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勝打算對青山縣城外上百個村子,進行一個大的規範。
此話一出,頓時周邊的村民互相環顧,皆是不解,大家多數人祖祖輩輩都是早起下地,晚上回家,一年年的在地裡刨活,沒有聽說需要規範的地方。
不過許元勝接二連三出手,帶給大家的好生活。
也讓大家都頗為期待的看向他。
“遠勝,你說怎麼規範?”
“隻要能給村子帶來好處,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
王虎大聲道。
此話一出,周邊的人紛紛點頭應聲。
隻要能帶來好生活,改變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說白了,現在大多數村子想的是能吃飽飯,這個基礎上還有什麼不能改變的?
泥古不化,也要先吃飽飯。
“自然是為了大家好。”許元勝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望向四周,看著周邊人紛紛望過來的眼神,儘可能加大了一些聲音。
“我不可能一直負責城外上百個村子的一乾事宜。”
“當然我許諾的關於明年夏稅秋糧,對於前三名村子的減免,會做到。”
“這隻是三個村子而已。”
“也隻是明年而已!”
“後年,大後年,乃至未來幾年之後,夏稅秋糧諸位村子該如何應對?”
“若是遇到亂民動蕩,衝擊,肆虐,諸位村子又該如何應對?”
“說到底,大家自身強,才是真正的強,才能真正的應付未來的一切變化。”
許元勝把必須進行規範,改變的緣由,解釋了一下。
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神色上也顯得凝重了許多。
“所以我對城外村子,做出以下安排。”
“第一是戶貼製,現在衙門的魚鱗冊多是針對土地方麵,而且記錄的數據已經不具參考性。”
“所以我打算推出,戶貼製。”
“顧名思義,就是把看重土地。”
“轉移到人口戶數上。”
“隻要人在,土地就會有,莊稼收成也會有。”
“戶貼製下,重新登記所有村子住戶的人口數,包括出生和死亡以及外嫁,迎娶以及遷出等都會進行登記。”
“我想很多村長,都還無法說出每個村的具體人數,每年出生多少孩子,又有多少老人去世以及嫁娶相關等的情況吧?”
許元勝看向在場的村長們。
王虎等人搖了搖頭,大概人數肯定知曉,但涉及具體,大家吃飯都成問題,哪會真的一一去統計,像官府送親,都是衙門下達了命令,才會一一排查符合條件的女子。
“每個村的具體情況摸清楚,不管是村子發展,還是遇到大事後,該如何應對,也都能做到心裡有數。”
“人口永遠是重中之重。”
許元勝說道。
周邊村長紛紛點頭,不過也都臉露難色,他們忙不過來。
“不過專門靠一個村長,肯定忙不過來。”
“所以在這個基礎上。”
“第二,就是我接下來要講的裡甲製。”
許元勝沉聲道,望了一眼周邊的村民們,繼續道。
“在摸清楚人口數量後。”
“每個村,在村長之下設置裡長和甲首。”
“裡長,管理一百戶!”
