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元勝和慕容瑤一起走出院落。
王五等人則是在其他人的安排下,暫時去休息。
“你這麼謹慎的人,就不招幾個人陪同在身邊。”
“不怕落單了,我對你出手。”
慕容瑤看向許元勝道。
“都來到了這裡。”
“多一個人,少一個,有什麼區彆嗎?”
“倒不如人少一些,好好看看這裡的景色。”
許元勝看向遠處,落日夕陽映照下大片的餘暉,耳邊還能聽到山風的吹拂聲,以及花蕊香,這樣的景色,可是在城池內很少能見到的,哪怕是在鄉下時,其實離山裡還有段距離。
“我如果能像你這麼聰明。”
“父親應該就不會受傷了吧,更不用現在還擔心飛虎嶺的未來。”
慕容瑤俏臉上掛著一抹自責,眸光內更是透著後悔和對未來的彷徨。
“能和我說說,你父親的傷勢嗎?”許元勝直言道。
慕容瑤看向許元勝,片刻後。
“父親他腹部受傷嚴重,若是當時治療,或許還能康複。”
“但為了帶著兄弟們逃出來,他又頻頻出手,足足幾百裡都沒有停下過好好養傷。”
“回來的時候……,飛虎嶺上的醫師就說了,能撐到現在就不錯了。”
“我們也帶來了錢江縣的幾個醫師,都說傷口太深,耽誤時間太長,藥石難治,現在一直出血不止,還伴有瘀黑色,他們……也沒有辦法。”
慕容瑤低聲道,說話間眼淚就猶如玉珠子一樣滑落而下。
“吉人自有天相,慕容將軍應該能扛過去的。”許元勝說道。
“若是吉人自有天相,我慕容家就不會落到今日地步了。”慕容雪背過身擦了擦眼眶,她再是嬌蠻人性,又何嘗不知道慕容家今時今日隻是匪。
不再是當年京城內的顯赫家族。
當年慕容家輝煌時,她已經八九歲。
她都知道,隻是裝作無所謂。
一如既往的嬌蠻人性,其實也是為了讓父親看到,她還和過去一樣,並不覺得現在苦。
許元勝沒有開口勸慰,誰家裡出了這檔子事,都難免心傷,哭出來未嘗不是好事。
稍後慕容瑤調整好心情,帶著許元勝逛了逛這飛虎嶺上的寨子,這裡還是有不少值得一觀的景色。
也是慕容瑤小時候就生活的地方。
最後更是來到了她母親的墳頭,這裡應該是她經常來的地方,在這裡待了挺久,還摘了一些花朵,放到墳頭前。
許元勝也從附近摘了幾朵花,放到墳頭前。
“喂,你說。”
“如果我父親答應了你的招安,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嗎?”
慕容瑤忽然仰起頭來道,目光中透著對這裡的不舍,應該是對母親的不舍。
“倒也不是必須離開。”
“隻要把這裡再重新部署一下,能夠保證絕對安全,留在這裡也未嘗不行。”
許元勝直言道。
“我們飛虎嶺,你剛剛也看到了。”
“誰能攻破?”
慕容瑤還是自信十足。
“應該不少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所以招安一事上,很多人不願意?”
許元勝嗬嗬一笑。
“你這個人,總是從彆人話裡,挖取秘密。”
“給人一種,存心不良的感覺。”
慕容瑤皺起眉頭,瓊鼻微微一蹙,露出可愛的紋路,搭配著巴掌大的精致小臉,透著難以言喻的嬌嗔感。
“再安全的地方,也有被攻破的風險。”
“比如說官軍封堵了所有的出路,你真覺得靠著山腰處的那些耕地,能夠堅持下去?”
“時間長了。”
“人心都是會變得,或許你父親的那些老兄弟不會。”
“但之後招募的人,還會和你們一起死守在這裡嗎?”
