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何家。

主屋內。

何雨柱背對著房門，胳膊肘枕著臉頰，側躺在床上，連鞋子都沒有脫，還是跟後院裡一樣，雙眼空洞無神的看著前方。

“柱子，柱子，起來吃點東西，你這飯還沒有吃~！”

倒了一杯涼白開的秦淮茹，喝了一大口，看著桌子上的酒盅，花生米，朝著床那邊喊道。

然而床上躺著的何雨柱沒有給予任何回應，甚至動都沒有動，還是保持著回來後的樣子，整個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何雨柱現在的狀態看的秦淮茹也是乾著急，眼看喊不動，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結果還是紋絲不動。

“柱子，你這要緩到什麼時候，打起精神，他也就是一時生氣說的氣話，還真能開除你啊，這麼多年的鄰居還做不做了~！”

李峰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秦淮茹心裡也沒有底，感覺大概率是來真的，但何雨柱這個狀態，讓她更沒有底，傻柱也是平常人叫著玩的，真要受到刺激人傻了，以後誰還幫著賈家。

“不是氣話~！”

“你說什麼？”

聽到何雨柱總算開口說話，秦淮茹頓時鬆了一口氣，趕忙繞到了床的另一邊，這才看到，已經浸濕的枕頭巾還有默默流著眼淚的大柱子。

“他說的不是氣話，我被開除了，秦姐~！”

依然是沒有眨動眼睛，何雨柱的麵龐保持著無悲無喜，但眼角的淚痕中不時攢出一顆淚水，然後滑落到枕巾上，瞬間被枕巾吸收。

丟工作的事情，他親身經曆過胖子，劉嵐，許大茂勉強也算，何雨柱當時都是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事情不是落到他的頭上，與他無關。

沒有體會過死亡的人無法言語出死亡的感覺，但今天，他成了當事人，深切的體會到胖子最後的掙紮，還有劉嵐最後的歇斯底裡。

這道晴天霹靂真的落在了他的頭上，這種感覺，不亞於致命一擊。

心中滋生的情緒無法用言語來描述，十幾年的時光，在軋鋼廠裡度過，仿佛已經成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現在，那個曾經熟悉而又溫暖的地方，卻成了心頭最沉重的負擔。

為什麼現在的他被抽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因為那種難以名狀的惶恐，仿佛失去一切，未來又不知道該往何處去，最重要的，這個決定，並不是他自己做出的。

軋鋼廠不需要他了，他引以為傲的廚師身份，在這一刻，顯得是一文不值，被剝奪了工作，他也就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

“柱子，不行我去找他，好好說說，軋鋼廠，誰還有你廚藝好，對不對，先好好休息兩天，等上邊領導下來視察的時候，肯定會想起你~！”

何雨柱此時的心情，秦淮茹有些理解，坐在床邊，像是想起了東旭死後，自己過的那段日子，也是像此時此刻的他，無助而又絕望。

但日子，她不也挺過來了，現在過得，也不比原來差多少，說些安慰的話語，還是希望他也能挺過去，賈家光靠她自己一個人，很難撐起來。

“不，你不懂他，他對吃並不上心，他不開小灶，我~~回不去了！”

說完，何雨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個一生要強的男人，終於扛不住了，翻過身子，把自己的臉頰埋進了枕頭中。

就像他說的，碰到李峰這樣的領導，簡直是廚子厄運的開始，特彆是廚藝越高的廚子，空手一身本事，卻根本無法施展出來，對於軋鋼廠，對於李峰來說，他就是個會做大鍋飯的廚子。

何止是深深的挫敗感，還得加上深深的無力感，技術在權力麵前，半毛錢都不值。

“那你還哭什麼，這不正好，他沒眼力見，不欣賞你，大不了換一家做，領導又不是各個都是神仙，總有有七情六欲的~！”

看著腦袋埋進枕頭裡的何雨柱，秦淮茹的大磨盤往床上挪了挪，跟哄棒梗時似的，撫摸起了大柱子的後腦勺。

彆說，越摸越順手，秦淮茹的臉頰都帶上了一層奇怪的味道，真感覺自己在哄一個大點的小孩。

這何雨柱平常跟人什麼道理都能扯出來，扯不出來的時候，那就是亮拳頭，一向都是隻有他欺負人，結果今天，被李峰一句話，給整的哭哭啼啼，也是讓她屬實有些大開眼界。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母性，對何雨柱起了作用，肩膀聳動速度逐漸緩慢了下來，直到逐漸停住。