“甲首,每十戶產生一個甲首。”
“所以一百戶會產生一個裡長和十個甲首。”
“村長管轄裡長和甲首。”
“若遇夏銀秋糧征稅,若是哪個甲首管理下的某一戶無法繳納,就會有甲首,裡長和村長三方進行分攤。”
“大家共進退。”
“每個村,共進退。”
“彆遇到事,就一整個村都往山裡跑,這一跑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當然大家也不想跑。”
“這就要求,裡長和甲首的推選下,必須是各村的富戶,能夠帶領大家過上安穩踏實的好日子。”
“這樣的話,每個村就形成了,村長,裡長和甲首三方共管,分級發展,共同進步的新製度。”
“像我們青山村三千人,約五百戶,會誕生五個裡長,五十個甲首。”
“在村長三爺的帶領下,五個裡長和五十個甲首,對整個村進行統一管理。”
“一旦再次遇到天河縣山匪和亂民衝擊的事,隻需要召集各個村的村長後,村長回去直接傳達給裡長和甲首,就能頃刻間摸清楚每一戶需要出人的情況。”
許元勝儘可能把後世頗為知名的裡甲製,進行改變和優化之後,講解給大家聽,當然真正的裡甲製,就沒有村長什麼事了。
但許元勝也不想改動太大,乾脆村長的權利在裡長和甲首之上。
他想要的結果就是,把每個村凝聚為一個整體,擁有共進退的意識。
在這個基礎上,挑選富戶作為裡長和甲首,實行先富帶後富。
先富帶後富,這可是後世驗證過的好方法。
一個優秀人的帶領下和負責下,隻要給個方向,很快就能帶動其他人的發展和富裕。
許元勝要做的就是,讓每個村子都能穩步發展。
若是連飯都吃不起,一年年的人口減少而不人為乾涉,到時候遇到天災人禍大家就隻能餓著肚子去拚殺了。
許元勝說完了之後,交給了一些時間給他們思考。
一旁的譚磊等差役望著此刻氣定神閒的許元勝,他們心裡是狂抽冷子,遠勝兄,你竟然敢動人口啊,人口可是朝廷的命根子,連朝廷都沒有能力深入最底層盤查清楚。
你現在不但要盤查清楚,還在每個村子裡,在村長之外,還設置了裡長和甲首。
不但是挑戰了朝廷對人口的掌控。
還突破了等級體係。
還好裡長和甲首不屬於官員。
“遠勝,每個村富戶不多?”
“其實大家都是種地,情況都差距不大,這咋帶領下麵的人呢?”
“而且讓裡長和甲首們,去辛苦幫助大家,還要承擔征稅的不足,這會不會有些強人所難?”
王虎沉吟道。
“我打個比方。”
“就像你們王家村的那個燒製磚瓦的土窯。”
“在工錢發給勞作的人之外,肯定會有盈利。”
“村長,裡長和甲首們可以占三成利,餘下的盈利可以用來發展村子。”
“這隻是土窯。”
“比如你王虎種植蔬菜很在行,你可以帶領屬於你的戶數,把這一塊往大了做,提高產量,出售的銀兩,你自己的土地賺的銀子歸屬於你,其他土地的盈利因為你的帶領,你也可以拿到一定的分利。”
“村民們發展的越好,村長,裡長和甲首隻會生活更好。”
許元勝直言道。
“這就像是縣城裡開的酒樓,我來當掌櫃的,下麵的人跟著一塊做好這個酒樓,賺了銀子我拿大頭,下麵的人也能跟著過上好日子?”王軍脫口道,不過說完就有些尷尬了,好像很貪財。
“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其實村外田地裡刨活,也是一門營生,隻要有能力的人,在哪裡都能過上好日子。”
許元勝說道。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遠勝你這樣的安排,會不會對你不利?”
“像我們村民雖然可以去縣城裡擺攤賣菜,但也有各種限製,若是按照你這個來搞,我們提高了產量去大肆出售,可就和縣衙的限製有衝突了。”
“我們倒是不怕,大不了自己留著,可就怕連累了你。”
王虎關心道。
周邊村民也是連連點頭。
“無妨。”
許元勝搖了搖頭,麻煩肯定會有,但對比好處,值得冒險,畢竟連拎著刀去和天河縣山匪以及亂民拚死都不怕,現在這點麻煩又算什麼。
王虎等人見許元勝有把握,就放下了心,很快就開始議論紛紛。
許元勝沒催促他們。
他清查人口,在村長下麵設置裡長和甲首,既是讓他們能夠平攤貧困戶的壓力,也能促進他們想辦法謀個好日子。
他們生活越好,跟著他們的人也不會差了。
而他許元勝,隻要掌控幾個生財的路子,讓這些村長,裡長和甲首,拉入其中,也就間接的把城外上百個村子的基本盤,打牢實了。
哪怕換個差役,換個縣令又如何。
都無法動掉,這塊基本盤。
因為許元勝給他們的是好生活。
是連鄉下都沒有來過的縣令,永遠給不了的。
相比這些好處,他的那些麻煩,又算的了什麼。
背後站著兩萬多人,就眼下的局勢,他還真不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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