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澤縣城外朱家村。
許元勝望著跪在地上,洪澤縣衙門的兩個主官,縣令彭衝,縣丞何源。
“上次換府風波,沒有免掉你們的職務。”
“終究是我錯付了。”
許元勝輕歎道。
“大人,我等接到了府衙命令,就一刻不敢耽擱的趕來了。”
“前些日子雖然沒有援助城外,對於城內卻也沒有半刻懈怠,自大雪之日開始,城內無一人因雪災而死。”
“另縣尉邢明兄援助城外,我等也並未阻止。”
縣令彭衝急忙解釋道。
雖然此刻的解釋,多少有些為了免死而辯的私心在。
畢竟城外也是洪澤縣所屬,城外死人,也是縣衙失職。
此話一出,朱家村的民眾臉上果然露出了一抹苦澀和不滿,城外和城內,一牆之隔的兩般待遇。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對待。
邢明眉頭緊蹙,放到過去無可厚非,哪怕當初的青山縣縣衙,對於城外也並不看重。
“許大人。”
“我等今日開始,必將按照府衙命令,留在城外積極援助城外民眾。”
“絕對把死傷降到最低。”
縣令彭衝進一步積極保證道。
“請大人給予我等機會,將功補過。”
“我等對於洪澤縣畢竟熟稔,必將讓洪澤縣傷亡降到最低,讓民眾損失降到最低。”
縣丞何源也積極保證道。
他們說的是實話,有他們兩人出力,確實救災最快。
“許大人。”
“不如讓他們兩位戴罪立功,如此也能快速調動物資和人員,減輕雪災對於洪澤縣的影響。”
邢明猶豫了一下,從大局著想道。
這個時候縣令彭衝和縣丞何源才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兩位大人。”
“今日我欲借一物,還望成全。”
許元勝拱了拱手道。
“大人欲借何物?我一定儘力為大人籌措到。”彭衝立即保證道。
“不錯,大人需要什麼,我等必竭儘全力籌措。”縣丞何源也是點頭。
“從府衙下達的命令,到今日你們出發到此。”
“確實不算違背命令。”
“不過我向來行事,論跡不論心。”
“或許兩位,接下來會認真負責。”
“不過!”
“我更欲借兩位人頭,震懾青州府十八縣,令一府之境救災速度加快。”
“為此,還請兩位成全許某救災之心。”
許元勝拱了供手。
“許大人,我等無罪啊。”
“自古以來,朝廷從來就是重視城內,我等對於城內從未有懈怠。”
“你如此待我等。”
“恐天下不服啊。”
彭衝臉色驟變,急忙大聲道。
“我等是朝廷命官,豈可隨意殺戮。”
“如此行事,法度何在。”
何源也是嚇壞了,急忙大聲道。
不過這個時候侯坤已經拔出刀走過來,頃刻間迎著雪光一閃,嘩嘩,兩道鮮血噴薄而出。
兩個大好人頭,滾落在雪地上,白雪染紅,分外鮮明。
許元勝對於兩人最後的辯駁,並未發表言語。
殺就殺了。
隻要雪災的影響減弱。
擔上一些罵名,又何妨。
“我朱家村必擁護許大人,願為大人赴死。”忽然朱家村的老村長陡然大喊一聲道。
……
很快洪澤縣縣令彭衝以及縣丞何源被斬殺的消息,哪怕大雪封路,也是快速傳遞了出去。
臨近各縣都嚇得夠嗆,比接到府衙命令還要恐慌。
這一刻恨不得會飛,都是發瘋的下達命令,巡視所屬縣城外各個村子,更是從城池內不斷的調撥物資,往城外送。
彭衝和何源的死。
無疑讓這場雪災對於民眾的影響,大大的削弱。
許元勝又在洪澤縣待了一日,準備往下一個縣城而去。
“大人。”
“如此殺了彭衝和何源,會不會影響不太好。”
“不如我搜刮一些證據,坐實兩人違反大勝律,實屬該死。”
邢明沉吟道,他是真心為許元勝著想。
“你覺得,他們不該死?”許元勝淡淡道。
“府衙下達最嚴命令後,彭衝和何源就已經出發,並未懈怠。”
“嚴格而言,並未違背府衙命令。”
“另外,我洪澤縣雪災之下的影響,死傷人數隻有兩百多人。”
“按照府衙的規定,確實不該死。”
邢明猶豫,但還是如實道。
“這個道理我豈會不知。”
“不過我重視城外,人儘皆知。”
“在當時的情況,彭衝還振振有詞,有分離城內和城外之意。”
“他們不死,你覺得城外民眾該如何想?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我不得不防。”
“隻是些許罵名罷了。”
“這個世道,泱泱大勢之下,民心反而要勝過大勝律。”
“特彆天災人禍之際。”
“切忌,也是收攏民心的重要時候。”
……
“現在洪澤縣城外民眾很認可你,從今日起你為縣令,兼掌守備軍,過完年軍屯製洪澤縣要靠你了。”
許元勝拍了拍邢明的肩膀。
邢明想到彭衝和何源死時,朱家村的民眾們眼神內的不可思議以及後來爆發出的精光和神采。
民心在大人!
“卑職一定竭儘全力。”邢明鄭重道。
“去忙吧。”
“不要學你的前任,隻是做一些表麵工作。”
“你用了心,民眾會感受到的。”
許元勝說完轉身帶著人就繼續往前走了,需要往下一個縣城。
隨著洪澤縣一事後。
其它諸縣賑災的力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度。
雖然也難免有死傷,但多數時候都能立即得到救援,比往常任何時候這場天災的影響都要小。
不知道從哪裡傳出的消息。
倒是不少民眾紛紛拎著工具,儘力的鏟除官道上的積雪。
期盼著許元勝能夠趕過來。
就在許元勝還還在府城背部縣城巡查的時候。
青州府府城,在傍晚時迎來了一支神秘的隊伍。
徑直前往了府城衙門。
得聞消息的張方平,立即趕了過去。
等看到來人。
“卑職青州府府主張方平,見過都指揮使大人。”張方平臉色一變,當即恭敬行禮道。
“這次雪災覆蓋西川行省全境。”
“青州府傷亡如何了?”
來人正是都指揮使鄭九舜。
旁邊是薛濤幫鄭九舜拿下披在外麵已經打濕的袍子,此刻屋內燃燒著爐火,倒是不算冷。
薛濤看向一旁的知己好友,也是曾經的下屬,點了點頭關切的打了一聲招呼,方平,瘦了。
“這是青州府十八縣統計出的死傷數目。”
張方平立即從懷裡拿出一個冊子,恭敬捧著遞過去。
“嗯?”
“你知道我要來?”
鄭九舜蹙眉看了一眼旁邊的薛濤。
薛濤搖了搖頭。
“稟告大人。”
“卑職一直隨身攜帶。”
“雪災之下,我青州府信差不分晝夜的會把各縣情況上報。”
“如此我也好方便統計,合理調派物資積極救援。”
張方平立即解釋道。
“做的不錯。”鄭九舜點了點頭,稍後接過了冊子一頁一頁的往下翻,很快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一旁的薛濤也側頭看了過去,驟然眉頭緊蹙。
“張方平。”
“你和許元勝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鄭九舜臉一沉。
當即整個屋內氣息凝滯到了極致,就來外麵負責值守的差役都嚇得撲騰跪在了地上。
好似在那麼一刹那,連外麵的飛雪都突然間在府衙上空卷動的四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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