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侯坤和薛懷仁就帶著人匆匆撤離。
整個過程有驚無險。
等繞了一圈,他們沒敢倉促的和許元勝等人彙合,就怕行動之中被敵軍尾隨,影響了大戰的進程。
很快約定的炮轟時間到了。
侯坤臉露凝重,若是此刻大人還不發射炮彈,那留在汗庭裡的那個黑冰台成員會發出信號。
但無疑會提前暴露。
就在此刻。
轟轟轟轟
忽然眼前驟然一亮,炮筒的亮光先是看到了,然後就是轟隆隆的響聲,那光幕猶如星星之光,接連閃爍,轟動之聲更猶如一道道驚雷。
那片火炮陣地,猶如被雷電籠罩住一樣,甚為壯觀,恍如神跡。
緊接著汗庭內那個最大帳篷外圍就開始爆炸了。
一時間內,整個汗庭內頓時人仰馬翻,喧囂和哀嚎聲震天。
有驚悸於是不是長青天的懲罰。
也有將領意識到,這是大勝的火炮,關於火炮之事,總歸不算什麼秘密了。
在大概百息的時間裡。
汗庭方麵已經集結好軍隊,發現了火炮發射的方位,開始火速進攻。
而汗庭內部,也開始朝著大汗所在的位置,開始救援。
此刻藏身在一個帳篷後麵的那位黑冰台成員,因為他穿著蠻兵的服飾,加上身邊有夜香桶,並沒有引起警覺。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站的腳下,踩著一道引線。
他看著炮彈落下,大量的猛火油點燃,燃燒起帳篷等物資,開始朝著四周蔓延,但終究汗庭裡有見識卓越的人。
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猛火油,開始用派人用鐵鍬,把腳下的草地挖出溝壑,阻隔大火蔓延。
“這或許就是我的用處。”
“我叫陳卓。”
“今夜我會拿命,捍衛大勝榮光,轟殺蠻國高層將領於此地。”
那位叫陳卓的黑冰台男子,眸光內透著平靜之色,看著大批的蠻人將領已經開始走出帳篷,朝著那處最大的帳篷處彙聚。
而這次放置的炮彈,正是圍繞那最大帳篷處,沿著四周覆蓋,爆炸後炮彈內蘊藏的或鐵珠,或小型箭簇,或是高純度的猛火油。
會第一時間朝著四周覆蓋。
據測試,一顆炮彈有效覆蓋範圍足大上百個平方。
交錯互補之下。
足以包括那個最大帳篷所在的區域在內的上千個平方,被一遍遍的完全覆蓋住。
“好多蠻國將領。”
“可惜那個蠻國大汗,遲遲沒有出來,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在裡麵的。”
“不管了。”
陳卓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就要點燃腳下的引線。
“你是什麼人?”
“為何,拿出火折子。”
忽然一個兵士立即喊了出來。
“蠻國小崽子們,現在才發覺,不覺得晚了嗎?”陳卓平靜的點燃腳下的引線,這時才麵無表情的轉過頭來,嘴角透著一絲冷笑。
“你是大勝人。”那個蠻國兵士當即大喊道。
很快周邊的兵士立即引了過來。
“殺了他。”
“快點撲滅地上冒火光的線。”
“快點!”
……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的紛紛響起。
陳卓從腰間抽出軍刀,跑是肯定跑不出去了,但還不能現在死,必須確定引爆了才行。
此刻越來越多蠻兵朝著他殺了過去,更有蠻兵拿起水桶,要去澆滅那引線。
陳卓腳下沿著引線燃燒的方向,一路拚死抵抗著。
此刻許元勝也通過望遠鏡看到了這一幕。
“往那邊,進行炮火掩護。”
許元勝指了指方位,立即喊出大概距離,炮轟的角度。
很快轟轟轟一道道炮彈,朝著包圍陳卓的大量蠻國兵士落下。
不過即便如此。
蠻兵太多了,能夠護持汗庭的,皆是忠心耿耿之輩。
他們前赴後繼的撲殺過去。
整個過程其實也就是數息的時間裡。
“朝我開炮。”
“朝我開炮啊。”
陳卓從懷裡拿出一物,對著上空猛的一拉一摁,一道流光頓時飛入上空,類似於彈弓的小型軍械,那流光一如上空,頓時猶如爆竹炸響。
屬於青州府軍械所,研究的發射信號的小東西,比信號箭更方便使用,畢竟弓箭需要時間操作。
很快許元勝那邊,就知道了對方的死誌。
“朝著他發射。”
“用裝載猛火油的燃燒彈。”
許元勝沉聲道,對方留守肯定是為了點燃引線,現在被大量蠻兵圍攻,肯定有蠻兵阻止了引線點燃。
必須借助燃燒彈,才能助力引線快速點燃。
他臉露凝重,又犧牲了一個大勝好男兒。
轟轟轟
很快燃燒彈驟然發射過去。
陳卓第一時間翻滾到一邊,然後用盾牌護持著周身,趴在地上。