“真到了那個時候,也不能怪他們。”
“畢竟沒有活路,人都是會自私的。”
許元勝直言道。
慕容瑤臉色一變,好似沒有想到過這些,或許是不願意想這些,對於她而言,身邊的都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家人。
“而且這裡也並非不能攻破。”
“入寨子的那條路,雖然窄。”
“但隻要精銳兵士扛著盾牌,不畏死,一排一排的拿人命往前麵衝,後麵配備弓箭射殺。”
“即便你們居高臨下,占據地勢。”
“但畢竟隻是區區千人。”
“能撐多少天?”
許元勝說道。
“那之前……。”慕容瑤嘴硬道,但好似明白許元勝說的是對的。
“之前是因為局勢沒有變。”
“能容的下你們。”
“現在青州府剿匪勢在必行,留下你們,民眾怎麼想?”
“若非你們沒有犯大惡,且實力不俗,估計連招安這個機會都不會有。”
“當然也和你父親慕容山有一定的關係在,畢竟慕容家底蘊猶在,並非其它落草為寇的流寇可比,所以飛虎嶺這麼多年才能安穩到今。”
許元勝說道。
“飛虎嶺,肯定比其它十七路山匪強。”慕容瑤一臉自豪的點了點頭,好似終於聽到了讓其滿意的話了。
“所以我來了。”許元勝笑著道。
“那其它幾路的山匪,朝廷是打算怎麼對待?”
“也是招安嗎?”
慕容瑤詢問道。
“有各自所屬縣城負責。”
“不過我所在的三縣,旁邊山匪,肯定是要剿滅的,所有財物充公。”
“若是願意棄械投降的,先拉出去乾一段時間的徭役,看表現是否給予回鄉安置。”
“這是對於罪責輕的處置。”
“若是曾經屠戮過民眾的,或斬立決,或是不出意外就是徭役乾到死。
許元勝說道。
“那他們挺慘的。”慕容瑤臉色一變。
“總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許元勝直言道。
等一番風景逛完之後,天色也已經黑透了。
寨子裡升起了篝火,泛著濃鬱的肉香。
“走吧。”
“帶你嘗嘗我們寨子裡的手藝。”
慕容瑤揮了揮手笑著道。
許元勝點了點頭,跟著走去。
等到了寨子裡的寬闊地方,那邊不少飛虎嶺的人已經開始燒製一些肉食,其中不乏一些野雞,野豬等,還有一些剝了皮叫不出名字的。
看到許元勝歸來,王五等人安下了心。
許元勝看了一眼慕容山沒有出來,看來還在繼續談事的。
畢竟關係著飛虎嶺未來的生存大計。
此刻慕容山的那個院子裡。
圍繞慕容山旁邊坐著五個人。
“大哥,投靠一個小小的千總,哦,對,按照你的意思,他是指揮使了,但畢竟隻是三縣守備軍的規格,值得嗎?”
“青山縣和天河縣不值一提,也就廣平縣算有點底蘊,但三個縣加一起也不如咱們旁邊的錢江縣富足,那錢江縣的縣令也曾多次表態要招安我們飛虎嶺。”
旁邊一個滿臉胡須的男子蹙眉道。
“我聽說老二,還被對方關押著的,這是招安的態度嗎?”
“不錯,要我說直接綁了那許元勝,然後把老二換回來,另外再賠償我們一筆銀子,到時候我們飛虎嶺不缺糧,不缺兵,誰敢小覷我等。”
“有道理。”
“我也覺得綁了那許元勝更好,一個小小的年輕人,也配招安我等。”
“那年輕人不像什麼好人,那陳阿吉,我等對他多信任,竟然是對方安插的臥底,媽的,老子最煩臥底。”
旁邊一個個人發表意見。
“你們的意見我都明白了。”
“但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二弟雖然被對方抓了,但據我所知,並沒有受到傷害,不過是換一個地方養養性子。”
“他那脾氣,竟然敢劫持一縣縣衙,真是膽大包天。”
慕容山沉聲道。
他一開口,其他人都閉嘴了。
“另外這個許元勝雖然提轄三縣守備軍,那三縣加一起也不如錢江縣富裕。”
“但你們不要忘記一個事。”
……
“我們現在要的不是富裕生活,若想富裕,我們乾脆打家劫舍便是。”
“我們要的是身後的安全。”
“錢江縣的人確實許諾了我招安的條件,但據我所知,錢江縣的縣令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七八年了,若非兵部司的命令三年不得升遷,他就不在這個位置了。”
“那三年後呢?”
