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過了身,沈驚覺怕她費力,又抱著她來到餐廳用餐。
他奔波了一整天,向來整潔乾淨的白襯衫散發出一陣燠熱,與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交織。
唐俏兒竟覺腦袋暈乎乎的,不覺得難聞,反而將鼻尖抵在他胸口上嗅了嗅,像隻不饜足的小貓咪。
“怎麼,想要吃了我嗎?”沈驚覺低眉一笑,薄唇廝磨她的額頭。
“就算吃,你也得把澡洗乾淨吧?臭男人,臭死了。”
唐俏兒羞得彆開臉,“你平時不是挺好乾淨的嗎,這回怎麼澡都不洗了?”
“沒顧上,陪你吃完就去洗。”
唐俏兒抿起緋唇,心裡暖暖的。
精致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有些是吳媽提前就做好的,熱一下就行,所以準備得很快。
“哇……吳媽你好棒誒!”唐俏兒坐在飯桌前,像個快樂的小學生一樣拍手。
“少夫人,您彆捧我,您手藝比我強多了!這裡麵好幾道少爺愛吃的,都是您教我的,您忘啦?”吳媽笑得實實在在的。
“是嗎,我都忘了。”唐俏兒有點尷尬了,開始埋頭乾飯。
雖然她知道吳媽是在誇她,但這話多少會勾起他們之前一些不太幸福的回憶。
沈驚覺深諳她之前受的委屈,眼底泛酸,拿起餐巾為她輕柔地拭唇。
剛想說什麼,唐俏兒立刻加起塊蝦塞在他嘴裡,“彆說對不起。咱們不是說好的麼,以前的事不提啦。”
沈驚覺怔鬆住,苦笑著努力嚼肉。
嗯,還真是沒有她的小女人做的好吃。
這時玄關有開門聲傳來,三個大男人風風火火走進來,彆墅一下子就變得熱熱鬨鬨,像過年似的。
“哇……俏俏你真不厚道啊,這麼一大桌子菜你吃獨食,你是不是有點兒廁所裡跳高——過分呐?!”
唐栩看了一天案子卷宗沒吃飯,早就餓麻了,撲上來伸手抓起翡翠肘子就往嘴裡塞。
唐楓也緊隨其後,把烤鴨鴨腿一把撕下來,惡狠狠咬了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剛上山打完虎,“我也審一天犯人了,口乾舌燥的,啃口肉解解渴!”
唐家兩位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吃得風卷殘雲,跟餓死鬼投胎似地,給沈驚覺和韓羨都看傻了。
“他們倆啊,就是倆神獸,一個是貔貅一個是饕餮。”
唐俏兒無奈地支手托腮,“老萬和敏姨要是看到這場麵,估計會一人一個把他們掐死。當沒生過。”
吳媽見到大小夥子熱情乾飯就心情好,忙招呼他們坐下,“來來!飯管夠!我還做了麵食呢,少爺不太愛吃麵食我就沒端上來,二位少爺要想吃我拿上來啊?”
唐栩、唐楓點頭如搗蒜:“要要要!帶不帶餡兒啊?”
唐俏兒歎氣扶額,“有得吃就不錯了,要什麼自行車!”
韓羨真是看不下去了,忙低聲提醒了句:“咳咳……二位爺彆顧著吃啊,我們少夫人墜馬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你們當親哥哥的總該關心兩句吧?”
唐栩和唐楓麵麵相覷,一個叼著肘子,一個啃著鴨腿,異口同聲:
“她這不能吃能喝好好的嗎?你彆製造焦急!”
韓羨瞠目結舌:到底是我製造焦慮還是你們沒長心啊?!
唐俏兒靠在沈驚覺懷裡,笑得花枝亂顫。
男人強健的手臂扶住她的纖腰,隻溫柔地看著她笑。
二哥和七哥都是大忙人,極少有一同出現的時候。
隻要同時出現,說明事情不簡單。
唐楓打了個飽嗝,神情嚴肅起來,“秦姝下午的時候進行了尿檢,已經確定吸毒無疑了。注意,是吸毒,和濫用藥物是兩回事。
不過她矢口否認,狡辯說自己一直以為注射的是普通的美容營養針,藥劑都是她的美容醫生章曉輝配給她的,她對此毫不知情,聲稱是被陷害的。”
唐俏兒倏地愕住。
給秦姝的藥劑,確實是章曉輝調配的。他藥理知識豐富,所以這方麵她從未過問,放心地交給了他。
卻沒想到,他會直接給秦姝注射毒品!
如此大的計量,可以說,就是奔著要她的命去的!