四周圍攻而來的蠻兵,第一時間被爆炸產生的大量碎片殺死,還有迸濺的猛火油,第一時間借助熾熱的爆炸熱度,嘩啦啦的燃燒起來。
陳卓看了一眼引線處。
果然被對方用刀斬斷了。
他急忙翻滾著過去,打算用火折子再次點燃。
這個時候周邊的蠻兵,大多慘死。
但外圍很快又來了一路蠻兵,第一時間放棄了救援族人,放棄了那些蠻兵之後,弓箭手就可以無所避忌了。
陳卓臉色一沉,咬了咬牙,第一時間扔掉了火折子。
他縱身忽然一躍,朝著流淌著沾染著猛火油的大火裡躍了過去,身體很快燃燒起來,然後他沿著引線,撲了過去。
“快,快,殺了他。”
“射殺他。”
一個將領臉色大變,很快嗖嗖嗖一道道利箭射殺過去。
那具火人當即中箭,但還在動,沿著引線的方位再爬行。
引線再次點燃。
刺刺刺
很快引線立即分散朝著四周快速燃燒過去。
這個時候一些蠻兵,立即想去分頭斬斷那些引線。
但四周被猛火油阻隔著,他們需要繞路過去。
而且猛火油燃燒的熾熱火光,掩蓋了引線那淡弱的火光,想找到引線變得艱難。
此刻已經快要燒到儘頭的引線,除非天降大雨,否則再難覆滅。
陳卓趴在地上沒有動了。
至死他都沒有咬下那顆毒藥。
他想死之前,能確保引線能點燃。
他更希望看著這些炮彈爆炸。
但渾身發熱,很疼,漸漸感覺不到了四肢疼痛,眼睛開始睜不開,感覺熾熱刺啦一聲,或是沒了眼睛了吧。
隻在最後漸漸不能動的刹那間,聽到了轟隆隆的炸響。
他滿足了。
而那些圍殺陳卓的蠻兵們,看著一連串的爆炸驟然響起,就看到圍繞著蠻國大汗的帳篷處,那些蠻國中流砥柱般的將領們都在那片爆炸的區域核心。
一時間圍繞著他們四周,突然間大量的炮彈如同打水漂一樣,轟轟轟的爆炸開,有些被直接炸死了。
有一部分被迸濺的猛火油,點燃了。
極少一部分靠近裡麵的沒有死,但此刻那片區域四周完全被大火籠罩住了。
外圍的兵士,有的用水,有的掘開草地,用土給覆蓋著。
有的挖出溝壑,想要把火給引走。
方法是有效的。
但是侯坤等十幾個人放置的炮彈達二十多顆,在那片範圍驟然間爆炸,其效果就是驟然間漫天火海,人力再難挽回。
蠻國的幾個王子在外圍看到這一幕,嚇得癱軟了起來。
不過有些王子卻是嘴角露出一絲壓不住的笑意,父汗死了,那些追隨父汗的將領也死了。
新的大汗,未必不可能是自己?
此刻侯坤等人繞路和許元勝等人彙合了。
“大人,速走。”
侯坤第一時間肩負起了,護持許元勝離開的責任,不管是姚森還是慕容山,對於直接綁了許元勝離開這種事,都不太敢乾。
但侯坤那是真的敢。
畢竟跟著許元勝身邊這麼久,兩人關係莫逆,早就不是秘密。
侯坤就是許元勝的影子一般。
侯坤一衝過來,當即一把拽著許元勝的胳膊,然後旁邊就有人準備好了戰馬,他推著許元勝就上戰馬。
“侯坤,你小子。”
“活著回來,就是為了找茬的。”
許元勝被推搡著上了戰馬,看著滿身狼狽的侯坤,打又打不得。
“請大人隨我先走。”
“其它事情,走了再說。”
侯坤顧不得那麼多了,第一時間帶著黑冰台成員,又點了一萬騎兵,立即撤退。
慕容山反而長舒了一口氣。
立即繼續開炮。
快了,還有一萬發炮彈。
“兩百門火炮,保持原有角度和距離發射。”
“其餘火炮。”
“調整角度。”
“調整發射距離。”
“把圍攻而來的蠻國騎兵,給我轟散了。”
慕容山沉聲道。
姚森沒有隨著許元勝離開,而是留下來指揮屬於他統帥的火炮軍,開始按照慕容山的交代,立即調整角度。
又炮轟了一會後。
“派人給炮筒澆水。”
“快點。”
姚森一陣後怕,因為炮筒肉眼可見的泛著一抹紅了,再耽擱一會兒,炮彈投入其中,不用發射,估計就在炮筒內點燃了。
還好許元勝離開了。
要是大規模炸膛,那玩笑就大了。
蠻國大汗死不死的不知道,先把許元勝給炸死,那這次的任務就成了玩笑。
嘩嘩嘩
澆水之後,一抹濃烈的白煙頓時升騰起來。
慕容山也是臉色一變,頓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轟轟轟
炮彈繼續發射出去。
堅持了一刻鐘不到。
忽然轟的一聲。
在末尾一個火炮,忽然間炸了,十幾個兵士當即炸死當場,連附近的幾門火炮都受影響了。
“立即停止發射。”
“趕緊澆水,拆卸炮筒。”
姚森大聲道。
“炮彈還剩下三千多顆,不能再堅持一下。”慕容山猶豫了一下,畢竟剛剛炸死了自己人。
但他相信青州府的將士們不怕死。
畢竟每一發炮彈發射出去,會有更多的蠻兵犧牲。
“慕容將軍,我們不怕死。”
“但是繼續發射,炮筒無法有效降溫,到時候怎麼拆卸,拖走?”
