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卓群這才想起來,霍如熙已經管理霍氏的警衛隊很多年了。
當初他把安保這一塊交給他來做,隻是覺得這不是集團權力核心部門,讓他有個活兒乾,順便練練手。
結果眼下,他的放權,竟成了掣肘他的工具!
“我已經配合唐總,把這裡重重包圍了。”
霍如熙微眯狹眸,眼神浸透寒意,“爺爺,我沒有為難您的意思,隻要霍昭昭老老實實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並認罪懺悔自己的惡行,您自然可以堂堂正正從這兒走出去。”
“霍如熙!你放肆!”霍老爺子氣得脖子青筋暴起!
“到底是誰放肆?!”
沈驚覺突然布滿血絲的星眸狠厲瞪著霍卓群,如同沉睡中蘇醒的雄獅,眸光殺意畢露,森冷嗜血的危險氣息拔地而起!
“到底是誰黑白不分,助紂為虐?是誰仗著有人撐腰一次次對我沈驚覺的女人痛下黑手?!
是你,和你這畜生不如的孫女!”
眾人被這男人撼天動地的強大氣場震懾得慌得大氣不敢喘!
唐俏兒眼含熱淚,灼灼凝望著他。
她依然很愛很愛他,依然喜歡從他的口中,聽見他說——
俏兒是我的女人。
沈驚覺喉嚨裡都是從被怒火席卷的胸腔裡躥上來的血腥味,臉色嚴酷烈霜,蟄伏在西裝下肌肉線條繃出令人駭然的形狀,延伸至鐵鑄般的雙拳。
憤怒與痛苦,讓他的身體裡蓄滿了毀天滅地的力量。
一切堅不可摧,仿佛在他麵前,都將不堪一擊!
“誰敢護霍昭昭,誰從此就是我沈驚覺的仇人。我會窮極一生,儘我所能地折磨他,讓他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不信,有種的大可試試!”
霍老爺子十幾歲就在道上混,年少時血雨腥風,跟其他幫派街頭火拚搶地盤,什麼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陣仗沒見過。
此刻,卻在這個後生麵前,心慌打怵,色厲內荏了!
“爺爺……帶我走啊……爺爺!”霍昭昭瘋狂搖晃著身軀僵硬的霍老爺子,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老頭子不會真怕了沈驚覺吧?
幾句威脅而已,他就慫了?!真是越老越沒用啊!
“霍昭昭……”
唐俏兒強忍心中劇痛,定住心神,離開了大哥的懷抱,朝霍昭昭逼近一步。
霍昭昭現在真是四麵楚歌,饒是她再怎麼恨唐俏兒,再怎麼想弄死她,這會兒也硬氣不起來了,隻想當縮頭王八。
“我隻問你一件事。”
唐俏兒閉上雙眸,再度睜開,一片令人膽寒濃重戾氣,“我不能生育的這份檢查報告書,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所有人銳利的目光聚焦在霍昭昭又紅又腫的臉上。
大小姐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可以說是問到了症結所在。
“是啊,唐小姐問的問題我很好奇呢。”
柳隨風施施然走到唐樾身邊,冷睨著霍昭昭,“我也是當醫生的,我知道這種體檢報告是多麼隱私的東西,但凡有一丁點職業操守的醫生,都不會把這秘密資料給他的患者之外的任何人。
所以我想,霍小姐你肯定是買通了唐小姐當時的主治醫生吧?既然如此那就把那個黑心肝的大夫也控製起來吧,兩人打包處理,這樣人證也有了。”
唐樾俊朗的眉宇微攏,深以為然地點頭。
柳隨風漂亮靈動的狐狸眸瞟了男人一眼,見得到了他的認可,心裡不禁美滋滋的。
“哎喲,這位大帥哥又是何方神聖?”
“估計又是唐家大小姐的護花使者吧?”
柳隨風心裡氣惱地翻了個大白眼:護花使者?護你個首級!
他才不是什麼護花使者,他這叫借花獻佛——
用唐俏兒這支小玫瑰,獻他身邊這尊大佛。
“不是醫生!和醫生沒關係!”
霍昭昭聽見“人證”二字徹底繃不住了,驚惶得直接脫口而出!
