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這人又怎麼跟在啾啾身邊進來了?
啾啾比張櫻更奇怪:“額娘,她不是您召進宮的嗎?我是方才在禦花園撞見,她上來自報身份,我才知道她是舅姥爺的孫女兒。”
言下之意,若不是您召進宮的,錢家難道還有其他渠道入宮?
但他轉頭,竟發現剛才對著自己還言笑晏晏的姑娘竟然眼神亂飄、麵色慘白,看起來相當害怕。
啾啾意識到不對,稍一回想,就發現錢家這位姑娘在被自己帶到永壽宮的這一路上,似乎一直磨磨蹭蹭不怎麼願意過來。
隻是他當時擔心這姑娘隨意在外麵亂跑,容易被人算計。
卻不想,她本身出現在宮裡就有鬼!
啾啾瞬間變臉,徑直走到張櫻身邊,距離錢家姑娘足有三米遠。
錢家姑娘傻眼:“四、四阿哥……”
啾啾冷冷地看著她:“來人啊,把這人壓去慎刑司,把她到底為什麼出現在宮裡的原因給我查出來!”
話音剛落,兩個小太監立刻上來抓人。
錢家姑娘嚇傻了,回神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四阿哥饒命,貴妃娘娘饒命!奴才是跟著顧答應的家人一起入宮的。”
張櫻:“顧答應?”
剛入宮的幾個小答應其實都還算得寵,但其中最得寵的無疑是常答應與顧答應。常答應如今懷了孕,已經被皇後安排到了自己的宮裡照顧;而顧答應則是那位曾懷過孕又流了產,如今住到了熹妃宮裡的小答應。
提到顧答應,張櫻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熹妃。
她年前就想要對熹妃出手,但因為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張櫻一時間也沒騰得出手,卻沒想到她還沒出手,熹妃就先對她出手了。
錢家姑娘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她是個拈輕怕重、貪生怕死的,在慎刑司的威脅下立刻就叭叭叭地將自己與顧答應的所有交集都說了出來:“奴才之前參加選秀,在第二輪的時候被撂了牌子,心裡一直不怎麼甘心。”
她咽了咽口水,“奴才選秀期間是與顧答應住在一起的,當時奴才仗著、仗著自己是貴妃娘娘的親戚,雖不敢欺負了顧答應,卻、卻說了許多過分和僭越的話。所以顧答應很知道奴才的想法,也、也與奴才結了仇。”
張櫻:“……”
她可真是百密一疏:她一心想著不要讓張家與錢家的姑娘入宮,卻沒想過讓人盯著這兩家的姑娘!
尤其是眼前這個一看就不安分的,之前選秀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想起讓人盯著呢!
錢家姑娘還在說話:“所以之前顧答應派人找奴才的時候,奴才不敢拒絕,隻能與她見麵。後來她又說,隻要奴才能幫她做一件事,她就可以既往不咎,還能給我一個入宮的機會。奴、奴才便答應了。”
張櫻無語又氣憤:“顧答應到底讓你做了什麼?”
錢家姑娘小心地看了眼張櫻,囁嚅著開口:“顧答應就、就隻是讓奴才到郊外的田莊,讓、讓奴才將田莊裡麵最珍貴的東西偷出來給她。”
張櫻:“……”
她有些還不確定,“你確定,是偷田莊上最珍貴的東西?”
錢家姑娘點頭:“田、田莊上最重要的東西,不、不就是您讓人弄出來的各種種子嗎?奴才讓人裝作祖父身邊的人去田莊上問了,最、最重要的就是雜交水稻,所以就讓人拿了一斤交給了顧答應的家人。然後,顧答應就讓我跟著顧家人入了宮。”
她本來的目標是皇上,誰知沒等來皇上卻等來了讓她一見鐘情的四阿哥,所、所以她才會突然上前搭訕。
誰知四阿哥得知自己身份後不僅沒有敘舊的想法,還直接將她帶來了永壽宮。
張櫻又是氣氣憤於眼前這個小姑娘的不知輕重與愚蠢,又對熹妃廢了這麼多功夫,竟然隻是帶走了一斤根本不能留種的雜交水稻種子而覺得好氣又好笑。
是的,即便錢家姑娘口口聲聲說的都是顧答應,但張櫻根本不相信。
真正想要對她出手的,絕對是熹妃。
而就在她得出結論的時候,雍正身邊的蘇培盛便讓人請張櫻到皇後宮裡一趟。
張櫻起身,看了錢家姑娘一眼:“走吧,不是想要見皇上?”
