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十二月的天。
遠在千裡的蓉城，省軍區文工團。
三個月新兵集訓期即將結束。
蓉城蜀都的十二月，相比於京城，那要舒服太多了。
因為屬於盆地氣候，從西北方南下的冷氣，已經被周圍起伏的高海拔山巒所阻擋。
另外，與京城不同的是，這個季節，那叫一個晴空萬裡，壓根不用擔心沙塵暴的威脅。
北方來的新兵蛋子們，經過了三個月的集訓，此時氣色尚好，怪不得說蜀都氣候養人，在這種艱苦的訓練環境下，有些人甚至比來的時候皮膚還要好上一些。
在北方乾燥了十來年的皮膚，一朝進入到濕潤舒適的環境裡，巴適得很~！
要說這年代，部隊養人，那是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訓練苦歸苦，但是真能吃飽，加上蜀都的夥食，不知道是不是因地製宜，偏麻，偏辣，又開胃下飯的很，不少新兵，反而比家裡剛出來的時候胖了一點。
隻要補充的能量，大於每天的消耗，肉，就是那麼一點點積攢下來的~！
照著風紀鏡的李楠，臉色看起來頗為苦惱，她感覺自己也胖了點，隔著衣服捏了捏已經有點苗頭的小肚腩，鼻子都氣歪了。
看著風紀鏡裡的自己，齜了齜小虎牙，對著風紀鏡開始發誓了。
“下一頓，不能再吃了~！”
“不對，不能吃那麼多了~！”
想到下午還有五公裡的考核，想到餓肚子的滋味，李楠忍不禁又咽了咽口水，不是她貪吃，而是跑完後，肚子空蕩蕩的，一點不吃，晚上真餓的燒心。
但身材不保持好，下連去文工團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自己舞蹈的基本功，還能不能保持住。
對著風紀鏡雙手環抱對掐，勉勉強強單腿在地上轉了一圈，她現在是真的怕，這幾個月，光顧著學政治，練體能，站隊列，搞軍事，關於舞蹈這些的基本功，是真有些生疏了。
“還練舞呢，聽說下午考核換成了武裝越野，咱們女兵也不例外~！”
同一個女兵班的，瞅見了風紀鏡前，李楠有點出糗的樣子，趕忙小聲提醒道，表情說不出的喪。
五公裡，對她們很多蜜罐子裡長大的女生來說，已經是比三公裡還要難以逾越的山，這要是再背上裝備，何止是如遭雷擊，簡直都快罵娘了~！
“啊~！”
哪怕是因為之前練舞，已經攢了點底子的李楠，聽到武裝越野四個字時，麵色都有些發怵，可見其殺傷力有多大。
也對，能當上女兵，大多都是城裡家庭的孩子，上學也不用跑十幾二十裡的山路，爆發地和耐力跟不上男兵，特彆是山裡出來的男兵。
來部隊前，她們吃過最大的苦，估計也隻有學縫衣服時，被針紮了一下，再不濟也隻是下地乾農活，武裝越野五公裡，有時候，老兵跑的都比較費力。
“不是說，咱們就五公裡麼？”
跟李楠同樣來自京城的柯敏敏，此時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手上還端著搪瓷臉盆，裡麵放著抹布，一看就是剛在食堂出完公差，才回來的樣子。
一聽說考核升級了，變武裝越野，眼看著眼眸裡的淚花都快出來了，楚楚可憐的樣子，看的讓人心疼。
她沒有跟李楠分到一個女兵班，但也不遠，就在隔壁，相比於李楠的驚訝，她此時的麵色，可以說是惶恐了，可見對這門科目，擔心的要死。
“咂砸，你不曉得嘛，馬上都要分下連咯，肯定要來一次真滴，還會跟你鬨著玩嘛，就是要看看你三個月到底練滴行不行，不行，下去還得練~！”
不知道從哪得到消息的那位女兵，撇著嘴，搖了搖頭，把自己得到的消息給分享了出來。
三個月，李楠變的能吃了，胖了點，反觀柯敏敏，變的更瘦了，頗有一些林黛玉弱不禁風的感覺，一看就是被訓練量，給折騰不輕。
“跑就跑嘛，不行，你到時候把槍給我，我來替你背，幫你分擔一點~！”
看起來李楠還是講義氣的，看著柯敏敏被嚇壞的了樣子，哪怕她自己心裡也沒底，但還是硬裝出來了。
“那你也幫我背，你這雙腿，這麼長，跑的就比我快~！”
不知道是不是李家高個子的基因，相比於其他女兵，李楠的個子是高了一些，而且跟她哥一樣，長在腿上了，不然，也不會在學校裡，就被老師看中，推薦她去學舞。