“什麼意思?你手裡的診斷報告,不是從醫生那兒弄來的?那是從誰哪兒搞來的?”霍如熙寒聲逼問。
“我……我……”
霍昭昭死死攥著拳,目光惶惑不安地閃爍,半響都憋不出個屁。
“嗬,霍昭昭,父親在天有靈,如果讓他得知他的一身骨氣讓你用在為非作歹上麵,死不承認上,估計他一定會氣到恨不得天降個大雷劈死你。”
霍如熙發狠地一把將領結從頸間扯下,直接摜在地上,忍耐已到極限,“就不說是吧?來人!把她抓起來!直接送至警方處理!
我們問不出來,有的是人能盤問她!”
身後保鏢應聲後欲衝上去,霍昭昭肝膽劇震,又撲進爺爺懷中,涕淚橫流地控訴:“爺爺!大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是要把他的親妹妹往死了搞啊!”
“如熙!你夠了!她是你的親妹妹!你一定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她身敗名裂,下半生抬不起頭做人麼?!”
霍老爺子見硬的不行隻能來軟的,苦苦勸說,“昭昭即便有錯,可她年紀小,有可能是居心叵測的人背後教唆才讓她一時錯了主意也不是沒可能!
總之……我不相信我的乖孫女做出這種事!她怎麼想到去管醫生要診斷報告?肯定是有人暗中設計,利用了昭昭!
那個人……怕是唐小姐身邊的人,若沒有一定了解,又怎麼能搜羅到這種東西?!”
這老頭子發了一晚上的瘋,這一刻說的話,倒有了幾分清醒。
唐俏兒和沈驚覺雙雙眸色暗沉。
的確,霍昭昭雖然是個壞種,但她不夠聰明。即便夠聰明,又哪兒能想到去調查唐俏兒的身體狀況,又怎麼可能挖得來如此私密的東西!
這世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主治醫生和徐秘書外,就是唐家的三位太太了。
徐秘書和太太們絕不會泄密,那個醫生也是沈爺爺幾十年的至交,徐秘書看得也很緊。且檢查報告原件早已從係統中刪除,沒有任何記錄了。
到底是誰,有什麼手眼通天的手段,竟然能夠複原文件,且對她當年流產的事了如指掌!
刹那間,唐俏兒隻覺肺腑間惡寒暗湧。
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很久很久前,就在暗中窺伺著她了。
“爺爺,說話多了費勁兒,您年紀大了,得保養身子。”
霍如熙冷笑得瘮人,“就算她不是主謀,那也是從犯。且有沒有那個主謀還尚未可知呢,現在逮著她了,那她就要負責,帶走!”
“不是我!不是我計劃的這一切啊!我也是被人利用了!”
霍昭昭見自己淪為眾矢之的,彆說搞垮唐俏兒了,她自己都要淪為犯人了。
於是再也瞞不下去,驚慌失措地跑到霍如熙麵前,“大哥……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可我也是受害者,是有人拿我當搶使!
他想毀掉我……興許他還想毀掉霍氏!”
霍昭昭哭得紅腫的臉蛋上掛了兩行黑湯,是眼妝衝刷留下的痕跡,旁人見狀都忍不住想笑。
她哭啼啼地伸出顫抖的手想去拉他的手。
男人眉骨狠跳,冷不丁身形向後一閃,那嫌惡的樣子就好像有盆臟水要潑到他身上了似的。
霍昭昭撲了個空,咚地一聲雙膝跪地,給所有人行了個大禮!
大理石地麵快把她的膝蓋硌碎了,痛得她哭得更慘了。
“到底怎麼回事,快點說!”霍如熙瞪著通紅的眼睛暴吼。
“我……我前些天……接到了一通匿名電話……是一個陌生男人打來的……”
沈驚覺劍眉深鎖,“陌生男人?你認不出他的聲音嗎?”
“可能就是怕我認出他來……所以他用了變聲器……”
霍昭昭害怕自己一個人背鍋,便乾脆和盤托出,“我對他的一切一無所知,但他卻對我,對你們,都了如指掌!
他知道我很想嫁給沈總……所以就拿捏了我的弱點,給了我……唐小姐的秘密資料。讓我找個合適的時候……曝出來……”
“嗬……合適的時候,你確實很會選時候啊。”唐樾等人恨得嗔目欲裂,真想再給這賤女人幾個大比逗!
“艸!他讓你曝你就曝?他讓你吃屎你吃不吃?!”霍如熙聽著拳頭也硬了!