“秦京茹明天要來了啊，這邊開除，我還怎麼見她~！”

好家夥，原來問題出在了這裡，秦淮茹一聽，下意識的就拍打了一下何雨柱的肩膀，臉色的漸漸收攏，眉毛也皺到了一起。

“那咋整，她明天估摸著就過來了，晚上彆人下班，電報也不能拍呐，怎麼在這時候，出問題了~！”

說實話，本來秦淮茹就沒多少給他講對象的心思在裡頭，自家妹妹自己知道，秦京茹估計還是看不上何雨柱，有工作的時候，都兩說，更何況，現在何雨柱還麵臨被廠裡開除。

這次叫京茹過來，也是逼不得已，前前後後柱子已經提了好幾次妹妹的事情，隱晦的表達出不相信，她也隻好拍電報，叫人過來。

誰料想，事情的梗結上今晚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情況。

“急，就你急，緩一緩不就成了，聽誰閒言碎語了，在後邊竄著讓她，現在好了吧，我都沒法跟她說了都~！”

傻柱到底還有剩餘的價值，他的廚藝，秦淮茹還是相信的，現在隻能盼著，能儘快有其他地方能看中，但秦京茹這邊，估計是甭想了，但這不能從她嘴裡出來，得讓柱子自己說出來。

另外，秦淮茹也想知道，傻柱背後，到底是誰在指點他，與自己作對。

“秦姐，明天，我就不見她了~！”

依舊把腦袋悶在枕頭裡的何雨柱，甕聲甕氣的說道，發泄了一通過後，看來也是想開了。

聞言，秦淮茹心頭暗喜，但卻沒有表現出來，聾老太的已經搬到易大媽家裡，現在已經白嫖了一間小房，妹子還在手裡，那就能逼著何雨柱，儘快找工作，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我明天去找劉嵐~！”

“嗯~！”

剛把心揣心窩裡的秦淮茹，隨口敷衍著回答道，等意識過來傻柱說的是什麼，整個人從床沿蹦了起來。

“你在胡說什麼？”

“我明天去找劉嵐，我想，跟她道歉，原來，被廠裡開除，是挺難受的~！”

一直把腦袋悶在枕頭裡的何雨柱，胳膊一撐，人整個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床邊一臉詫異的秦姐，略帶憔悴的說道，神色倒是很認真。

“你不許去~！”

想到劉嵐，秦淮茹後槽牙都快碾碎了，道歉，是不可能讓何雨柱去道歉的，那不等於自己認輸了，這她能忍。

好不容易才破壞了兩人的關係，和好了，這中院，還有賈家什麼事兒。

“我是說，你得跟我家京茹好好說，京茹也不是勢利眼，不會沒工作就不搭理你，你畢竟是幫她姐出頭，才被廠裡開除的，她會理解的，你找劉嵐道什麼歉，聽話，好好休息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揉了揉柱子的腦袋，秦淮茹甚至還像母親一般擁抱了一下，讓柱子放寬心，雖然很多年沒回去，但秦淮茹，還是有信心，能拿捏住自己堂妹的。

“真的麼？”

這一刻，何雨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很享受秦姐溫暖的懷抱，仿佛在海上漂泊許久的船，終於在風浪中找尋到了停靠的港灣，惶恐的心，變得安寧。

“聽話，姐不會害你~！”

從何家出來，天已經徹底黑了。

後院。

馬華家裡人已經走了。

因為房子不能住人，唯獨，馬華留了下來，坐在大衣櫃中，久久不能釋懷。

秦淮茹把擺放在門外的東西收拾進了屋子後，賈家房子裡，真的是一丁點落腳地都沒了。

搬的時候挺爽，搬完了才發現，家裡麵積忒小了，不光是客廳的餐桌上，甚至連縫紉機上，都堆滿了雜物，這還是把一部分東西，放到了雨水和聾老太的小房間裡。

棒梗都隻能趴在炕上寫作業了，明天彆說做飯了，連過個身子都困難。

把水瓶往拐角裡踢了踢，看著這一屋子家具，秦淮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今夜，注定幾家都無法安穩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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