“你就饒過我吧，找寧桂君想想辦法，敏敏跟我一個地方來的，我答應要照顧好她~！”
同樣新兵班的女兵，就沒有柯敏敏的待遇了，多一支槍，李楠感覺自己已經都夠嗆了，再多一支跑不進二十三分半，真不能及格，回頭真把臉給丟儘了。
自己哥哥，運兵時候，都站在台上給京城的全體新兵講話，他妹妹李楠，要是在新兵結業的時候，考核不及格，回頭被人知道了，丟的就不是她一個人的臉了。
他哥的麵子，都得被她給牽連。
雖然，知道李峰是他哥的，本來也沒多少人。
“不用，李楠，你還是幫施娟吧，我，我能行，你到時候慢一點，我跟著你的節奏來~！”
李楠講義氣的行為，無疑讓柯敏敏心頭的膽怯消去了一點，畢竟兩個人不在一個班，幫自己，不幫同班的，敏敏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
懷著各自的心情，在風紀鏡跟前的幾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宿舍中。
因為有她哥的“榜樣”在前，不甘落後的李楠，確實在新兵營裡挺爭氣的，睡的還是下鋪。
要知道，隻有被子疊的漂亮，棱角分明，加上日常訓練成績好的人，才可以睡下鋪。
部隊裡，這點很現實，一切，都是用成績來說話。
“席紅曉，你這三十米，我想問問，是不是過不去了，二十六米，就差四米，你這下連後，可千萬彆說你新兵班長是我，彆提我名字，我丟不起這個人~！”
集體營房內，床鋪各個收拾的利利索索，白色的床單上都被抹的沒有一絲褶皺，帶兵的女兵班長，此時正在裡麵訓斥一位新兵。
被訓斥的那位，也是端著搪瓷盆回來，此時默默的把乾活時擼起的袖子，給放了下來。
“體能體能不行，隊列隊列不行，我問問你，你當兵來，是乾什麼吃的，我要是你，早就卷鋪蓋走人了~！”
女兵班長，也是一頭齊耳的短發，表情則是有些不耐煩，幾個月下來，誰排前麵，誰吊車尾，沒有比她們更清楚的了。
“紅曉，淩班也是為你好，你在這邊，不下力氣練好，你新兵下連後，老兵們，有的是辦法把你練好，到時候，就不是罵罵你那麼簡單了，吃苦的還在後頭~！”
班長是唱紅臉的，班副則是唱白臉的，麵對訓練科目不及格的兵，其實都是想辦法，把她們給帶好，帶出來，不論是罵，亦或者哄，其實都是以這個為目的。
女兵心裡脆弱，普遍沒男兵耐造，班長說的越狠，班副就越得從中調和，避免……
講直白點，不求你在外麵爭光添彩，拔得頭籌立功受獎，但求你下連後能安安穩穩，彆被老兵們給操練一通，那時候，體能不行，拖了集體的後腿，就真不是罵罵那麼簡單了。
“行了，彆說了，下午五點，武裝越野五公裡考核，誰不及格，我弄誰，話我撂在這裡了~！”
這話一撂出去，整個新兵班的宿舍裡，頓時靜若寒蟬，八個新兵，七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剩下一個剛才被罵的，此時捂著臉，已經低聲啜泣了起來。
“李楠，你跟我來~！”
摘下了腰間的武裝帶，班長看到李楠時，臉色才略微好轉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李楠是這麼覺得的。
“淩班？”
被叫到宿舍外麵的李楠，此時有些惴惴不安的樣子，不知道被班長單獨喊出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娘的，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到時候，幫著點她，這次隻要及格就行，不行到時候用背包帶拽，拽也要給她拽及格~！”
“有沒有問題？”
相比起來，李楠的體能，在這期女兵裡，確實是矮子拔高個了，但這種事，也不能當著眾人安排，隻能私下裡交代。
“沒，沒沒，她跑不動，我推，推都給她推及格~！”
麵對班長爆裂的性子，李楠瞬間慫了，跟看到她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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