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俏兒在墜星齋整整住了三天。
她為了做出一隻可以和爺爺的鐲子媲美的玉鐲,這三天裡幾乎沒怎麼睡,累了就在工坊裡打個盹,醒來簡單扒拉口飯,又繼續與玉為伴。
三位哥哥白天被她轟走各忙各的,晚上推掉所有應酬齊刷刷回來陪她用晚餐。
麵對哥哥們帶來的一桌子山珍海味,樣樣都是她最愛吃的,可大小姐始終支手托腮,用筷子一粒粒撥弄著碗裡的米,愁眉不展。
哥哥們心裡著急,又找不到法子幫她解決。
一個個都是大直男,首飾的事兒誰也不懂啊!
“大小姐。”
唐俏兒神思回籠,無精打采地看向老佟。
隻見老佟從身後拿出了個一早就準備好的刺繡首飾盒,規規矩矩放在她麵前。
“佟叔叔,這是……”
“你打開看看。”
唐俏兒迷惑地蹙眉,打開了盒子。
霎時,她驚訝地捂住了嘴巴,目不轉睛地看著盒子裡流光剔透,鮮陽純正的玉鐲。
雖然還是有細微的差彆,但可以說和爺爺送她的那隻很相似了!
“這是我師父留下的,是他生前極得意的作品之一。他本來想把這玉鐲親手送給師母的,但最終未能如願。”老佟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
“師母?蕭大師不是老光棍嘛,您哪兒來的師母啊?”唐栩嚼著肉好奇地問。
老佟飛了他一眼,“嘖,誰還沒個暗戀對象了!”
“謔,我還以為蕭大師隻喜歡石頭,不喜歡女人呢。”
白燼飛打趣著喝了口酒,“那怎麼沒能送出去?慫啦?”
“師父與師母是同門師兄妹,那會兒師父特彆煩師母,沒少捉弄師母。但經過二十年的朝夕相處,師父竟然不知不覺愛上了師母,隻是愛而不自知。
後來師母嫁了人,他本想打這鐲子當賀禮送給她,結果師母婚禮當天出了嚴重車禍,最後判定為腦死亡,與世長辭。”
唐家兄妹一陣驚愕,心中不免傷感。
“自那以後,師父斷情絕愛,不再踏足紅塵。他把對師母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玉雕上,在漫長孤獨的歲月裡用玉石為自己療傷。”
“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蕭大師不是不懂愛,相反,這世上的男人能有幾人有蕭師父的一往情深?”唐俏兒不禁幽幽哀歎,眉眼間閃爍著幾分羨慕。
“可這一切悲劇不都源於蕭大師愛而不自知嗎?這不自作孽……”
唐越、唐栩、唐俏兒三人六把眼刀刺向白燼飛,男人瞥了瞥嘴,兀自尷尬地喝酒。
唐俏兒心尖泛起苦澀。
蕭大師那麼乖張寡情的一個人,都能在不知不覺間動了情。她與沈驚覺三年夫妻,那男人可對她有過哪怕一瞬間的疼惜或動心?
她跟他離婚,他心裡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後悔?
有。
個屁。
如果有,他怎麼可能一次次用侮辱的字眼重傷她的心;如果有他怎麼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跟那些陰險的壞女人站在統一戰線,質疑她的人品?
離了婚,她不是他妻子了,他是對她連那點徒有其表的尊重都懶得裝了。
唐俏兒心底暗自冷嘲了一聲,執起酒杯飲儘杯中酒,喉間的辛辣刺激令她鎮痛又清醒。
拿沈驚覺那個狗男人跟蕭大師比,蕭大師都得氣得把棺材板掀飛。
“大小姐,這個鐲子你拿去吧。我對比過了,這隻與你碎掉的那隻算是比較像的了。”老佟認真地看著她。
“不不不……這不行,這是蕭大師的遺物,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唐俏兒心裡一慌,忙將盒子推回去。
“我師父臨終前有遺言,他的東西,誰都不能亂動,除了老萬的孩子們,長大了你們幾個娃若想要,隨時來拿去玩兒,想拿什麼拿什麼,千萬彆跟他客氣!”