錢家姑娘哪兒還敢去見皇上?她抬起頭,有心想要求情,卻不想直接對上了四阿哥冷得快要將人凍傷的眼神。
錢家姑娘恍然,她之前看到的那個笑容溫柔的四阿哥,根本就是自己的錯覺。
她終於後悔了,卻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能跟著張櫻一起前往翊坤宮。
毫無意外,雍正就坐在上首。
張櫻帶著啾啾上前行禮,而後坐到一旁。
皇後看到啾啾倒是不覺得奇怪,但對張櫻旁邊站著的錢家姑娘卻有些好奇。
尤其是細看這位錢家姑娘的眉眼,似乎與張櫻還有幾分相似。
張櫻直接介紹了她的身份:“今日也是巧了,啾啾突然在禦花園附近遇到了錢家姑娘,還以為是我召進宮的。但皇後你知道的,我向來隻見舅媽,可不會單獨召見其他人。於是一番細問,才知道錢家姑娘在去年選秀的時候竟然與顧答應同處一室,她這次入宮也是跟著顧家人入宮的。”
皇後當即皺眉:“顧答應召進宮的?”
錢家姑娘麵色蒼白地點頭。
這也不是什麼隱秘,隻要找負責登記入宮之人的侍衛,一準兒能將顧家今日來了哪些人弄得一清二楚。
結果很快出來,錢家姑娘確實是跟著顧家人入宮的。
錢家的人,卻跟著顧家人入宮?
雍正的視線落在了錢家姑娘身上,隻是他的眼神與錢家姑娘想象的溫柔多情完全不一樣,反倒充滿了審視與打量,就好像……
在看一個壞掉了的物件兒。
錢家姑娘被嚇得瞬間跪在了地上,都不用雍正問,就劈裡啪啦地將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雍正聽完,麵色陰沉:“去讓人將顧答應叫來!”
張櫻轉頭看向熹妃,意外又不那麼意外地發現,她仍舊麵色淡定,似乎對顧答應的到來全不在意。
是因為覺得顧答應一定不會攀咬她,還是顧答應……已經沒了?
好在不是第二種可能。
顧答應跟在引燈身後,進門給幾人行禮後,這才坐到了角落的矮凳上。
不過屁股還沒坐熱,她就跪到了錢家姑娘身邊,且對此供認不諱。
皇後看向熹妃:“你之前向皇上舉報,說是錢家在郊外的田莊上培育出來的高產糧種的培育者其實另有其人,你倒是說說,你之前拿給皇上當證據的那一斤糧種,到底是怎麼回事?”
熹妃無奈地看向地上跪著的顧答應:“就算錢家姑娘不曾提到顧答應,嬪妾也是要請皇後將人叫過來的。實在是,嬪妾對這所謂的高產糧種一竅不通,會主動找陛下舉報,也是因為顧答應之前的苦苦哀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陛下明鑒,嬪妾並不知情,陛下還請問問顧妹妹吧。”
雍正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兒,到底還是轉向了顧答應:“熹妃所言,是否屬實?”
顧答應點頭:“熹妃所言句句屬實。”
雍正麵色沉沉:“同是舉報,你為何不直接找朕,非得繞一繞彎子找熹妃?”
