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觀潮莊園。
沈白露洗過了澡,給她臉上整容留下的刀口換了藥,準備喝點紅酒小酌一下。
“小檸?小檸!”
沈白露大喊了兩聲,女傭豐檸忙快步跑了進來:“我在,三小姐。”
自從唐俏兒安排給了她間諜的工作後,她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就一直想方設法地接近秦姝母女,博取她們的信任。
雖然她知道,秦姝生性多疑,不會信任任何人,但沈白露心機比她母親淺薄許多,靠近沈白露要比秦姝容易。
所以她給沈白露獻殷勤,當牛做馬,才有了在沈白露身邊服侍她的機會。
否則,像她這樣的下等傭人,還是在沈初露身邊呆過的人,沈白露隻會一腳把她踹出觀潮莊園。她又如何能夠完成唐俏兒交給她的任務。
“你去酒窖,給我找一瓶好酒回來。”
沈白露往她如今滿是科技與狠活的臉上敷麵膜,拖著懶洋洋的調子,“你要是眼神不好,給我拿了便宜的,小心我把你這個月工資扣光。”
“是,三小姐。”
豐檸連聲應著,轉身出去給沈白露找紅酒。
這段日子來,沈白露總是在各種小事上給她穿小鞋,找她不痛快。
她也知道,這女人是在拿她當出氣筒,隻因為她原來是四小姐身邊的人。
不過無所謂了,她心中有心念,她可以咬牙抗住所有的欺淩。
她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總有一天,唐小姐會替天行道,收拾這對惡毒的母女。
沈白露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了三樓的星空電影院了,於是心煩地跺了跺腳,又想指使豐檸去拿。
不過她是一分鐘離開手機都不能活的人,豐檸去酒窖了,她隻能自己起身去拿。
她敷上麵膜走出房間。
走了一會兒,她忽地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啊!”
沈白露嚇得驚叫一聲,臉上的麵膜差點兒沒掉在地上。
隻見幾步之遙,一個臉色煞白,頭發亂糟糟的女人,像鬼一樣突然出現,站在光線不明的走廊裡,恐怖指數直接拉滿!
沈白露定睛細看,鬆了口氣之餘不禁驚愕。
“媽……?是、是您嗎?”
秦姝佝僂著腰緊緊裹著羊絨大衣,透過散亂的頭發望向沈白露。
沈白露看著向來高貴精致的母親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整個人都嚇傻了!
上次酒會後,她就沒見過秦姝,不過這才過去多久啊,她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秦姝立刻朝沈白露飛奔而來,拽住她的胳膊就往房間跑。
“媽、媽您怎麼了?我胳膊好痛啊!媽!”
“閉嘴!彆出聲!”
秦姝惡狠狠瞪了沈白露一眼,直接給她瞪沒屁了。
兩人回到房間。
秦姝鬼鬼祟祟地左顧右盼,確定外麵沒人後鎖上了房門。
“媽,您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嗎?”沈白露緊張兮兮地問。
秦姝哆哆嗦嗦地坐在沙發上,明明已經在溫暖的房間裡了,可她看起來好像依然很冷,裹著厚大衣不肯脫下來。
“白露……我今晚……說錯話了。”
“說錯話?什麼話?”沈白露滿臉問號。
“我今晚又去做了醫美……章醫生給我打了一種針,說打了後身心會變得很放鬆,比之前我用的那種藥效果更好。”
秦姝雙手抱住頭,滿眼都是惴惴不安的驚慌失措,“我打過針之後,感覺身子飄飄然很舒服,然後我就睡著了。
結果我醒來後,章醫生問我……鐘情是誰!”
沈白露倒抽了口涼氣,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媽……您、您都說什麼了啊?那個章醫生又是什麼人?您怎麼可以……”
當年,沈驚覺的母親真正的死因,沈白露也心知肚明。
秦姝可以說某種程度上,是導致鐘情自殺的罪魁禍首!
隻是,當年她做得很巧妙,買通照顧鐘情的傭人,更換她日用的治療抑鬱症的藥物,又讓金恩柔和沈白露通過她們孩子的嘴,在外麵散步一些流言蜚語。
這才最終導致鐘情病情惡化,不堪身心病痛折磨,跳樓自儘。
她的雙手,沒染半點血腥,卻手刃了最大的情敵。
這件事是她秦姝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赫赫戰績,隻是,她永遠不能向彆人炫耀而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說了多少……我不知道我都告訴了他什麼。”
秦姝整個人到現在眼神還很飄忽,聲音發著顫,“但是章醫生向我發誓,他聽到的一切都會對外人保密……他絕不會泄露出去!”
