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樾?
關於……阿樾?他永遠不可能知道的事?
每一個字眼,都似妖冶綻放的罌粟,令他上頭,上癮,對他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力。
隻因,他深深地愛著他。
而愛,亦是他被對方輕鬆拿捏的軟肋。
“需要多久?我要趕著回去,為我愛人慶生。”柳隨風最終還是動搖了,沉聲問。
“很快。”
男人虛起陰沉的眼睛,側過身,單手抄兜,做了個請的動作,“坐我的車,走吧。”
……
黑色轎車在夜幕籠罩的冬夜中疾馳,兩側霓虹靡靡的光影迅速倒退。
坐在副駕駛的柳隨風摟著那捧白玫瑰,望向車窗外的目光猶疑而忐忑。
男人邊開車,邊用深邃不可測的餘光,瞥著這張在男性中過度俊秀,漂亮,招搖的容顏。
“你叫什麼名字?”柳隨風再度詰問他的身份。
對此人的一無所知,讓他沒有一點安全感。
男人將耐人尋味的視線從這張臉上移開,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一緊:
“我叫,遲晝。白晝的晝。”
柳隨風默念了一遍這名字,追問:
“你和阿樾認識?你們怎麼認識的?你跟他有仇,還是怨?”
遲晝不在看他,亦不再回答他任何問題。
一個多小時後,黑色轎車駛入一個荒蕪的院落內,在一座廢棄彆墅前停下。
雖然,這裡無人打理,已經頹敗得看不下去,但柳隨風卻瞧得出來,這棟彆墅若精心打理,那一定是個彆有一番情致的房子。
複古歐式風格,他一眼見了,便心生喜歡。
遲晝挺紳士,率先下車,並為他打開車門。
其實,柳隨風有一點後悔。
但已經到了這步,似乎後悔,也來不及了。
遲晝自顧自走在前麵,柳隨風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問: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怎麼?唐樾從來沒跟你提過,他在這裡,有一棟房子嗎?”遲晝腳步一頓,冷冷乜他。
柳隨風眸光一凝,驚訝萬分,“你說……這房子,是阿樾的?那他為什麼要把這裡荒廢掉?”
遲晝咬牙,推開彆墅厚重的大門:
“因為,發生了一件事,他覺得這裡的存在,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彆墅裡,所有的家具都用白布罩著,凜涼的空氣中彌散著灰塵的味道,幽沉,陰鬱,冷清。
柳隨風身為醫生,也有那麼點潔癖,但他身處這裡,卻並不覺得臟。
相反,他莫名的,覺得很哀傷,時間和空間在這裡仿佛凝固住了,透出一絲無處訴說的淒涼。
遲晝引領柳隨風來到樓上一個房間,竟是一個私人影院。
柳隨風知道,唐樾有看電影的愛好。
他們在m國的愛巢裡,也有一個私人影院。不知多少個夜晚,兩人靠臥在柔軟舒適的沙發床上,柳隨風滿臉幸福地依偎在男人懷中。
聆聽著英文電影裡纏綿悱惻的台詞,他們埋肩擁抱,深深接吻,做更多私密,又親密的事。
而這裡,和他們在m國彆墅的那個房間,幾乎一模一樣。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
柳隨風耐心漸失,抬腕看表,“有話就趕緊說,我沒時間跟你在這兒耗!”
“柳醫生,你喜歡看電影嗎?”
遲晝無視他的心焦,邪裡邪氣地笑了起來,“我知道,唐樾喜歡看電影。
我這裡有一部珍藏的片子,我想,他看到了,一定會非常的喜歡。”
音落,巨大的熒幕亮起,映照著柳隨風白皙茫然的臉龐——
環繞立體聲音響,身臨其境,回蕩著曖昧親昵的笑聲。
一個,是唐樾,他馬上就分辨了出來。
另一個,他不知,但聲色溫和,清冽動聽。
“阿樾,你愛我嗎?”男人含著笑問。
“愛。”
唐樾的嗓音低醇沙啞,帶著一絲顫,飽含著濃烈的深情,“我愛你,愛你,永遠愛你。”
他向來矜持,深沉,克己。
這樣激烈,炙熱,簡直不像他。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男人的話語,暗蘊傷感,不易察覺。
唐樾喘息沉沉,情動,亦激動,“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你若死了,我陪你一起!”
“不,阿樾,我不要你出事,我要你好好活著。
但,若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永遠記得我。”
柳隨風渾身的血液霎時彙聚在胸口處,狠狠地,翻天覆地地衝撞著他的五臟六腑。
每撞一下,心上的碎痕,多一道,深一寸。
他顫抖的手忙扶住沙發,幾乎要摟不住懷中的白玫瑰。
與此同時,熒幕上,出現了唐樾與另一個漂亮的男人,頭挨著頭,臉貼著臉的畫麵。
柳隨風眼底泛紅,呆呆地盯著熒幕上,那張與自己足有八分像的麵孔。
但,哪怕再像,他也認得清,那個被唐樾親吻,寵溺,示愛的人,不是他。
嘩啦一聲,白玫瑰掉在地上,窸窸窣窣,七零八落。
視頻中的他們,儼然是恩愛的戀人。
而他,不過是他們幸福的旁觀者。
這支視頻,像記錄生活的volg,是唐樾手持攝像機親自拍下的。
而場景,就在這棟彆墅內。
他們一起下廚,打掃院子玩鬨,在陽台上吹風,愜意地碰杯歡笑……每一幀,他都是唯一的主角。
這一切,柳隨風與唐樾也都做過。
曾經,那些記憶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殘酷,整個房間都是煉獄,對他施以淩遲疾首般的酷刑!