唐俏兒鼻酸目張,淚影輕搖,“佟叔叔,我……”
“這些天你為了還原那鐲子付出多少,我都看在眼裡。那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朋友。
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你蕭爺爺知道了也一定會很欣慰的。拿著吧。”老佟慈愛地笑著,硬是把盒子塞到她手裡。
……
當晚,唐家兄妹離開墜星齋,告彆老佟。
勞斯萊斯豪車向盛京方向駛去。
唐俏兒靠在唐樾身上,疲倦地半闔眼簾,把首飾盒牢牢摟在懷裡。
“俏俏,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剛回海門那天晚上,沈驚覺聯係我了。”唐樾略略踟躕,嗓音低啞。
“哦。”唐俏兒心揪了一下,但應得隨意。
“我讓他不要再聯係你了,話也說得挺重。就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了。”
“乾得漂亮,我乃高嶺之花,豈是他那等閒之輩能輕易接觸到的人?我是ks集團總裁的女人~”
“是是……你是唐氏所有男人捧在手心裡的女人。”唐樾彎起桃花潭水般的眸子,拍撫著懷裡的小美人,眉目極寵。
“大哥,手機。”唐俏兒勾了勾手。
唐樾不明就裡,把手機給她,“密碼你生日。”
“知道。”
唐俏兒打開通訊錄,果斷把沈驚覺的電話拽進黑名單。
“做得真絕。”唐樾淺淺一笑。
“斬草必須要除根,不做絕點兒,那廝能長記性?”唐俏兒提起前夫,眼神一片凜涼。
這幾天,沈驚覺可以說是茶飯不思,寢不安枕。
因為他前妻徹底失聯了。
白小小找不到,沈南淮便開始對他每日電話狂轟亂炸,奪命催魂,耋耄之年的老頭子比個剛談戀愛的小姑娘都難纏。
“沈總,咱們就是說……要不然報警吧。”
韓羨在旁給他絞儘腦汁地出主意,“咱們就報失蹤!左右您跟少夫人還沒正式走完離婚程序,您們還是夫妻,找自己太太理所應該。就不信不能把少夫人給炸出來!”
“你這是碳基生物想出來的主意?”沈驚覺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那您說咋辦啊?少夫人就跟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她一沒電話二沒朋友,唯一的聯絡人唐總人家也不鳥您了……”
沈驚覺眯起星眸,冷冷剜了這沒頭腦的秘書一眼,真想把他的嘴拿去祭天。
昨晚,他又嘗試撥通唐樾的手機,結果發現自己被對方拉黑了!
沈驚覺長這麼大頭一次感受到被人拉黑的滋味,就像被整個丟到了外太空,他頭重腳輕地坐在那兒,腦子完全是蒙的,足足十幾分鐘緩不過神來。
被人碾壓被人羞辱的感覺狠狠拉扯著他的肺腑。
沈驚覺霍然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裝穿上,英朗挺雋的身影向門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備車,去ksworld酒店!”
……
唐俏兒從海門回來後立刻投入工作中。
這幾天都是林溯領著高層開會,主持大局,見大小姐容光煥發地回歸,牽掛著她的心也終於落到實處。
最近酒店的入住率提升了20%,雖然不算一鳴驚人,但也小有成績。
且唐俏兒重新定製了酒店早中晚的自助餐、中餐廳、西餐廳的菜單,最近又舉辦了美食周活動,現在專門過來用餐的客人都變得趨之若鶩了。每日光是餐飲這一塊的入賬就已非常可觀。
但,光是這點成績,唐俏兒怎麼會滿足呢。
她是老萬養的一隻野心勃勃的小狼,她要做大做強ksworld,要超越沈氏旗下的酒店。
在婚姻裡,她輸得徹徹底底。
但在商場上,她決不能輸給沈驚覺!
“聽說,咱們酒店已經兩年沒人住過的總統套房,昨天晚上有人住進去了?”
唐俏兒邊看財報邊閒閒地問了一嘴。
“您猜那房,是誰開的?”林溯繞到大小姐身後為她溫柔地揉肩,手法嫻熟。
“不會又是霍如熙吧?”
“是沈家三小姐,沈白露。”
唐俏兒眸光一定,輕挑秀眉,“嗯?她開那麼大個房乾嘛?翻跟頭啊?”
“聽客房部的服務員說,是跟三個姐妹開趴。到了後半夜,還偷偷溜進去兩個高挑精壯的男模,一宿沒輕了折騰。好在咱們酒店隔音效果好。
那兩個男模早晨五點左右陸續離開了總統套房,估計是為了避嫌。”
“沈白露私下一直都玩兒得挺開,我早有耳聞。不過仨人就吃兩隻鴨,這不明擺著狼多肉少麼,夠分嗎?”
唐俏兒嘖了一聲,語調頗為嫌惡,“等退房了,務必讓保潔好好徹底清洗消毒一下,床單被罩的就不要了,全丟掉。
我怕彆的客人住進去,得病。”
就在這時,林溯的手機響起,是一名主管打來的電話。
他接起來聽了一會兒,不禁臉色陰沉下來。
“怎麼了?”唐俏兒敏銳地問。
“大小姐,沈白露正在大廳鬨呢。硬說咱們酒店的服務員偷了她的東西,她要咱們立刻給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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