“可是陛下,嬪妾已經好些日子不曾見過陛下您了。”顧答應麵容苦澀,“嬪妾隻是一個小小的答應,又不能隨意打擾了陛下,便也隻能托熹妃姐姐幫忙了。”
雍正稍一回想,才記起自己這段時間除了默默與其他幾個養女的婚禮外,幾乎全身心地沉浸在了與官員一起商定八旗官員的養廉銀上麵,彆說是去了熹妃宮裡,又沒了孩子的顧答應了,就算是自己如今正寵愛的孫嬪與常答應也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他了。
他皺了皺眉,放過了這個疑點。
顧答應則道:“嬪妾本來不想要打擾了皇上,隻是之前無意得知貴妃娘娘竟然拿了嬪妾家中奴仆培育出的高產糧種進獻給陛下,這才坐不住了,隻能找皇上討一個公道。”
雍正與皇後看了張櫻一眼,見她麵色淡定,這才放心。
熹妃的雙手放在小腹處,見狀,麵色雖然沒有任何異常,藏在袖子底下的一雙手卻被自己的指甲給掐出了血。
顧答應也將帝後二人的表現看在眼裡,儘管自己說得還不多,卻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
顧答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那奴仆本也是盈貴妃田莊上的農戶,隻是因為在農忙時節去了一趟八大胡同便被趕了出來。那農戶也明白這事兒是自己的錯,所以被趕走之後並未糾纏,而是想法子托關係投到了我們顧家。”
“一開始我們還不知道那人有什麼本事,還是後來家中仆人無意提了一句,‘多虧了錢家讓人培育出的高產糧種,大家如今才能吃飽喝足不餓肚子,即便是遇上荒年,也能靠著陳糧堅持更多時間’這樣的話,然後那奴仆才告訴了我家的管事,老百姓如今種的糧種雖然產量已經很高了,但其實並不是最高的,他就無意間培育出過產量更高、一根稻穗兒上足有二百多近三百的稻穀。”
“管事自然不信,他這才說自己培育出的那種高產糧種其實是從貴妃家田莊那些能人異士們,之前培育出的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得到的靈感,那稻子的名字就叫雜交水稻。他還將雜交水稻的原理一一告訴了管事。”
“雖然管事聽不懂,但他是個識貨的,於是就將人引薦給了嬪妾的阿瑪。阿瑪在朝為官,對這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的原理也聽過一耳朵,是以一下就明白其珍貴之處,雖然不相信那奴仆培育出了雜交水稻,卻還是拿了些錢財支持對方將雜交水稻培育出來。”
“誰能想到,這雜交水稻的成果剛被研究出來,那奴仆用以培育雜交水稻的兩塊良田就被一把火給燒了。那奴仆將事情告訴了阿瑪,可因為沒有證據,阿瑪便隻覺得此人是在糊弄他。”
“嬪妾原也是這般想的,卻在無意得知了貴妃進獻糧種之後起了疑心,這才想法子找上了錢家姑娘將那稻種給偷了一些出來交給那奴仆辨彆。”
“嬪妾雖有疑慮,卻從未想過錢家的糧種真與那奴仆研究出來的有關,誰知那奴仆看過之後斬釘截鐵地保證,那稻種就是他之前培育出來的那一批!嬪妾本不欲與貴妃爭鋒,畢竟嬪妾不過一個小小的答應,委實、委實……
“但是,嬪妾隻要一想到貴妃可能也被蒙在鼓裡,不自覺就成了錢家的幫凶,想到那奴仆的一番心血竟然被人謀奪,最關鍵的是……”顧答應滿懷深情與憂慮地看向雍正,“嬪妾隻要想到陛下竟然被錢家蒙在鼓裡,心裡就不由升騰起一股怒火,這股怒火催促著嬪妾,一定要將事實揭開,好讓陛下免受奸人蒙蔽!”
錢家姑娘聽著顧答應這一番話,整個人都傻了。
她就是再笨再蠢,也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被誅九族的!
她眼裡閃過一抹癲狂,反身撲向顧答應,一抬手便劃花了顧答應如花似玉的臉:“賤人,叫你胡說八道汙蔑人!”
顧答應先是一愣,旋即抬手摸了一手血後,立刻也瘋了。
她轉身就撲向了錢家姑娘,也想毀了她的容。
但錢家教育一向跟著雍親王府來,雖然請不到那麼好的老師,但家裡的小輩不論男女,騎射與四書五經那都是必須要學的。
錢家姑娘雖然市場偷懶,武力值也穩穩地壓過了柔弱可憐的顧答應。
於是不過一個眨眼,所有人都看到錢家姑娘直接騎到顧答應身上抬手來回甩人巴掌,不過兩巴掌而已,那顧答應的臉便立刻腫了起來。
雍正眼睛一跳:“大膽!還不快快住手!”