“七哥,這件事,和章醫生沒關係。秦姝想必是氣急敗壞,想臨死拉個墊背的,拖章醫生下水吧。”唐俏兒極力為章曉輝開脫。
“俏俏,我知道章曉輝。他受過爸的資助,跟你的私交也不錯。”
唐楓凝眉沉思,注視著唐俏兒的目光褪去了往日兄妹間的嬉笑怒罵,“但你七哥我身為警察,就要秉公辦事,依法處理,我不能以權謀私。
現在秦姝一口咬定,她是被章曉輝陷害的,就算她說的是假話,我們按照程序也必須將章曉輝帶回去問話。”
唐俏兒垂著長睫,鬱悶地不作聲。
沈驚覺劍眉微攏,他自然不願看到他們兄妹倆鬨不愉快,便一邊拉住唐俏兒的手在掌心安撫地摩挲著,一邊溫和地道:“唐隊,這是辦案程序,我們明白。你按你的想法來就好。”
一聲“唐隊”,叫得唐楓對這男人又生出些許好感。
但唐俏兒的心裡卻很不舒服。
她知道七哥沒錯,她隻是對章醫生心懷愧疚。她不希望再讓身邊任何一個人因為自己而受傷。
兄妹聚在一處,氣氛鮮少有這麼壓抑的時候。
唐楓心尖抽緊,不想在這杵著點小妹的眼,便低聲道:“我局裡還有事,先回去了。二哥,你多陪陪小妹吧,難得見一回。”
他剛要轉身離開,唐俏兒忽然起身撲上去,猛地抱住了他的腰,“七哥,彆走!我又沒有要你走!”
唐楓連忙張開雙臂回應她的擁抱,眼底都濕潤了。
他是小妹同父異母的哥哥,俏俏待她同樣親厚,但相比大哥二哥他們,到底是隔了一層的。所以,他很少有這樣能夠抱一抱他妹妹的時候。
每次都不敢付諸行動,每次想表達對小妹的關愛之情,卻羞於啟齒。
“我以為你生氣了。”唐楓低著頭,嗓音有些微弱,大手輕撫她的發頂。
唐俏兒揚起瑩潤的小臉,用力搖頭,“七哥,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知道……你考上警校,進入刑警隊,再到如今當上刑警隊的隊長,你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我不該任性的,我更不該公私不分。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韓羨看著少夫人和唐楓的親密互動,忍不住偷窺總裁先生的表情。
果然,又黑又臭,好像糞坑裡的……咳咳。
沈驚覺深深呼吸,雖然極力讓自己淡定,但還是嫉妒得眼眶泛紅泛酸。
“嘿,醋了吧?”
唐栩拽了把椅子,往他身邊一坐,拿起塊點心全都塞進了深淵巨口裡,竟然還能騰出舌頭講話,“你啊,要這點小刺激都遭不住,那以後你跟了我們俏俏,還不得三天哭兩回啊?
到時候你就不是沈世美了,你就成沈黛玉了。”
沈驚覺血壓蹭蹭往上躥,薄唇隱忍低聲:“你們雖然是俏兒的哥哥,但俏兒有男人了,而且幾位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懂得避嫌。”
唐栩聽了這話差點兒沒噎著,撫著胸脯瞪了他一眼,“你這話,要讓老四聽見,他一準兒當場讓你英年早逝。”
“不會的。”男人微挑劍眉,“他舍不得他妹妹守寡。”
唐栩:“……”
唐楓的確很忙,秦姝的案子非同小可。
畢竟她不僅涉毒,身上還背著不止一條人命,不定她的罪,不為那些亡靈報仇,他真是寢食難安。
吃過了晚飯,他們去客廳議事。
這時,唐楓的手機響起,是局裡的同事打來的。
通話後,他的神情明顯暗了下來。
“七哥,出什麼事了嗎?”唐俏兒滿目關切地問。
唐楓目光複雜地看向沈驚覺,“沈總,你父親為秦姝聘請了盛京第一大狀作為其代理律師,現在他正在警局,並要求保釋秦姝。”
“靠!他說保釋就保釋,他以為警局是他家後廚房啊?!”
韓羨怒不可遏,“有些律師真是喪儘天良,什麼人的案子都敢接!說什麼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看就是金錢的奴隸,人類的渣滓!”
“盛京,第一大狀?”
沈驚覺與唐俏兒心有靈犀,“是不是,叫林淮?”
“你們認識他?”唐楓訝然。
“嗬,豈止認識,‘老朋友’了。”唐俏兒冷笑一聲。
“是啊,沈氏的老走狗了。”沈驚覺俊眉低壓。
林淮,不擇手段,詭計多端。不是個好對付的。
“眼下秦姝的罪必須儘快定下來。若隻是吸毒,以沈氏的勢力,和林淮的辯護能力,她真有可能會被保釋出去。”
唐栩目光凝重地注視著沈驚覺,“沈總,我看過你母親案子的卷宗,事隔二十年,證據鏈已經不完備了。你若想以故意殺人罪起訴秦姝,勝算微乎其微。”
唐俏兒杏眸微瞠,驚愕地盯著沈驚覺冷峻的側顏。
連二哥他都找了。
他真的,為了給母親報仇,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
“還有,豐檸的案子,執行殺人者是汪卓,秦姝是教唆,共犯。但如果林淮幫助她辯護,洗脫她主犯的嫌疑,把責任全都推給汪卓,那她至多也就是判個十來年,不會被判死刑。”唐栩緊接著又冷靜地拋出一個殘酷的事實。
空氣驟然凝固,壓得大家喘不上氣。
“二哥,我們有小檸生前的錄音,裡麵有秦姝和沈白露的對話,這難道不能定秦姝的罪嗎?”唐俏兒滿心焦灼地追問。
唐栩無奈地搖頭,“那明顯是偷錄的,無法作為呈堂證供。”
唐俏兒嬌軀無力地頹靠在沈驚覺懷中,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憤懣無望過了。
男人攬她入懷,大手握住她微顫的肩,鎮定自若地道:“我明白,即便我現在找到了當年協助秦姝謀害我母親的從犯,我也隻有人證而已。
可如果我說,我有物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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