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正發著高熱,渾身顫抖。
“奴婢知道,”她撐起身子,眼中淚光閃動,“奴婢、奴婢有點怕……”
顧如煙和江書不一樣。
若是害這顧府大小姐,行差踏錯一步,怕就要被顧家碎屍萬段。
“流花啊流花……”萬吟兒輕輕歎氣,纖細白嫩的手指輕擦過流花臉頰上的傷口。
這麼多天過去,那傷口沒愈合不說,還有些紅腫流膿。
被萬吟兒手指一刮,流花痛得身子直抖。
“你說你臉上的傷這般嚴重,往後怕是要落疤,還有誰肯要你呢?”
萬吟兒聲音柔柔的,聽起來滿是心痛。
流花抖著,不敢做聲。
萬吟兒剔著指甲,慢條斯理,“若是我能入主武安侯府,便抬你做個妾室。”她抬起頭,對著流花溫柔地笑,“那樣,我們就能一輩子不分開了。”
“可若是那顧如煙、江書得了勢,我有本領叫她們容得下。可是你呢?”
下意識地,流花手指撫上自己臉頰,“……是。奴婢為小姐赴湯蹈火。”
安頓好了顧如煙,江書回幕府這邊點卯。
剛進院,隨安迎出來:“世子在等你。”
隨安臉色一直冷冰冰的,窺不出什麼情緒來。
江書進了幕亓一營帳。
幕亓一見了她,緩緩起身,張開雙臂。
是讓江書幫著更衣。
江書好幾日沒做這個活計,隻覺有些生疏。
她手指貼上幕亓一胸口紐扣。
幕亓一低頭,微溫的呼吸輕拂在江書指尖。她呼吸微微一滯,“世子……”
“回來得這樣晚,你還知道你是我的丫鬟?”
“奴婢去服侍小姐了……”
“嗬,”隻聽幕亓一冷哼聲,從頭頂傳來,“你和那顧如煙,什麼時候這般親近了?”
江書一愣。她本就是顧家出來的,跟自己小姐關係走得近點,難道不對嗎?
定了定神,江書試探著道:“那是奴婢的主家小姐,奴婢豈敢不親近著?也是奴婢未來的……主母。”
她聲音輕輕的,拿捏著語調,多少帶上了點委屈的意思。
說完,江書一抬眼。
果然看到幕亓一臉上神情緩和了許多。
江書已替他脫下了外袍,回身搭在椅背上,又來幫幕亓一換上寢袍。
她心裡明白,開口說話聲音更為委屈,“往後都要在一個府裡相處,奴婢還得蒙小姐照顧。”她咬唇抬頭,看了幕亓一一眼,“武安侯府,容不得內宅不安寧。”
話說得都對,隻是……委屈。
這委屈的聲調,一絲一縷地,鑽進幕亓一心口。
聽江書提到往後,又提到都在一起相處。幕亓一心中高興。
“你放心,”他自己給自己係上了寢袍衣帶,“你與一般試婚丫鬟不同,我必不會虧待於你。”
“是,”江書臉上全是歡喜,“奴婢全憑世子爺做主。”
這話聽聽就算了,江書沒打算真信。
她信了幕亓一幾次,下場並不算好。現在看來,幕亓一還沒有顧如煙靠譜。
看著女孩低垂著頭,領子內露出一段白嫩脖頸。
幕亓一:“你……要和你表小姐,好好相處。”
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江書手指微微一頓,還是低頭乖順道:“是。”
第二日,江書一早就去了顧如煙那邊伺候。
她一個人伺候兩位主子,兩邊折騰,疲倦得不行。
可顧如煙是偷跑出來的,身邊沒帶彆的丫鬟,離不了江書。
梳妝打扮完,顧如煙說也要去難民那邊幫忙。兩人剛出了營帳,迎麵便見幕亓一領著流花,遠遠走來。
看到流花,顧如煙搭在江書小臂上的手指微微攥緊,臉上堆出笑來,“阿一哥哥,你這麼早。”
幕亓一衝她點了點頭,自身後把流花拉到顧如煙麵前。
“都是這丫鬟不懂事,惹出來的禍事。我帶她來給你……你們道歉。”
流花全沒了前幾日的囂張,她臉上還紅腫著半邊,裙子也全是褶皺,看起來狼狽不堪,可憐得不行。
她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紮實給顧如煙磕了幾個頭,“都怪婢子平日裡言行不斷,礙了顧小姐的眼。憑顧小姐怎麼懲罰,奴婢都心甘。”
流花磕頭磕得用力,不一會額上就見了血痕。
顧如煙這才道:“你是吟兒妹妹的丫鬟,又能得罪我什麼?快起來吧,彆把臉碰壞了。”
“奴婢不敢起。”流花抽噎著,“江姐姐,奴婢也對不住你。你待我那樣好,我卻處處與你爭鋒,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她臉上涕淚橫流,漫過臉上傷口,痛得流花身子直哆嗦。
江書和顧如煙勸了半晌,才把流花勸起來。
流花雙手舉著食盒,高捧過頭頂,“是奴婢親手做的,還望顧小姐、江姐姐不至嫌棄。”
江書連忙接過。
掀開一看,是各色精致糕點。
江書卻認得,正是幕府前幾日送來的那些。
心裡明白流花此舉是得了幕亓一授意,這般做作,就是要把往昔的恩怨一筆勾銷。
送走流花、幕亓一,江書要把整個食盒一起扔出去。
顧如煙:“不就是幕家送來的那些東西?扔什麼?還怕那賤婢下毒不成?”
她也不是真心原諒,不過是不想當著幕亓一鬨得太難看。
顧如煙雖然聰明,到底養在深宅。
江書尋思了一會兒,還是把自己被坑進北典獄司的事講了出來。不過顧如煙到底是個大姑娘家,江書講時,刻意模糊了林二那一段。
顧如煙還是聽得瞪大了眼睛,“世上竟真的有這等醃臢藥?”
她看了看食盒裡的糕點,抱起手肘,“扔了,都扔了。有多遠,扔多遠。”
過了一日,流花又跟著幕亓一來了一趟顧家營帳。
雙手奉上一個香囊,說是萬吟兒親自縫的,送給顧如煙。
顧如煙收下,尋了一對耳環賞給流花,一支通體碧玉的發簪,要流花帶給萬吟兒。
流花麵露喜色,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歡天喜地捧著賞賜去了。
幕亓一對顧如煙態度也緩和了許多。
他打量了一圈營帳,“江書呢?”
“學堂那邊有事找她。說是有個孩子病了,點名她去幫著照顧。”
顧如煙沒來之前,江書在學堂幫忙那幾日,混成了孩子王,孩子們都喜歡她。
待江書哄著著涼的寶兒好歹喝了藥,回到顧家營帳時。
營帳裡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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