“到時候我等兄弟該如何自處?”
“人走茶涼啊。”
慕容山輕歎道。
“大哥,難道那許元勝就好了?”
“一個屁大的孩子,能頂什麼事?萬一投靠了他,把我們兄弟們當成敢死營使?我們是依還是不依?”
最先開口的滿臉胡須的男子大聲道。
“屁大的孩子?”
“嗬,他也是鄉籍出身,你也是。”
“還是在這那偏僻的青山縣。”
“你覺得,你在那個地方能比他做得好?”
慕容山冷哼一聲。
“大哥,我……。”那滿臉胡須男子撓了撓頭,似是覺得做不到。
“大哥,但那三縣畢竟貧困,我等兄弟們在那裡怕是沒有出路吧。”
“彆到時候連飯都吃不飽了。”
另外一人打著哈哈道。
“三縣現在發展還不錯。”
“前段時間從錢江縣官道上運送貨物的大批官兵,就是幫其運輸的紅糖。”
慕容山沉吟道。
若是許元勝在此,肯定大吃一驚,這種隱蔽之事,慕容山竟都一一知道。
“紅糖?”在場的人都是臉色一變,自然知道這東西的價值,運到京城那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何況貧困的地方,未必就是壞事。”
“越是窮的地方,反而各方勢力摻雜的少。”
“若是我等去了,也不至於被過分排擠。”
慕容山沉吟道。
“至於去不去那裡,我倒是不介意。”
“大哥是救我才受傷的。”
“隻要他許元勝,能夠治好大哥的傷,我絕對擁護他。”
一直未曾發言的一個看似麵向普通的中年男子,忽然沉聲道。
“不錯,隻要能治好大哥的傷,我讚成。”最先開口的滿臉胡須男連連點頭。
其他人也都連連點頭。
難得達成了統一意見。
“你們啊,這是強人所難。”慕容山搖頭苦笑,傷口扯的忽然有些刺疼,微微蹙眉,忍不住把虎皮毯子再往上拉扯了一下。
稍後經過慕容山再三勸說。
旁邊五個人都隻是提出這個條件,才答應招安。
“大哥,我知道你看重許元勝。”
“你的話,我之前無所不從。”
“但這次我就這麼一個條件,他許元勝如果能治好你,我這條命就是他的。”
“若是治不好。”
“憑他一個小小的三縣剿匪指揮使,還不配招安我等。”
“我飛虎嶺可不止是這區區一千多人,還有那份底蘊在的。”
那最後發聲麵相普通的男子沉聲道。
“也罷。”
“我知道你們看不上他現在的實力。”
“算了,當初我帶著大家來到這裡落草為寇,已經讓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我若死了,再安排你們的以後,也實屬有些越俎代庖了。”
“不過我答應那許元勝,他若敢來,我會送他一份見麵禮,權當接下一個善心,希望他以後能夠看在這份見麵禮上,幫你們一把。”
慕容山輕歎一聲。
“大哥,我不是故意違抗你的命令。”
“跟隨大哥來到飛虎嶺,我不後悔。”
“但我的命是大哥的,我隻願聽從你的命令。”
“若是大哥不在了,我就守著這飛虎嶺。”
最後那個麵相普通的男子咬了咬牙道。
“我等也是這個意思。”其餘四個人也皆是點了點頭。
“先讓他吃過飯,再喊他來。”慕容山擺了擺手,招安這種事大家都心灰意冷了,他能理解。
這些年遇到了不少招安。
前不久自己更是被人算計了。
誰也不想把自己的命,再交到彆人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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