皇後也是被嚇得夠嗆,趕緊讓人將兩個都十來歲了,卻打得跟小孩兒乾架一般簡直沒眼看的兩個女人。
等將兩人分看,錢家姑娘氣勢洶洶地抬頭,直接對上了雍正與皇後糾結、嫌棄、驚慌等等都快讓人分不清其中複雜情緒的眼睛。
噗嘰一下,錢家姑娘瞬間蔫了。
不但蔫兒了,整個人才好似突然想起來自己所在何處,麵前是何人,打得又是誰等等問題。
錢家姑娘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雍正與皇後看到她反應,反倒狠狠鬆了口氣。
這女人剛才的反應,真的是……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張櫻,眼裡情緒之複雜,簡直讓人分辨不清。
張櫻:“……”
相信她,這個小姑娘即便在錢家,也絕對是個另類!
張櫻想著錢家其他幾個性格頗好的小姑娘,簡直想要吐血——
今日這個小姑娘在宮裡的所作所為若是傳了出去,其他幾個小姑娘可還怎麼嫁人?
簡直了……
皇後被張櫻臉上的表情逗笑,頓時忍俊不禁。
這時傳來一道痛苦呻、吟,皇後轉頭看去,才想起地上還有個都快被毀容了的顧答應。
皇後下意識看向雍正,毫不意外地發現其看向顧答應的眼神已帶了幾分厭惡。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忙讓人將顧答應帶偏殿治傷了。
等顧答應包紮好傷口帶著幕離回來,皇後才看向張櫻:“貴妃,你有什麼可說的嗎?”
對此,張櫻的回答是——
“啪啪啪”地拍巴掌:“顧答應這話說的,真的進退自如,攻守得宜,不管坑不坑得了我,反正自己是絕對立於不敗之地了。畢竟不管真假,都有人給你背鍋嘛。”
顧答應額角冷汗刷一下就流下來了。
汗水中含有鹽分,滑到傷口上後帶來一陣刺痛,但顧答應對此已經完全沒感覺了:“嬪妾不過如實敘述而已,不懂貴妃娘娘在說什麼。”
張櫻失笑:“好,我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麼……證據呢?不會隻有一袋兒確定是從錢家的田莊偷來的稻穀吧?就憑你一張嘴在那叭叭叭地胡說一通就值得采信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能胡編一堆你是受了熹妃指使,為了汙蔑我不惜犯下欺君大罪呢。”
說完轉頭看向熹妃,“熹妃勿怪,我就是舉個例子。”
熹妃扯起嘴角笑了笑,沒有答話。
張櫻卻在說完之後轉過了頭:“物證你多半是拿不出來了吧?那人證呢?那個你口中涉及到的培育出了雜交水稻的奴仆,聽到奴仆自誇的下人,慧眼識人的管事,以及資助了奴仆的顧大人……這些人你總能找來吧?”
都不需要顧答應開口,雍正便讓人去將張櫻提到的幾個人全部叫進宮。
張櫻補充道:“陛下不放將我舅舅與田莊上那些參與了培育雜交水稻的研究人員一起請到宮裡,到時候是非真假自有論斷。”
雍正自然無有不應。
熹妃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卻第一次如亂麻一般慌了起來——
皇上對張櫻的實在是太好了,這不對勁兒!
自古以來,當皇帝的都多疑。即便皇上相信張櫻的清白,在此時此刻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威嚴,為了以防萬一,為了展現自己的公平,也不該對張櫻的態度這般好才對。
除非,皇上已經確認了事情的真假,並已經找到了證據!
可是不可能啊……
熹妃認真回想了一遍,仍舊不知自己這計劃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她幾乎是在稻種拿到手就立刻有了這個計劃,然後擔心走漏了風聲立刻就對著張櫻發了難,皇上到底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到的證據?
又或者說,顧答應方才那番說辭,出了什麼紕漏?
