼這位身材矮小,笑得恭敬的仲則真君,之前他也跟這位東王宗的化神真君打過幾次交道,當時隻覺得這位真君見誰都笑眯眯的,像是個好相處的,又聯想到東王宗在諸天內霸道強勢的名聲,又覺得這位真君可能是那種笑麵虎一樣的人物,加上東王宗落到了蓬萊仙國內,被他自然而然認為已經跟蓬萊仙國沆瀣一氣了,這也是英雄大會持續至今,諸界有名有姓的宗門,有關係沒關係的他都拜訪了一輪,就漏了這東王宗一家未曾拜訪的原因。
得龍剛才死訊一傳到他耳中,他也當做是東王宗替蓬萊對他開元仙國下手,一路上怒火中燒,就想來到這擂台上問明情況,就要拉起人馬,跟這東王宗跟蓬萊宗新仇舊怨一起算了。
而此刻一聽他所言,蘇青又有些動搖了。
這位真君看樣子比他還像個受害者,一門心思的想撇清關係,解除誤會,甚至便是他們一點錯都沒有,都願意破財消災,隻不想影響到東王宗跟開元仙國的關係而已。
不管他這番話是真是假,反正此刻聽到蘇青耳中,總是讓他情緒緩和了一些。
走到得龍媳婦麵前,見她罵天罵地罵老爹的彪悍模樣,也隻能硬著頭皮勸道:
“嫂子莫要太傷心,佟天師以前給邵道友算過,言其是坐享其成,福大命大之輩,不能就這麼死在這擂台上,這擂台上的驗屍官專業能力一般,沒準他看錯了呢,嫂子讓開給我看看得龍情況,沒準得龍還有得救!”
“沒救了!死逑了!三階修士超負荷運轉四階戰甲,又遇到跟不死戰甲屬性相衝的求活戰甲,兩方戰甲一以死亡符文為主,一以生機符文為主,一死一生,相互衝擊,互相吸引又排斥,以讓求活戰甲分散開來,又依附到不死戰甲上,兩方戰甲融合排斥過程中,極致扭曲的生死之力根本不是一個三階體修能承受的!”
聽到有人質疑自己的專業,擂台上的驗屍官極其篤定的道。
聽他這麼說,得龍媳婦哭的更大聲,罵的更難聽了,連帶著蘇青一起罵,罵他好事不做,偏要將這英雄大會引到開元仙國辦,若不在這仙國辦,得龍也不會參加,得龍不參加,他也不會死,總之,得龍之死,他也背鍋,罵他活該!
往日常聽得龍抱怨自家婆娘蠻不講理,嘴不饒人,今日蘇青算是見識到了,暗道平時羨慕得龍羨慕早了,這富婆的軟飯,也不是誰都能吃的。
瞪了那驗屍官一眼,讓他沒事彆插嘴,蘇青又再頂著嫂子的唾沫星子,好不容易才將包裹著得龍屍首的戰甲拽到手上。
此刻,不死戰甲跟求活戰甲還未徹底融合,能看到求活戰甲跟一團團黑色蠕蟲般,鑽到不死戰甲內部,蠕動出一條條凸起的黑紋,而不死戰甲也在發生變化,散發著若隱若現的綠光,光點中逸散的生命氣息,不停修補著因求活戰甲暴力融合引發的戰甲損傷。
這兩方戰甲都極其不俗,但眼下蘇青顯然沒心思考慮這個,以破妄真瞳,透過戰甲,直接查看得龍狀態。
但見戰甲內的得龍,確實如驗屍官所說一般跟個死屍一樣,半點聲息也無。
他內心也咯噔一聲,想著死馬當作活馬醫,好歹兄弟一場,不管有用沒有,來都來了,總得儘儘心意,從儲物袋中排出一隊蜘蛛醫生,就要循著戰甲縫隙為其療傷。
但還不等這些蜘蛛醫生入其體內,那死屍一樣的得龍右手突然動了起來,跟趕蚊子般扇了幾下,看的蘇青眉頭一皺。
這是沒死裝死,讓自己哪涼快哪待著去啊!
可他為什麼要裝死?
蘇青一愣,再看到不死戰甲上的求活戰甲,頓時心下了然,不想壞了兄弟的好事,不動聲色連屍帶甲交還給嫂子,一臉沉重的道
“不死求活,生與死的衝突,這對於得龍兄而言,還是太過刺激了,據我的蜘蛛醫生診斷,其現在處於活死人狀態,處於生死疊加態中,撬開這戰甲,有可能是生,有可能是死,誰也說不清楚·······。”
“這麼說,得龍未必死了?”聽到蘇青如此判斷,應絕神麵色一喜,隻要沒當場死就好,修行界天材地寶,諸般手段層出不窮,當場死的都有可能救活,更彆提這還沒當場死的了!
“沒死,他也未必活著!”被打臉的驗屍官不服氣道。
“不管如何,還是先將得龍兄帶回家好好休養吧。”蘇青擺擺手道,就要應絕神速帶得龍回家。
應絕神自無異議,他早想將得龍帶回去了,留在這乾嘛?留在這讓女兒罵他丟人,給彆人看熱鬨嗎?
“不能這麼走啊,我求活戰甲還在邵道友身上呢,這是我賭上兩千多年積攢的身家煉製出來的五階戰甲,這要給你們帶走了,回家我媳婦能殺了我!”
一見應家父女要連屍帶甲打包帶走,丘精頓時急了!
“你個天殺的,我夫君都被你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你還惦記著你這戰甲?”
得龍媳婦一聽就炸了毛,舞著爪子恨不得生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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