“柳醫生,他跟你很像,對不對?”
遲晝望向熒幕中的男人,濕紅的眼底布滿血與恨,“給你介紹一下,他叫遲夜,是我的弟弟。
也是唐樾,曾經的戀人,曾經的摯愛。”
“戀人……摯愛……”柳隨風錯愕盯著畫麵,倏然流下淚來,身子顫得止不住。
“但,我和遲夜不是親兄弟,我們是在孤兒院相識,相伴長大的。我姓遲,但阿夜那時候卻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他認我當哥哥,所以他隨了我的姓氏。
他說,我是白晝,那他就是黑夜。所以,他給自己取名,叫遲夜。”
遲晝強抑心痛,看向神情僵白的柳隨風,笑容逐漸變得殘忍,“當年,阿夜頂著被世人不容的巨大壓力,選擇和唐樾在一起,又為了不讓唐樾為難,死在了他槍口之下。
我的弟弟,屍骨才涼了幾年,唐樾就迫不及待,新歡換了舊愛,把曾經口口聲聲說要愛一輩子的人拋在腦後。
更加可笑的,是他還找了你這樣,一個可笑的替代品。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彆深情,對我弟弟的感情特彆刻骨銘心,所以才會找一個替身,以解相思之情?”
替身,替身,替身!
這兩個字,像兩把尖銳帶血的匕首,朝柳隨風近乎窒息的心房進行歇斯底裡地屠殺!
他從未奢望過,唐樾一生隻愛過他一個人。
但隻要他是最後一個,就足夠了,他的曾經他並不在乎。
可,他獨獨不能容忍——
唐樾被他吸引,愛上他……是因為這張像極了舊愛的臉!
“哈哈……有機會,我真想當麵問問佛爺,您找了新人對阿夜公平嗎?您找柳醫生,做阿夜的替身,對柳醫生公平嗎?”
遲晝猖獗地大笑,笑出淚來,極度嘲諷,“不過我想,唐樾才不會覺得自己錯了呢。那家夥,狂傲瘋癲,薄情自負,他想要什麼,都要不擇手段地弄到手。
柳醫生,我們佛爺對你,是蓄謀已久啊。”
蓄謀已久。
好一個蓄謀已久!
柳隨風往後打了個趔趄,潮濕的眼底一陣紅,一陣黑,整個人沉沉地癱跪下去。
……
時間分秒流逝,過了八點。
為了讓柳隨風在盛京生活方便,唐樾在環境清幽,離市中心不遠,又私密度高的地段買了一棟四層高的彆墅,作為他們的小家,亦是他送給柳隨風的小禮物。
今晚,唐樾去買了兩兜子的食材,又挑選了一瓶上好的紅酒,親自下廚準備晚餐。
雖然,是他過生日,但他做的菜,每一樣都是柳隨風愛吃的。
他從不考慮自己,心裡,眼裡,隻有他的小狐狸。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桌,唐樾忙得滿頭大汗,卻幸福感滿滿。
可左等右等,柳隨風卻還未回來。
他知道他是工作狂,忙起來會忘了時間,可今晚是特彆的,他答應過他,絕不會加班。
唐樾不免擔心起來,拿出手機,剛要打給愛人。
門鈴響了。
他忙走到玄關處,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唐俏兒和林溯,手裡拎著蛋糕和禮物。
“大哥,生日快樂。”
唐俏兒清瘦的臉龐揚起溫暖的笑容,她精神恢複得好些了,最起碼,看起來好多了。
林溯也笑著送上祝福:“大少爺,祝您生日快樂!”
“謝謝,快進來坐。”
唐樾心底一暖,隨即擔憂,“俏俏,你這麼快出院,身體可以嗎?”
“早就沒事了,我是鋼鐵女俠!隨風哥哥在裡麵吧?”
唐俏兒像個頑皮小鬼,抻著脖頸,眨巴著水靈靈的眸子往裡麵瞧,“大哥,你放心,我和阿溯就是送個禮物,心意到了我們就走,決不當電燈泡,春宵苦短我懂~”
“隨風還沒回。”
“還沒?!這都幾點啦!”
“我正要給隨風打電話,不知道他是不是醫院有事,耽擱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唐樾垂眸看著屏幕,陌生的號碼,令他眉心一緊。
莫名的,心尖隨之一緊。
他按下接聽鍵,貼在耳側,嗓音沉沉:
“你好,哪位?”
“佛爺,生日快樂啊。”那邊,傳來男人陰冷,戲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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