但不對啊……
多說多錯的道理她也懂,所以那一番說辭的很多地方其實都是含糊其辭,沒有個確切的說法,即便出了錯也能自圓其說。
這也是張櫻會說顧答應那番說辭“進退自如,攻受皆宜”的原因。
想不通……
但熹妃很確定自己的發現。
她掃了尚且無所覺的顧答應,斂下眼瞼,已經完全不打算再開口了。
……
不久,證人帶到。
一番行禮之後,張櫻轉頭看了熹妃一眼,而後看向那個奴仆:“聽說,你培育雜交水稻的靈感,是從雜交小麥與雜交玉米身上得到的?”
奴仆小心地看了眼顧答應,篤定地點頭應了是。
張櫻還未開口,一旁幾個長得黑瘦、一雙眼睛卻生得炯炯有神的幾個老農民一般形象的年輕男子立刻瞪著眼睛七嘴八舌地反駁起來。
因為幾人各說各的,聲音還賊大,還賊不會看人臉色,於是隻在一瞬間,皇後的翊坤宮就變成了菜市場一樣鬨哄哄的地方。
那奴仆一開始看到幾人跟地裡刨食兒的老農民一般的裝扮,眼裡還有幾分輕蔑,誰知被人劈頭蓋臉地砸了一堆完全聽不懂的專業名詞與新奇知識,一瞬間便開始眼冒蚊香圈兒,不但腦袋暈乎乎的,人還被幾個“老農民”的氣勢壓迫得完全直不起腰。
皇後有些頭痛,轉頭卻發現雍正看向幾人的眼神充滿了讚賞。
她愣了下,不禁笑了起來。
看來,皇上對此事早已有了決斷。
但這麼吵著也不是一回事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叫了停:“諸位且安靜下來,不要全部一起開口,請一個一個地說。”
可皇後聲音太小,幾個吵上了頭後直接忽視了小鵪鶉一般的奴仆,又開始跟自己人吵起來的幾個“老農民”根本就沒聽見。
皇後:“……”
雍正憋笑,乾脆抬手拍了下桌子:“安靜!”
幾人回頭,看到雍正,立刻意識到自己方才在做什麼,忙不迭趴在了地上,心裡慌得跟什麼似的。
雍正失笑,抬手點了其中一個看起來是領頭兒的“老農民”:“你便是貴妃口中的研究人員吧?朕幾次過去,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還是朕第一次見到你們呢。”
那人見雍正態度溫和,立刻就嘿嘿笑了起來:“皇上恕罪,實在是您每次都來得不巧,你上門的時候,正好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每天田裡都有不少事兒要做,也有許多觀察記錄必須及時更新,我們實在抽不出空兒來見您。”
張櫻:“……”
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但能怎麼辦呢?這些可都是自己手下的猛將,培養出來可花了她不少錢,可不能損失了任何一個。
她正要開口為此人說情,卻發現雍正表情竟然相當溫和。
頓了下,想到他對真正有用且欣賞之人那肉麻的態度……張櫻瞬間了然了。
估計是濾鏡發作,覺得這群研究人員哪兒哪兒都好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多嘴影響二人談話了。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雍正才將話題拉了回來:“這雜交水稻與雜交小麥、雜交玉米采用的培育方法都不一樣嗎?”
那人點點頭:“回皇上,其實三種農作物的雜交方法都不一樣,小麥采取的是遠緣雜交,雜交玉米采取的則是玉米不同品種之間的自體雜交,而水稻的雜交辦法則是……”
“這個就不用說了!”雍正趕緊打斷,“讓這位顧大人說說看所謂的遠緣雜交與自體雜交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吧。”
顧大人都懵了:“奴、奴才不知道啊……”
之前還算鎮定的顧答應猛地起身:“阿瑪,您在朝為官,怎可能不知道玉米與小麥的雜交辦法?”
顧大人更懵了:“雖然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如今的名聲很大,但在一開始的時候……”他看了眼雍正,“一開始其實並不受重視。”
既然並不受重視,朝中官員又怎可能會去了解自己根本就不懂的東西?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朝中那麼多官員,也許並非一個願意吃苦的人都沒有。
但很顯然,顧答應的父親並非這樣的人。
他根本就不知道雜交小麥與雜交水稻的原理,所以顧答應之前說的,“阿瑪在朝為官,對這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的原理也聽過一耳朵”的話,自然就是假的了。
顧大人看著雍正,又看向自己的女兒,至今還沒弄懂皇上突然叫自己進宮原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他的女兒就像是突然受了打擊一般,直接癱軟在地上?