“媽!您怎麼這麼傻啊!那個章醫生他又不是你兒子,他萬一說出去怎麼辦?他萬一日後以此要挾你怎麼辦?!”沈白露大驚失色。
更讓她震驚的,是秦姝所服用的藥物。
那到底是什麼藥,吐真劑嗎?怎麼可能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說出爛在肚子裡的秘密呢?
就在這時,沈白露隱約聽見了一聲響動。
她心頭一跳,往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躡手躡腳地逼近臥室門。
到了門口,她猛地推門!
可房間裡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沈白露長籲了一口氣,額上細汗密布。
秦姝跟她說的話題,太過嚴重,如果被人聽去,她們母女倆就全完了。
“不會的,他是我的人,他不會背叛我的!”秦姝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但心裡也沒底。
可是怎麼辦呢?她現在完全離不開章醫生。
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她都對那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依賴。
“媽,我是您的女兒,我絕不會害您,您聽我一句勸。”
沈白露回到秦姝身邊坐下,死死抓住她冰涼的手,“您最近還是少跟那個章醫生來往,他對您肯定是有所圖謀的!
至於沈驚覺母親的死,這個秘密所有知道的人都必須帶進墳墓!隻要他活著……對您就是致命的威脅!”
“不會的……事情都過去快二十年了……證據早就沒了!”
秦姝打著寒顫,脊背冒寒氣,直往沈白露懷裡鑽,“除非……鐘情那個賤人死而複生出來指認我,否則沒有人知道當年鐘情那個賤人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沒有?還有金恩柔啊!”
“她算個屁!一個已經丟棄的廢棋子而已!如果她還想有朝一日回盛京,她就得把嘴巴給我封死!”
秦姝此刻才漸漸冷靜下來,理智重新占領高地,“對了,那個當年被我買通的,鐘情身邊的女傭,你是不是這些年一直都在找人盯著她?”
“是的,她一直都遠在r城,在那開了個小餐館。她受過咱們的恩惠,自然要把秘密爛在肚子裡。”沈白露目光陰惻惻的。
雖然她心裡對秦姝也有怨恨,但她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如果秦姝倒台了,那她在沈家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整個沈氏落入沈驚覺囊中,她以後估計連口湯都喝不上了!
秦姝平複了一會兒,讓沈白露攙扶自己回房間。
她們前腳剛出去,後腳,臥室的衣櫃門顫顫巍巍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豐檸渾身發抖地蜷縮在衣櫃裡,懷中抱著一瓶紅酒。
巨大的震愕之下她臉色慘白,雙目卻通紅得像剛剛痛哭了一場!
怎麼辦……
怎麼辦?!
這個驚天的秘密,她應該先告訴誰?
是沈總……還是唐小姐?!
……
沈白露安撫好了秦姝後回到自己房間。
想起幫秦姝換衣服時,她胳膊上一個個觸目驚心的針孔,沈白露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現在沈光景和秦姝已經不怎麼同房了,應該說,自從楚柔出事後,夫妻二人的芥蒂就比之前更深了。
如果躺在一張床上,沈光景看到這些針孔真不知會作何感想。
走到房間門口,沈白露見豐檸拿著瓶紅酒傻傻杵在那兒等著她。
臉色有些不好。
“三小姐,酒我給您拿來了,要我去幫您醒酒嗎?”豐檸小心翼翼地問。
“不用了,給我吧。這兒不用你守著了。”
沈白露一把奪過紅酒,徑直走進房間摔上了門。
豐檸呆呆站在門口,身上女傭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沈白露回到房間,也已經無心喝酒。
她想起秦姝提及的那個章醫生,越想越覺得害怕。她有必要找個時間,暗中調查一下他究竟什麼來路。
沈白露摘下早就乾巴了的麵膜,洗了把臉,脫下浴袍打開衣櫃,準備換上睡衣。
突然,她臉色一僵,心尖抽緊。
她這個人,平時挺粗枝大葉的,但對於她自己的私人物品,那真是跟守財奴一樣,有一點細微問題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她明顯感覺到,衣櫃被人動過,悶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沈白露又猛地想起,她當時跟秦姝交談的時候,臥室裡有聲音傳來。
她立刻拿出手機,調出一個監控的app軟件。
是的,你沒看錯。
沈白露這個蠢了半輩子的女人,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裡,按了隱形攝像頭!