“我們能強忍著滾熱的炮筒,但戰馬不可能忍受的住這般熱度。”
“一旦火炮泄密,這個責任太大了。”
姚森一邊解釋,一邊立即派人澆水,開始拆卸炮彈,堆積餘下的炮彈,準備隨時引爆,炸毀所有的炮座。
“派兵擋住進攻。”
“給火炮軍的兄弟們爭取時間,拆卸並轉移炮筒。”
慕容山說完,翻身上了戰馬,他要親率大軍過去擋住不斷彙聚的密密麻麻的蠻兵。
“慕容將軍,小心。”
姚森沉聲道。
“火炮軍的使命完成了。”
“你們儘快撤離。”
慕容山點了點頭,立即抽出軍刀帶著餘下的大軍朝著前方主動進攻,為火炮軍爭取時間,也是為了拖住敵軍,為許元勝離開做的衝鋒。
很快一門門火炮的炮筒被拆卸下來。
三匹戰馬並排被指引著趴下。
三個兵士抱著炮筒,上了戰馬,然後操控戰馬朝著夜色下離開。
實在是火炮的戰車,隻是炮座就太重了,而且兩個輪子不適合在草地上快速奔馳。
而火炮最為精華的部分就是炮筒,因為那是高純度精鐵打製的,少一個,就要耗費大量的精鐵和時間才能補充到位。
而炮座就簡單多了。
姚森看著一門門火炮拆卸好,炮筒被送走。
大量的火炮炮座聚攏在一起,旁邊還放著三千多顆炮彈。
“大人,炮彈可以帶走一些的。”一些個火炮軍的兵士心疼道。
“三千多顆,能帶走多少?”
“執行命令,趕緊撤退。”
姚森看著周邊隻剩下上百人,還有上百匹戰馬在一側。
“大人,我留下。”
“到時候也順便帶走一些蠻兵。”
“我入行伍的時候,已經把老爹送走了,家裡沒有牽掛的人了,剛好就留在這裡了。”
一個火炮軍的兵士站出來咧嘴一笑。
“滾蛋。”
“青州府執行死士的條件,你不懂?”
“必須有子嗣,有兄弟者,才能執行死士的任務。”
“老子把你留下來,回頭許大人肯定砍了老子。”
“娘的,說這些做什麼。”
“趕緊走。”
姚森擺了擺手道。
“大人,你怎麼不走?”突然一個兵士開口道。
“這些火炮,都是我親自看著鍛造的。”
“我要送它們最後一程。”
“順便也帶走一些蠻兵。”
姚森陰沉沉道。
“大人,我們也留下。”
“大人,我留下。”
“大人,我家有孩子,也有兄弟姐妹,我留下來。”
……
餘下的上百名火炮軍的兵士,其中不少人紛紛站出來道。
“老子也有孩子,也有兄弟族人。”
“但我年紀大了,我更有資格,乾這事。”
“你們還年輕,操控火炮是一個技術活,多為咱們火炮軍留下一些好苗子,快走吧。”
姚森咧嘴一笑,自己帶領的火炮軍,不比騎兵和步兵差,能操控火炮,也能不畏死。
這個時候火炮軍中一個年齡頗長的老兵,忽然對周邊幾個同袍,打了一個眼色。
“劉大柱,你想乾嘛。”
“不要給老子擠眉弄眼,玩心眼啊。”
“這是屬於老子的光榮。”
姚森忽然臉一拉,剛想再訓斥幾句的。
忽然旁邊十幾個兵士立即把他給架住,然後硬生生的推上戰馬,有十幾個兵士護持左右,騎著馬把還在憤怒嗬斥的姚森簇擁著帶進了黑夜裡。
“你們也走吧。”
“咱們頭說的沒錯。”
“要給火炮軍留下一些好苗子。”
“我劉大柱年紀大了,有兒子,也有兄弟,死在這裡也值了。”
劉大柱大概三十多歲,滿臉黝黑,光著精壯的上半身,雙臂泛紅,是搬運炮彈靠近炮筒燒的。
他咧嘴一笑,揮了揮手,直接轉身鑽進了堆積的炮座底部,抱著一捆用做發射炮彈出去,在炮筒底部進行填充的火藥包。
他手裡握著一把火折子。
四周安靜了下來。
“劉哥,走好。”
“青州府萬歲。”
“火炮軍,萬歲。”
……
“許大人,萬歲。”
劉大柱嘴裡低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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