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江書眉頭皺起,眼前飛速閃過的浮光掠影,漸漸拚湊成那一日的記憶。
她似乎……過得並不愉快。
知道江書心裡在想什麼,宜人低聲道:“娘娘,你可是覺得那日,你……不甚歡愉?”
江書微微點頭,流蘇下垂的紅寶石依傍著臉頰,為她白皙的小臉上,添上一抹嬌豔的紅。
“本宮記得,那日的夢境很亂,也很……不舒服。”她頓了頓,有些失望,“本宮不舒服,怕是皇上也……”
“娘娘……”宜人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江書微微一愣,“你想說,本宮與旁人不同?”
“是……”宜人低下頭去,“那日,奴婢和阿寧奉命去試娘娘的身子,發現、發現,娘娘對男女一事,十分抵觸。似乎……是因為,不曾有過什麼美好的記憶。”
美好的記憶?
江書微微苦笑。
被人從身後拖進黑暗的耳房,按在硬板上,毫無尊嚴地強迫。
而她自知命如草芥,連眼睛都不敢睜。
又怎麼會是美好的記憶?
這種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打擊,不知道一輩子的時間,夠不夠她走出來。
宜人寬慰道:“娘娘,這就對了。您正是因為過往的記憶,不甚美好,所以在環境中重現,您的身子還是抵觸得不得了,也不會覺得歡愉。”
“皇帝則不一樣……”
“就是這個理兒。”宜人滿是信心地點頭,“陛下……在這方麵,定是美好記憶數不勝數,咱們隻要稍加引導和暗示,皇上必會中招。娘娘不用擔心。”
江書心動了。
她雖然被逼入宮,做了鴻慶帝的嬪妃。
可眼前這個皇帝,剝掉了龍袍那層尊貴的皮,底下的……
簡直就就是一團臟汙!
卑鄙、無恥、喜歡強迫彆人!
跟幕亓一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縱然他有權分配天下所有的權利和財富,可在江書眼裡,這個男人,還是令人惡心!
侍寢,她始終走不出最後一步。
若是宜人說的法子,當真有用……
江書陷入沉思。
一旁,宜人低下頭,“隻是……”
“隻是什麼?”
“若娘娘用了這個法子,隻是給皇上一個幻境,一夜好眠,那……那娘娘也懷不上子嗣……”
這後宮裡,最終拚的,還是皇嗣。
有了子嗣,才有權利和對未來的希望。
宜人也有些失望地低頭,“奴婢是一時想左了。這法子,到底治標不治本……”
“無妨。”提到子嗣,江書倒是想得開。
有了恩寵,就有權利。
到時候,孩子……
跟誰生不是生?
至於怕孩子長大了叫鴻慶帝發現端倪。無妨,她不會叫皇帝活到那個時候的。他早該死了。
江書看向宜人:“你說的法子,本宮要用。”
宜人眼睛一亮,“是,奴婢這便去配藥準備。”
“事後,太醫院當真查不出來?”
“查不出來的。”宜人笑了,“娘娘彆看這宮中的太醫,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厲害。實則他們跟咱們一樣,一輩子關在這深宮內院裡,給貴人們看富貴病,民間奇特的方子多去了,他們怕是見都沒見識過呢。”
江書點頭,“如此甚好。”
她頓了頓,“把方子給本宮,本宮自去準備。你勿要沾手。”
宜人一愣,“娘娘?”
江書淡淡道:“此事若有破綻,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奴婢跟娘娘一體同心,豈能讓娘娘一人犯險?”
“這事沒得商量。你不肯叫本宮去做,本宮便不做了。”
“娘娘……”
兩人正爭執不下。
殿門外,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江妃娘娘,宜人姐姐,若有什麼不要命,掉腦袋的事兒,便賞了奴婢去做吧。”
兩人回頭。
“阿翹?”宜人微微一愣,連忙上去阻攔,“太醫不是說,你要多休息?怎麼起來了?”
“多休息?嗬嗬,休息多久,奴婢這身子,也不會好了。”
看到阿翹現在的慘狀,江書心中微微一歎。
阿翹原本算不上傾國傾城,也一張小臉也稱得上是清秀。身材更多凹凸有致。
可現在……
中了蛇毒,生死邊緣走了這麼一圈。
她麵容僵著,皮膚表麵爬上一層怎麼也去不下去的青色,顯得麵色十分灰敗。說起話來,隻有一邊唇角會翕張,另一邊臉無論做什麼動作,好像都要慢上半拍,看著十分詭異怕人。
一頭原本亮麗柔軟的頭發,全枯黃了。
走路也跛著腳,動作十分不協調。
看上去,完全不像還不到雙十年華的年輕姑娘,倒像這一口蛇毒,吮去了她半條命一般。
江書此時此刻才明白,許太醫的話,是什麼意思。
阿翹要活下去,當真辛苦。
江書看向她,聲音淡淡的,夾雜著幾絲悲憫,“這裡沒有你什麼事,你先去歇息吧。”
“奴婢不歇。”阿翹扯著嘴角,吃力地笑了,“奴婢想伺候娘娘。”
江書深吸一口氣,狠了狠心,“你這樣子,已經沒法子再在宮中伺候,我給你一些銀子,你身子好全了,便出宮吧。”
“奴婢這個樣子,出宮又能做得了什麼呢?”阿翹慘笑。
江書一時語塞。
盛京小巷子裡,重重疊疊的屍體,烙印似得閃過眼前。
是啊,在宮中活不下去,難道宮外,就好活嗎?
“奴婢在宮外,已經沒什麼親人。娘娘要是趕奴婢出去,就是送奴婢去死。”
知道這是在拿捏自己的心善,江書卻沒法子拒絕。
她眼睜睜看著,阿翹拖著腳,一步步蹭到自己跟前,吃力地下跪,“娘娘,奴婢這條賤命,是娘娘撿回來的。奴婢這破敗的身子,是娘娘使人用藥吊著,才剩了一口氣。奴婢、奴婢想為娘娘做點什麼。”
她滿臉的哀戚,“娘娘差人日夜照顧奴婢,是為了放著彤妃,這些好處,奴婢心裡一一記下,沒齒難忘!求娘娘,給奴婢一個報恩的機會。”
“如果不然……”阿翹頓了頓,“奴婢便隻能回彤妃娘娘那邊伺候了。”
“娘娘若有不要命的活計,就叫奴婢去做吧!”
江書深吸一口氣,“你……勿要這麼說。你這條命,本宮也沒少花銀子,金貴得很。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頓了頓,“不過,你若真敢冒險,本宮是有件事,要托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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