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年底。

軋鋼廠的各部門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

今年不光完成了年初上級部門定下的任務量，在此之外，產量環比去年還超出了百分之十六點七。

要知道，去年的軋鋼廠的人數，可是經曆了大範圍的撥動，因為相關部門的處理，調查，抓捕，乃至後麵被人事科約談後自己離開的，就有數百號人了。

人數減少了百分之五點幾，產量卻是不降反增，這份答卷，可以說，不禁讓人刮目相看。

李峰九月份走的時候，任務量的指針，已經到達了百分之九十，剩下仨月，就是閉著眼睛乾，也能達到百分百了，所以，他很放心。

也就是十二月，這個月，事情比較多，不然，產量還得往上懟一懟~！

不論是乾部，還是工人，除了工作之外，到了年底，還得忙些彆的東西。

乾部們，則是開會，一到年底，就開不完的會，哪怕李峰在職時儘量減少了各種虛頭巴腦的會議，但年底有些會，卻不得不開。

優秀工人表彰大會，要不要開，那肯定是要開，不開，人家忙活了一年，像老黃牛一樣默默付出的，總得給出實在的東西。

具體是哪些人，各車間，部門報上來的人數，一萬多人裡，挑出了幾百人，總得開會把更出彩的拿出來，放在前麵。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時候，就得機關乾部，來親自下場解決了，去年平安駕校準備了一百輛自行車，今年也不知道會準備些什麼，這幾百號人，肯定都想往前一百裡努把力。

宣傳科，得改畫報，做宣傳，原本抽一鞭子才動彈一下的他們，自從李峰上任後，實在受不了這種拖遝作風給罵了一頓，今年老實多了~！

采購科，不光年底的肉類蛋類魚類，都要想辦法弄進來，今年還多了一項任務，過年的時候，廠裡的職工，一人準備一件深藍色的棉襖工作服。

彆問物資科，人家隻管發，具體怎麼搞過來，是采購科的事情，為此，後勤處都是忙成了一鍋粥，服裝廠，棉花被服廠，可以說十八般關係，全給找出來了。

越是接近年底，小偷小摸就多了，保衛科最近也是不勝其煩，幸好今年多了三輪摩托車，就這，一趟回來，立馬又得擰著油門出去。

一天到晚，抓不完，根本抓不完，工地周圍在工程兵離開後，也出現了不少閒雜人員。

李學文到底還是沒有去華清乾教書匠，這段時間，抓了他弟弟李學武不少曾經一塊混過的“好友”，沒錯，就是一塊逛大街的精神小夥們。

好在他弟李學武當初送進了部隊，回來也失憶了，在這方麵看，是好事。

沒繼續跟這些狐朋狗友再胡鬨在一起，不然，李學文恐怕會真的擔心，哪天，把弟不是被他抓，就是被派出所逮了。

設備維修科，則是不時直接停了某個車間的機器，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連軸轉的機器，也是需要保養的，該上油上油，該換零件換零件，修不好的地方，隻能能正常運轉，該辦保留辦保留~！

廠辦的工作則是千頭萬緒，李峰不在，很多事情的處理，隻能由廠辦出麵協調，一些部門人員的升遷調動，文案的處理工作，年底了，去年空出的位置，今年很多乾部，也是鉚足了勁，小步快跑，追求進步。

工會的各個委員，也不再像往年那樣，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今年的會費，結餘了多少，年底已經體現了出來，這些可不是空掛在賬麵上給人看的，。

當初的慰問小組，不再是廠領導出馬，而是換成了他們這些委員，工會調撥會費，廠裡再劃撥出一份慰問金，困難家庭的米麵糧油，自然由他們這些人來完成發放工作。

女工委員要更忙一些，經過廠裡工會組織的相親會，認識的男男女女，都得過問一下，有些談的好的，快結婚的，甚至聯係了電影院，專門組織他們去看了一場電影。

是今年電影院新到不久的片子，名叫《小二黑結婚》~！

這些部門單位都還好，要說最忙的，也是最熱鬨的，最令工人們望而生畏的，就是技術科每年年底組織的技術考核了。

時間不確定，但一般都定在年底，也算對廠裡職工的照顧了，考的好不好，一切都到來年再說，考的好也是一年，考不好，就再積累積累技術。

軋鋼廠，作為一個上萬人的大廠，每逢這個時候，躍躍欲試的工人們，甭提有多少了。

要知道，考過了，每個月工資，級彆的可都能漲五六塊錢，級彆高的，那漲的更多，一年下來，那就是幾十上百塊的差彆，完全能影響家庭的收入了。

考試的人多，但技術科的乾部數量卻是有限的，所以，劃分好場地後，那都是一批批上，堪稱是軋鋼廠版本的小高考。

“秦姐，要不，我們也去看看去，人都走了~！”