顧大人頓時心慌意亂起來。
熹妃捏緊手帕,完全沒想到竟然是這裡出了紕漏。
雍正又問了管事與其他下人,顧答應在這上麵倒是沒撒謊,那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奴仆還真在二人麵前說過自己可以培育出雜交水稻的話。
甚至於,按照管事的說法,他也確實向顧大人引薦過那個奴仆。
但這奴仆滿嘴跑火車,說出來的話沒一句靠譜的,所以顧大人在問過幾句後便直接將人打發了。
他甚至都忘記了有這麼一個人。
顧答應:“……”
顧大人:“……”
他很想問問自己的女兒,你如果想要搞事兒,能知會自己一聲嗎?
張櫻冷眼旁觀,卻覺得這說不定反倒是顧答應希望可以達成的結果。
事實也是如此,在顧大人“犯錯”之後,顧答應雖然癱坐在了地上,心情卻反倒輕鬆了不少。
張櫻看向那個奴仆:“顧大人不知道,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錢億聽到這話,忍不住衝著她搖了搖頭。
張櫻卻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知道舅舅在擔心什麼,無外乎是因為這個奴仆的身份,確實是田莊上因為在農忙時節去了八大胡同而被趕走的莊戶,他確實有一定機會知道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的雜交原理。
事實上,他也真的知道。
在張櫻開口之後,奴仆便流暢而自信地將雜交玉米與雜交小麥的原理與具體操作辦法都說了出來。
但……
“雜交水稻的雜交原理與辦法呢?”張櫻在其說得正興起的時候,冷不丁地開口詢問。
“這我還真知道,那奇奇怪怪的‘雄性不育株’都找了好幾十年了,最近幾年才找到,莊子上的人哪一個不知道雜交水稻的原理……”
他說完,驚慌地看向幾個研究人員,見他們雖然憤怒,卻不曾反駁,便知道自己說對了。
於是他又叭叭叭地將自己知道的原理與操作辦法都說了出來。
沒人反駁。
奴仆鬆了口氣。
張櫻卻道:“你知道這麼多東西,怎麼就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呢?”
奴仆驚慌失措地看向張櫻:“什、什麼……”
“這雜交水稻啊,不能留種的。”張櫻笑了笑,“你知道不能留種的原因嗎?”
奴仆鬆了口氣:“奴才當然知道,留種後會減產嘛……”
張櫻勾唇。
幾個研究人員又一次衝著奴仆怒目而視:“胡說八道!雜交水稻根本不是減產不減產的問題,它是根本就長不出稻穀!”
奴仆傻眼,他反應倒也快,立刻“咚咚咚”地衝著雍正磕起頭來:“皇上饒命啊,奴才也不想在您麵前撒謊的,可是奴才一家妻兒老小都在顧家,顧答應找上門來以家人性命要挾,奴才不得不按照顧答應的話去做啊!”
雍正看向顧答應:“你還有什麼話說?”
顧答應下意識地往熹妃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慘然一笑:“陛下,此事是嬪妾自作主張,家中父母並不知情,還望陛下寬宏大量,饒了嬪妾父母一命吧。”
雍正皺眉:“你與貴妃非親非故,無恩無怨,緣何突然針對她?”
顧答應跪趴在地上,聲音飄忽:“因為有人告訴嬪妾,嬪妾的女兒是因為張貴妃才沒了的。”
張櫻:“???”
彆說是張櫻這個當事人懵逼了,就連雍正與皇後都是一臉看傻子的表情——
顧答應查出懷孕的時間,張櫻早已去了圓明園;顧答應孩子不小心沒了的時候,張櫻甚至沒有從圓明園回來。
她甚至是回到圓明園之後,才知道了這件事。
所以,你到底為何會把自己孩子沒了的鍋扣在張櫻頭上啊?
腦子呢?
可顧答應就這麼一個答案。
雖然覺得無語,皇後還是讓人去抓那個蠱惑了顧答應的貼身宮女。
但……
那宮女“投湖自儘”了。
張櫻轉頭,看向了熹妃。
熹妃與張櫻對視一眼,輕飄飄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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