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央仰天而笑:“哈……事到如今,連衛大司馬也覺得,朕是晉武之流?”
“就因為朕是他的兒子,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朕也如他一般?”
“朕沒錯!朕從始至終都沒錯!”
衛驍:“……”
真是想代替阿姊把這死小子往死裡打。
他蹲下身,猛地揪住淩央衣領:
“我問你,既是失而複得,你把人從雲中城帶回來關進籠子裡算什麼?你當真敬她、愛她、護她如從前嗎?你考慮過她的尊嚴她的感受嗎?你明知她清高傲岸,卻非要選擇這種最傷人的方式折辱她,你還說自己沒錯。”
衛驍忍不住又抽他一巴掌:“你這張嘴長來乾什麼吃的?擺設嗎!惡語傷人恨難消,會不會好好說話?”
淩央快被他兩巴掌扇得眼冒金星了,衛驍還不留情麵,他的唇角甚至滲出絲絲鮮血。
“你問我乾什麼用的?”
淩央大力拂開衛驍。
他掀起眼皮,對霍晚絳眯了眯眼打量,隨後竟是一個箭步起身躍到霍晚絳身前,抱緊她,低頭,掀開冕旒珠串,張嘴便啃在她唇上。
這回他切切實實在啃她的嘴,似泄憤,又似在向衛驍宣戰。
誰都沒料到淩央會忽然鬨出這一出。
霍晚絳嘴皮都被他咬破了。
淩央鼻腔聞到一股血腥味,才堪堪鬆開霍晚絳,轉對衛驍嬉皮笑臉挑釁道:“這就是用處,看明白了?”
衛驍不忍直視。
他一把將淩央推開,淩央踉蹌坐倒在地,冕旒東倒西歪,珠串砸得臉疼。
“還有你。”衛驍沉著臉,肅聲教訓霍晚絳,“為何不將小嵐和小然的身世向他道明?但凡你說出來,就不會受這些形同牢獄之苦的折辱。”
真是兩個不省心的東西。
霍晚絳抬袖擦嘴,無奈搖頭:“就差一點我就說出來了,可是他不信,以為我想趁機跑路,我有什麼法子?”
淩央聽著他二人對話,腦中一團亂麻。他緩緩撐起身子,重新站定:“你們說什麼?”
衛驍斜他一眼:“衛然和衛嵐都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阿絳的。她們是曦和二年,阿絳在北上的一片蘆葦地中發現的棄嬰。”
淩央精神恍惚:“不……不可能……她愛你,你們又想騙我……”
衛驍氣得差點爆粗。
怪不得霍晚絳說什麼他都不信,原來所有的解釋在淩央麵前都這般無力。
衛驍把霍晚絳護至身後,步步小心將人帶向殿門:“話我就放在這兒,人,我今日必須帶走,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去衛家。”
淩央又抓起地上的鹿盧:“站住!朕同意你們走了嗎!”
霍晚絳憤恨回頭:“淩央,衛然和衛嵐的身世,但凡有一句是假話,天誅地滅。”
她一說話,淩央的氣焰便熄滅了下去。
她說不是她的孩子,可她沒有否認對衛驍的愛。
他再次將鹿盧摔落在地,無力跌坐在屏風前,抬手伸向霍晚絳:“阿絳,你不要離開,我願意聽你的,和你們好好說話。你過來,我是淩文玉啊,是你的夫君。”
衛驍再次挺身攔住霍晚絳:“你讓她自己選。”
淩央噙著痛苦的笑看向她:“阿絳,你選吧。”
霍晚絳卻是半步都沒動,謹慎藏在衛驍身後,隻敢對他露出半張白兮兮的小臉。
她無聲的選擇已經說明了她的心意和態度。
她堅定選擇的那個人不再是他了。
淩央痛不欲生,不忘緩緩解開頭上的冕旒。他正視衛驍,耍著最後一次無賴:
“敢不敢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場?打贏了,你可以帶著她平安無事離宮;打輸了,她就要留下,而你要以酒後誤事之名下獄。”
霍晚絳拉著衛驍不讓他上前,拚命搖頭製止:“不要,你不要和他打,他現在不要命的……”
衛驍卻是開始就地接下戎甲:“彆怕,他打不過我。”
他悄悄湊近霍晚絳耳邊:“你放心,保證把他揍得滿地找牙,讓他以後不許欺負你。”
淩央被二人的親密舉止又刺痛了,衛驍哄她,跟哄孩子一樣細心。
他從前哄霍晚絳時何嘗不是如此。
衛驍一轉向他就笑容全無:“陛下,你我君臣二人赤手空拳切磋,不用任何外物,不著任何防身之物,如何?”
淩央重燃鬥誌,一切準備妥善後,他讓霍晚絳退至寢殿:“拳腳無眼,阿絳,你退下。”
霍晚絳提心吊膽,關心的話卻隻對衛驍一人說:“點到即止,不然我真的會害怕。”
殿內傳出陣陣巨響,無極殿所有器具儘數毀於這舅甥二人手中。
二人拳拳到肉地互毆,霍晚絳雖躲在一旁,正殿景象她看得一清二楚,教她觸目驚心。
最終,淩央被衛驍踢飛到屏風上,以打碎整座屏風而敗落。
他被打得奄奄一息,隻能痛苦地仰麵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衛驍同樣沒討得什麼好處,身上不少地方掛了彩,半邊臉都被淩央揍腫了。
霍晚絳忙上前查看他的傷勢:“怎麼樣?要不要去請禦醫?”
衛驍啐了口血沫,挑眉看向淩央:“這回,你該服氣了吧。”
姬無傷等人聽到殿內動靜,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又圍了過來。
眼下殿中忽然清淨,他大力踹開殿門,揚戈指向衛驍:“亂臣賊子。”
“陛下,可要將衛驍這逆賊就地正法?”
無論衛驍身份是何人,他做出的種種舉動可都是殺頭的重罪,無條件站向淩央那邊,這是姬無傷職責所在。
淩央卻認命一笑,落下數行清淚:“姬無傷,放他二人離開,不得動手。”
……
長安城衛府。
霍晚絳簡直不敢相信還能再見到兩個女兒和小櫻。
衛然和衛嵐抱著她哭了許久,在她懷中哭累了睡著過去,她才匆忙進衛驍的院子查看他的傷勢。
衛驍身上的傷都自行處理得差不多了,霍晚絳進屋時他穿戴整齊,正對鏡往臉上上藥。
“我來吧。”
霍晚絳跽坐在他身側,從他手中搶過帕子與藥膏。
衛驍哪怕是在戰場上也沒受過今日一般的重傷。
霍晚絳小心替他擦拭麵頰上的傷口時,聽見他猛吸一口涼氣:
“嘶——你不知道,他險些踢斷我三根肋骨。”
霍晚絳被嚇得麵無血色:“他出手這麼重?您是他的長輩,他怎麼可以……”
衛驍無畏笑道:“我無礙,倒是他,傷得比我更重,方才你卻是看也沒看他一眼。”
霍晚絳垂下眼:“我怎麼敢上前,我怕我一上前,他又……”
衛驍安慰她:“你彆擔心,北方的事宜我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這幾個月我會留在長安,你儘管放心住在大司馬府。我向你保證,在他沒有恢複如常之前,絕不會把你送進宮。”
霍晚絳不斷歎息:“謝謝您帶我出來,隻是何必選擇這種方式,今天真是把我嚇壞了。”
衛驍:“不鬨得人儘皆知,就他這個瘋勁兒,舍得鬆手麼?偷梁換柱這招已是不可行了,你看看薛逸和霍舟,既然不可行,那便正大光明把你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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