一車間的休息室裡，秦淮茹沒有去湊熱鬨，而是在爐子前美滋滋的烤著火，仿佛對技能考核，一點興趣都沒有。

反觀另一位女工，看著彆人都走了，眼巴巴的瞅著門口，因為也是學徒工，想去見見世麵，但又有些膽怯。

“看什麼看，有什麼，今天考鍛工，又不考咱們，你去看，學掄大錘去，外麵天冷的~！”

學習，連自己鉗工本事，秦淮茹都平常都懶得學，更彆提傍上了崔大可這根“大樹”後，去看鍛工掄大錘的功夫，不如趁此機會偷偷懶，琢磨琢磨，明年這時候，要是拿到房子，該怎麼收拾利索。

衛生間，廚房，崔大可說彆人乾部家，裡麵裝的挺好看的，秦淮茹哪裡見過什麼世麵，被他一頓吹噓，也想看看，自家好歹也有一個乾部了，不說比彆人家好多少，至少，也不能差了。

當然，錢這塊，肯定是崔大可來準備了，至於自己的錢，那是給棒梗準備留著結婚用的。

“秦姐，你行行好，就陪我去看看嘛，我不是沒見過這場麵，您明年不是也準備要轉正考試了，就當提前看看考場了~！”

來晚上一些的學徒女工，晃著秦淮茹的胳膊，直把她抄的有些不耐煩了，這才不得已從爐子邊站起來。

“行吧行吧，去看看，我跟你說，心態要放好好，能考過，就過，過不了，大不了再等一年，又不是以後都不考了~！”

在這方麵，秦淮茹看的非常開明，就跟她話裡說的一樣，其實也是在為自己打氣，為什麼她不情願去看考試，因為她心虛呐，自個有多少本事傍身，自個才是最清楚的那個。

自從東旭走後，來廠裡接他的班也有兩年半了，明年槐樹開花的時候，就是考驗真本事的時候，考過三十二塊，考不過，二十七塊五，早就被她算明白了。

四塊五毛錢的差彆，要是以往，秦淮茹肯定是肉疼的很，但那終歸是以往，現在有了崔大可的工資，兩個人一平均也將近四十塊了。

對，沒錯，在她眼裡，就是這麼平均的，股長工資五十七，她二十多點，一平均可不將近四十……

“人總不能拿一輩子二十七塊半吧~！”

帶著這樣的心態，秦淮茹帶著女工，到了鍛工車間的門口。

嘿，彆說，來的人還挺多，但大部分，都是來看熱鬨的，也都很自覺，中間的考核劃出的場地，那是一個人都沒有。

鍛工的低級工，前麵擺的是鐵氈，鐵錘鐵鉗，中級工考核的位置，則是搬出來的氣動錘，涉及到的，就是複雜麵的機械加工了。

而到了七級以上的高級工，不光考的是手動操作，還有更加嚴格的理論知識，劉海中當初能從六級到七級，多虧了當初，京城被調走了一大批高級工種，不然以他初小/高小的文化水平，著實是有些難度的。

講直白一點，一個是小學沒畢業的水平，一個是小學畢業，跟現在的年輕人比，確實上不了台麵，但跟那個年代私塾出來的比，總歸還是有點東西，但也不多。

技術科的乾部們，手裡捧著一本本檔案夾，臉色一絲不苟，還有勞工局派出的乾部，也是過來作為監考，過程是一絲不苟的。

能考過，就是能考過，考不過，就是考不過，抽簽決定考核內容，意味著，箱子裡的考題，基本上都要會，當然，也不乏運氣好的，抽到自己拿手的，那考試的過程，就顯得更順利了。

一聲哨響，除了已經達到巔峰的八級工，可以風輕雲淡，在場的哪一個工人，心都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八級以下，隻要想追求進步，那就都是螻蟻。

這，就是當前規則~！

考核的工人們陸續點到名上場，除了核對照片之外，就是抽簽了，有的人心態平和，有的人目光膽怯，能不能考的過去，基本上看他們的身上的氣勢，就能瞅出來。

看著這一幕的秦淮茹，哪怕已經經曆了兩次，心臟都忍不禁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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