唐俏兒凝眉深思,濕潤的美眸幽沉。
這一次,霍昭昭利用她的創傷攻擊她,以此達到破壞他們關係的目的,效果無疑是顯著的。
而之前,她與沈驚覺的感情陷入危機,就是那次酒店開房事件。
此時此刻,她將兩件事聯想起來,隻覺手法都是一樣的陰險狡詐,卑鄙惡毒,又直擊要害!
霍昭昭那被驢蹄子撅了個腦子哪裡想得到如此迂回奸計,必定也是這個男人給她當軍師了。
旋即,唐俏兒冷冷地問:“這個給你出謀劃策的男人,和之前利用你布局,引沈總去酒店造成你們幽會假象的人,是同一個吧?”
眾人:“?!”
所以,沈驚覺所謂對霍昭昭的“始亂終棄”,也是她設計的圈套了?!
霍卓群滿目錯愕,嘴唇直哆嗦!
真的是霍昭昭策劃的嗎?她為了得到沈驚覺女孩子的清白都不要了?他小心嗬護關懷長大的寶貝孫女,幾時變得這麼陰險可怖?!
沈驚覺喉結艱澀地滾動,淚影模糊眼底小女人精致柔弱的臉龐。
她明明才是最委屈,傷得最重的一個。可到了現在她想到的,竟還是竭力找機會,為他平反。
沈驚覺苦苦地勾唇,痛定思痛地搖了搖頭。
他救過她的命,一次又一次,又怎樣呢。
和他給她帶來的傷害相比,那些他自以為轟轟烈烈的犧牲,都不過是蜉蝣塵埃。
“沒有……沒有!”
霍昭昭嘴硬地否認,滿額冷汗,“那次酒店的事……跟那個男人無關!”
唐俏兒勾唇冷笑,不再追問。
因為,這賤人破綻百出的表情,已經給她答案了。
“俏俏,你還有什麼想問她的嗎?”霍如熙溫和的目光轉向唐俏兒。
唐俏兒淡淡搖頭。
“好,把她帶走吧。”霍如熙大手一揮。
霍昭昭瞪大眼睛,“走……去哪兒?”
“警局。”
霍昭昭如遭雷劈,憤恨地往後退,嗓音尖利地怒吼,“霍如熙……你耍我!你不是說我交代了你就放過我的嗎?!”
“放過你?我說過嗎?你自己腦補的吧。”
霍如熙轉過身,不再看她,像是一場決裂的儀式,“霍昭昭,我說了,我會替老天爺懲罰你。誰也阻攔不了,包括爺爺。”
兩個保鏢上前一人架住霍昭昭的一隻胳膊就往外拽,她兩條腿癱軟地拖行在地麵上,披頭散發,高跟鞋還掉了一隻,狼狽得足像個古代即將拖到五門斬首示眾的罪人。
“爺爺!救我啊!爺爺!”
然而,直到霍昭昭被拖出了宴會廳,霍卓群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還能做什麼?
這個不爭氣的孫女把他幾十年的威望幾乎都給毀了!當著這麼多人麵再管她,那他是連霍家的臉也一並丟了!
經過這場驚天動地的風波,四大家族的人沒法呆了,威爾遜父子的晚宴也辦不下去了,隻能提前草草結束。
唐萬霆不給沈驚覺任何解釋的機會,以雷厲風行的強硬姿態將唐俏兒塞進車內,反鎖車門,親自押車直奔海門。
唐樾將自己的座駕讓給林溯和唐槿,小兩口也往海門去了,路上還能小小的溫存一番。
更何況現在唐槿的情況也不太好,唯有林溯能夠撫平她內心的陰影和創傷。
唐樾獨自站在停車場,望著唐家的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他這時才將顫抖的手探入西裝裡懷,抽出了那份皺皺巴巴的檢查報告。
唐樾再度細細翻看了一遍,每閱過一個字,他便覺心臟痛得痙攣了一下,像插滿了凜涼徹骨的尖刀。
最終,他還是沒忍住,淚水洇染了紙張上,那些殘忍的字眼。
這時,寂靜的停車場傳來滯重的腳步聲。
唐樾深深呼吸,抬手迅速抹掉眼尾的淚,緩緩轉過身。
幾步之遙,沈驚覺就站在那兒,悲傷的薄紅如潮汐在眼底上漲,無聲無息地漫溢,泯滅了原本熠熠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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