其實她早就按了,因為她和她媽一樣,骨子裡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她總覺得有傭人會趁她不在碰她的東西。
她咬著牙調出監控。
當她看到自己出門後沒多久,豐檸就拿著紅酒走進房間,然後躲進臥室,又在她靠近時躲進了衣櫃裡。
她嗷地一聲尖叫出來,手機都丟了出去!
所以……她和秦姝所有的談話,豐檸這死丫頭全都聽去了?!
那罪惡的秘密……她知道了?!
沈白露冷汗浹背,上牙磕下牙,急得在房間裡打轉。
她撿起手機,指尖顫抖著撥通了秦姝的電話。
“怎麼了?我都要睡著了。”秦姝慵懶地問。
“媽……出事了!”
沈白露蜷縮在床頭,戰戰兢兢地道,“咱們剛才的話……被豐檸偷聽到了!她當時就躲在我的衣櫃裡!我的攝像頭全拍下來了!”
她這邊急得要炸毛了。
電話另一端,確實出乎意料的無比安靜。
“媽……媽!您在聽嗎?現在怎麼辦啊?!”
“那個女傭,不能留了。”
半響,秦姝才聲音陰狠地開口,“你先裝作沒事一樣,不要打草驚蛇,派人盯緊她。
時機合適,就讓這個小麻煩從人間蒸發!”
唐俏兒休養好後出了院。
出院那天,除了白燼飛不想跟唐萬霆碰麵,沒來之外,唐家的家人們都來了,就連三位太太也從海門趕過來了。
眼見他們一家子的心尖寵瘦得沒了往日明媚的神采,太太們到底是女人,一個個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孩子……你受罪了。”
楚柔是最感性的人,哭得眼睛腫得像兩顆春桃,上前將唐俏兒緊緊摟在懷裡,“是我們沒用……沒守護好你,對不起啊孩子。”
“柔姨,我還要跟您道歉呢。”
唐俏兒回應楚柔的擁抱,心裡泛起苦楚,“您最近心情好點沒?老萬給沒給您買包?買衣服?買珠寶?
哇……老萬不是那麼摳的吧!什麼都沒給您買?!”
“嗤,三姐不好這些,她倒是帶了不少珍貴的食材和土特產回來,說是要給你連做一個月的菜,煲一個月的湯,好好補補身子。”江簌簌摟住柳敏之的腰在旁笑道。
“啊?我又不是坐月子,又沒傷筋動骨的,不至於不至於!”唐俏兒連連擺手,她雖然很想吃柔姨的菜,但她也怕發胖呀!
那得劃多少圈皮劃艇才能代謝掉啊!
此刻,隔著一條馬路。
沈驚覺獨自一人站在冷颼颼的樹林裡,瞬也不瞬地遙望著唐俏兒,深深凝視著她帶著笑容的美靨,熾熱的視線拔都拔不出來。
聽說她今天出院,他推掉了重要的會議,不顧一切地趕到這裡。
但他卻隻能像個見不得光的存在,默默佇立在這兒,癡癡望著曾經屬於他的女人。
以前,她是他的枕邊人。
現在,她是他遙不可及的夢。
沈驚覺眼見唐俏兒漂亮的臉蛋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想到那日她歇斯底裡地對他大吼大叫,甚至出手傷他……
男人身軀顫栗著捂住胸口。
痛,撕裂般的痛意瞬間從胸腔裡炸開,一陣又一陣,仿佛真的要將他的血和肉也一並拉扯下來了一樣。
落得這步田地,他該怪誰呢。
怪金恩柔?怪謝晉寰?
他似乎,隻能怪自己。
“俏兒……俏兒……”
沈驚覺一時失了神,身子不聽使喚地向前邁了一步,想靠近她。
這時,又一輛豪車從不遠處徐徐駛來,停在唐俏兒麵前。
是唐萬霆的座駕,古董級勞斯萊斯,全國就這一輛,拉風得不行。
齊秘書率先下車,打開後排車門。
唐俏兒以為會是老爹從車上下來,豈料下一秒,她驟然怔住。
從車上款款邁下的人,西裝革履,溫文爾雅。
竟然是謝晉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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